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樱桃》金铜钱

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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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有时候会做那样一个梦。

　　梦里是他的小时候，只不过这个梦里没有唐安礼，但是有妈妈，有不知去向的大强哥，有他年少时曾经交过的女朋友……唯独没有唐安礼。

　　梦里他踩着拖鞋去敲了唐安礼家的那扇门，打开门的却是个没见过的中年女人，她表情有些不耐烦，“要玩滚一边去。”她嫌恶地看着沈溪，然后拦着身后的男孩，小声说，“赶紧回去学习，玩什么玩。”

　　梦里沈溪抬头看了眼门牌号。

　　“唐安礼呢？”他问女人。

　　“什么唐安礼。”女人不耐烦，她推了沈溪一下，“说了没时间，你不学习就自己玩去。”说完，那扇门就在他的面前关闭了。

　　沈溪知道这是一个梦，因为他的视角一会儿是空中的俯瞰众人的，一会儿又是透过小时候的自己在看东西。

　　就像现在，他的视线就飞到了空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穿着短裤和T恤，踩着拖鞋的自己，衣服有些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些未退的淤青，头发有些长了，还乱糟糟地打着结，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有梳理清洗过。

　　——他小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孩。

　　沈溪想，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自己在楼道上徘徊，没有回到家里，只是在那片筒子楼里无所事事地走着，外面的太阳很大，他就像不知道一样，坐在马路边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渴了之后，又凑到水龙头前去喝水。

　　终于，住在一楼的老奶奶看见了沈溪，她切了一个西瓜，递给了沈溪一片，“又被打了？”她布满皱纹的手摸了下沈溪的脸。

　　“嗯。”沈溪点点头。

　　这个时候他多大——上帝视角的沈溪想着，可能13岁吧。

　　他看着自己啃完了那个西瓜，西瓜籽全部吐到了一楼的土地里，过段时间，这些西瓜籽里就会有一些幸运得结出新的西瓜，如果没有被人摘掉的话。

　　“你知道唐安礼去哪儿了吗？”沈溪询问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老奶奶。

　　她是这儿好几间房子的房东，唐安礼住的那间就是她在出租的。

　　“唐安礼？”老太太重复了下这个名字，她的手上拿着蒲扇，“没听过啊。”

　　梦到这里就醒了。

　　沈溪睁开眼睛，他盯着酒店的天花板，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梦里他已经13岁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遇到了唐安礼。

　　但是这个梦里的人却没有听说过……沈溪伸长手臂，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才6点多。

　　闹钟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响，今天是媒体探班的日子，昨天何导就和他说了，让他不用紧张，该怎么演就怎么演。

　　沈溪打开微信，置顶的就是唐安礼的账号——他们是拍戏的第三天交换的微信账号，只不过平时并不怎么交流……他点开了唐安礼的微信，发现他们的聊天记录只有最开始的添加好友的信息，再一点开唐安礼的朋友圈，发现他发的消息很少，几乎半年才发一条。

　　评论和点赞都冷冷清清，好像没人关注——但沈溪知道，这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共同的好友圈罢了——于是沈溪动动手指，给唐安礼半个月前发的一条朋友圈点了个赞，那是一罐绿色的水果樱桃。

　　只不过没想到他才点赞，几秒后，唐安礼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醒了？”

　　沈溪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抓包了一样，但他还是动动手指，“刚刚才醒。”

　　“那等会一起去片场。”

　　唐安礼很快就发来了消息。

　　沈溪有些疑惑，他正准备询问，就发现唐安礼发了条语音过来，“何导认识的朋友说，今天有些媒体来得比较早，担心你会遇上，让你跟我一起过来。”

　　语音不长，但沈溪还是听到了唐安礼的喘息声。

　　“唐老师在运动？”

　　“对，在跑步。”唐安礼说着，似乎是停了下来，再次发来的语音，音调平和了些，“我先准备一下，等会儿来找你。”

　　“7点半可以吗？”

　　沈溪当然没有反对的意见，他急忙在微信里回了个好的。

　　等7点多沈溪见到唐安礼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穿着运动，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看样子刚刚洗过，看上去和他以往的风格有些区别，更像是沈溪记忆里的唐安礼。

　　他见到沈溪打了个招呼，“吃过了？”

　　沈溪手上拿着自己的保温杯，点点头，“唐老师呢？”

　　“我洗完澡就吃了一点。”唐安礼对沈溪说，他穿着运动长裤和运动鞋，走在沈溪身边的时候，要比他稍微高一些，侧头看着他的时候，眼底都是深情——然而沈溪知道，唐安礼看谁都这样，这也是早年唐安礼经常会被各种八卦网站缠上的原因。

　　谁看了唐安礼的眼神，都觉得自己和他有一腿。

　　然而一想到今天要拍的戏份，沈溪又觉得自己的头脑一片混乱了，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做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就是因为今天要拍的这场戏——钱小楼和孙诏的吻戏。

　　他想起了昨天何明超说的话，因为考虑到了这才是开拍的第一周，那些更激烈的戏份，何明超还没有提上日程，但是吻戏必须先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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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虽然演得很努力，但是我觉得，还是少了点张力。”沈溪还记得昨天何明超坐在导演椅上，是怎么对他和唐安礼说的。

　　“你们还是不太愿意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尤其是你……唐安礼不是你偶像吗？你怎么还避着他？”何明超把矛头对向了沈溪，“你看这里。”他指着屏幕上拍到的画面，“孙诏向你靠过来的时候，你应该不自觉地粘着他……当钱小楼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后，他即便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自己向孙诏靠近的举动，就像飞蛾扑火一样。”

　　“但是你呢？”何明超指着屏幕上沈溪的手指，“是，不注意是看不出来你根本没碰到唐安礼……但是这个感情不对，钱小楼不该有这样的举动，你要记着你拍电影的时候就是钱小楼，戏外就算你们亲完你立即吐我都不管你，但是戏里，你必须给我演出那种难舍难分的感觉。”

　　沈溪穿着戏服，闻言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是知道这部电影里要拍一些亲密戏份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就要拍。

　　并且还是媒体探班的这一天。

　　“初吻？”何明超见沈溪的表情这么复杂，忍不住问了下。

　　沈溪犹豫了下，摇摇头。

　　“没拍过吻戏？”

　　“没拍过。”沈溪说，“我之前只是客串的配角。”

　　“但我记得你那个团……”何明超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他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沈溪，咳嗽了下，“没事，让你唐老师带你，他吻戏老手，拍的吻戏比你吃的盐还多。”

　　“也没有那么多吧。”唐安礼半开玩笑道。

　　沈溪见何明超那么尴尬，自己反而没觉得有什么了，他坐在何明超的身边，“我们以前麦麸的时候，也不会舌吻。”

　　“况且……我还吐了。”沈溪撑着脑袋说。

　　沈溪和唐安礼坐在一起，他身上还穿着钱小楼的戏服，撑着脑袋看着何明超的时候，即便是何明超这样看惯了娱乐圈里漂亮青年的人，也不得不说，沈溪长了一张非常漂亮的脸，更特别的还是他浅色的双眼，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是带了点说不出的压迫感。

　　何明超的脑袋里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询问谁打过架的时候，沈溪说的话……他心底突然有了个决定，他想给钱小楼这个角色加一些戏份。

　　“你和男人拍过吻戏吗？”何明超突然转头询问唐安礼。

　　“没有。”唐安礼靠在椅背上，“你没看过我电影？”

　　“我记得你挺会拍吻戏的。”何明超说，他看着面前两人，“那明天你们克服一下，争取吻戏一次过，就算吐也是拍完再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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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何明超说得轻松，等真的到了拍摄的地方，换好了戏服做好了造型之后，沈溪心底是真的紧张了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紧张得多喝了几口水。

　　“沈哥，我刚刚看到媒体那边有人来了。”小冯悄悄得和沈溪说。

　　一听小冯的话，沈溪更加紧张了，他拿着剧本，今天的台词他是背熟的，这场吻戏是钱小楼主动的……沈溪又低头看了下剧本，这场戏其实是在录像厅的后面一些，钱小楼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在某个下雨天的时候，终于爆发了出来。

　　他按住了孙诏，吻了上去。

　　“沈哥。”

　　沈溪转头。

　　小冯认真地看着他，“你千万不要吐了。”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桔子，“要不你先闻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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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去开拍前，沈溪的手心里还握着那个小小的桔子，这场戏的场景在电影里，是桃城一个快要拆迁的区域，一些棋牌室和洗头房都聚集在这个区域里。

　　钱小楼去找孙诏的时候，他正叼着烟打牌。

　　而在更旁边一些的地方，就是弥漫着粉红色光线的洗头房，电影里这是晚上，下雨天的街道上，只有街道两旁暧昧的粉红色光线，映衬着整个街道都变成了粉红色。

　　地面上湿漉漉的，沈溪穿着那件单薄的白色背心，下身是条夏威夷花色的裤衩，脚下踩着人字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瘦弱。

　　唐安礼已经叼着香烟，坐在了烟雾缭绕的棋牌室里……他隔着烟雾看着沈溪，然后吐了一口烟，他听到了何明超的声音。

　　开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