《公主说她不想回城堡了》亦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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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说她不想回城堡了》/晋江·奶糖不甜

　　“龙龙，我想吃饭了。”
　　独山上，刚刚跳完舞的公主如是喊道。

　　不远处山洞里，黑色巨龙窝在金币珠宝堆砌而成的巢穴中，抬了下眼皮，翻个身继续沉睡。

　　“龙龙，午餐就吃烤乳猪吧，早饭的兔兔太少了。”
　　公主站在石头搭成的灶台前，将十六只兔子的骨头和其他厨余垃圾堆在一起，等待巨龙下山时顺路扔掉，作为一名公主，她要时刻保持整洁。

　　欢快的话语顺着风，飘到巨龙耳朵里，它额头拧出一个大大的川字，然后挥舞着巨大的、坚硬的翅膀，盖住了自己的耳朵。

　　“龙龙、龙龙、龙龙……”

　　叫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一次比一次嘹亮，巨龙终于承受不住，它扇了两下翅膀，艰难起身。

　　巨龙动作的同时，它身上的金币呼啦啦往下掉，宛如金色的瀑布。有一枚小小的硬币十分调皮，从巨龙的翅膀滚到脚下，滚到地面，马上要滚出山洞。忽然，一个巨大无比的利爪阻挡住它，能劈碎山脉的黑色爪子一勾，轻巧地将那枚硬币重新带回身下。

　　“好险。”巨龙轻呼一声。

　　确定所有宝物还在山洞，巨龙重新抬起爪子，一步一步走出山洞。它昂首挺胸，巨大的身躯如同小山，锋利的双翼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它走到公主身后，低沉的声音响彻天空，“叫吾有何事？”

　　感受到身后的阴影，公主飞快转身，顺着巨龙拖在地上的翅膀，几步爬到它肩膀处坐下来，两只脚一晃一晃，“龙龙，我饿了，想吃柠檬蛋糕。”

　　公主扑腾得太厉害，几次要从肩膀上跌下来，巨龙只得伸出另一只翅膀扶着她。它一边小心翼翼避免公主被翅膀上的尖刺所伤，一边看向被她命名为储藏室的空地，不出所料，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巨龙沉默片刻，开口询问，“吾昨日放在那里的两只野猪呢？”

　　公主从它的鳞片上松开嘴，擦了擦口水，“吃了啊。”

　　巨龙此前抓过无数公主，哪个不是哭哭啼啼，非要逼迫吃饭才勉强不会饿死。唯独新抓来的公主，一顿一只猪，若非对方确实被它从城堡里掳来，它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女巫的产物。

　　山顶寂静无声，巨龙动了动肩膀，从公主嘴里抢救出自己的胡须，再次开口，“吾送你的兔子呢？”

　　它听说人类胆小，无法承受孤独，甚至会因为过度孤独而死亡。未免公主身死，他特意抓来十六只兔子，和她周围的侍女数量相同。

　　“吃了啊！不过以后还是别吃兔兔了，”公主腼腆笑笑，“肉太少。”

　　说话间，巨龙终于看见垃圾堆里的无数骨头，上面几个被啃得一干二净的兔头格外明显。它金黄色的竖瞳已经变成一道细线，忍住喷火的冲动，第三十一次问道，“骑士究竟什么时候来？”

　　巨龙以“爱意”为食，因此每过几百年就要去山底抓一次公主，为公主而来的骑士满腔爱意、一身热血。到时他只要假装打两下，再力所不及被打败，就能饱餐一顿，简直轻松极了。

　　除去这位公主，已经一个月，竟然还没有一个骑士来救她。巨龙不仅没有吃上饭，还要反过来喂养公主，实在是龙生艰难。

　　和之前三十次回答一模一样，公主仰起她精致的脸，“我的名声不太好，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招募骑士，不过你放心，总会有正义的骑士为我而来。”

　　巨龙余光撇见她裸露的脚踝和小腿，飞快地转过头，厚实的鳞片下面几乎要烧起来，它轻哼一声，“最好别让吾等太久。”

　　公主点头，然后她偷偷瞟了一眼巨龙，见对方并没有看自己，又忽然张嘴咬住了它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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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啃了一身口水的巨龙无奈下山，他走到无人的地方，摇身一变化为黑色头发的俊秀男子，紧紧攥着从山洞里取出的金币前往利佩城。既是想打探一下骑士招募情况，顺便再为公主买来她要的柠檬蛋糕。

　　利佩城和它上个月来时一模一样，城内商贩无数，游人络绎不绝，小孩子们在大街上追逐嬉戏，丝毫没有恶龙入城的紧张气息，就连告示板上，也只有招兵的任务高高挂在第一位，竟然连公主的名字都没有提及。

　　巨龙想了想，来到最近的酒馆，那里鱼龙混杂，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哪怕在中午，酒馆里也十分热闹，刚做完任务的佣兵滔滔不绝，讲他遇见的可怕魔兽；也有些沉默的旅人，点杯酒独自坐在角落，疲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巨龙拎着香喷喷的柠檬蛋糕，坐在了人群中间，思索许久还是没有花一个小小的铜板为自己买酒，他只好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一起大笑。
　　俊秀的样子很快就引来别人注意，刚刚高谈阔论的佣兵问他，“老兄，看你的相貌不是本地人吧，来加入利佩军？”

　　巨龙好久没和人打过交道，但最近一个月公主在它耳边叽叽喳喳，重新唤醒他的语言能力，它整理下语言，说道，“我听说这里有拯救公主的任务。”

　　他的声音虽小，但意外传遍周围每个角落，酒馆里的人很反常地同时陷入沉默，连角落里邋遢的乞丐都瞪大眼睛看他。

　　最后，还是那个佣兵跟他说，“老兄，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

　　巨龙追问原因，佣兵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口。

　　最后，巨龙还是忍着心痛花了三个铜板，在邋遢乞丐那里得到答案。

　　乞丐抹了把脏兮兮的胡子，眯着眼说道，“你们这些佣兵，消息都不听全，只知道利佩城出现巨龙就赶过来，却不知这里根本没人需要拯救。”

　　“为什么？”巨龙问。

　　“因为啊，恶龙抓走的是放.荡公主塞西莉亚。”说完，老乞丐嬉笑几声，浑浊的眼睛挤了挤，好似这个名字就已经说明一切。

　　巨龙没有系统学过人类的语言，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下意识，它觉得这个词很不好。
　　“放.荡？”

　　“对！”老乞丐啐了一口，“塞西莉亚简直是利佩的耻辱。”

　　巨龙身侧的手突然攥紧，他怀疑这是自己不擅长控制人类形态的缘故，它问道，“难道她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

　　身为公主，她们在享受锦衣玉食的同时，还要为国家祈福，关爱妇女和儿童，救助穷人，可以说，一个国家的和平和公主脱不开干系。

　　“那倒不是，城里的穷人确实少了一大半……”老乞丐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下去，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高声道，“但除此之外，塞西莉亚不好好待在城堡，非要上什么学，还要和男人一起待在军营。要我说，她八成和骑士团的每个男人都睡过。”

　　老乞丐又发出赫赫的笑声，只是这次，他很快就停了，因为巨龙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一下又一下，直到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片刻后，拿着柠檬蛋糕的男子站在城门口，他看向城外广阔的道路。那里，有着源源不断赶来利佩城的人，但却没有一个人，是为了那个女孩。

　　巨龙忽然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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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回程的途中要拿着蛋糕，所以巨龙没有变回原形，而是单独幻化出巨大的双翼。它一手拿着蛋糕，一手拎着两只猪，在高空中一边飞一边思考。

　　巨龙想，要不要直接将公主送回城堡？
　　好像不会有骑士来救她，这就意味着自己不仅无法饱餐一顿，还要出去打猎，更要用自己的小钱钱给她买蛋糕。

　　身为贪财的巨龙，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亏本买卖？

　　可是……如果这样做，她会不会伤心？

　　巨龙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已经返回独山——一座仅由石头构成、十分难攀爬的高山。

　　它到家时，公主还在跳舞，这似乎是她唯一的爱好，除去睡觉吃饭的时候，日夜都不曾停歇。
　　但巨龙从未见过这种舞蹈，几乎没有美感，反而一举一动带着力量。

　　远远看见巨大的翅膀，塞西莉亚高喊，“龙龙，你回来啦！”

　　男子的双脚落地，巨大翅膀也随之收起，它还从未在人类面前展示过自己的另一种面貌，不由得有些尴尬。但很快，他的尴尬全都消失不见，因为公主已经拿着蛋糕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吃起来。

　　巨龙已经百年没有进过食，看见公主的样子，他忽然也饿了，默默走到她身边，问，“好吃么？”

　　公主的手顿住，她抬头看向俊秀的男子，看了很久才开口，“你去利佩城了，我的骑士来了么？”

　　想到老乞丐的话，巨龙沉默，柔软的头发挡住他的眼睛，“也许来了吧，吾见到很多年轻的男子进城。”

　　公主眼睛闪了闪，她忽然把银叉子举到他嘴边，“尝尝吧。”

　　第一次尝到人类的食物，巨龙感到好奇，将一小口柠檬蛋糕咽下去后，他舔了下嘴角，“甜的。”

　　“不，”塞西莉亚摇头“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