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未雨 ...
-
第二章
傅瑾毓不敢置信的模样让傅怀兮不由得咬住自己的下唇，心疼的厉害。
她眼眶也红了，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再望向傅瑾毓，傅瑾毓的身影在她眼中已经模糊了。
病房里诡异的寂静，傅瑾毓扔了垃圾，收回手后坐直身子，慢慢垂下了头。
随着她垂头的动作脸颊边的头发也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她敛下眼帘，长睫毛微微颤动，左手拇指圆润的指甲用力的抠着自己右手食指指肚。
病床上的人动了动，抬手抹掉自己眼角流下的液体。傅瑾毓只是隐约看到她动，立马抬起头关切的看着她，怕她有什么不舒服。
只看到了她强忍不掉眼泪的模样，傅瑾毓神深深地吸口气，收回目光直直的看着窗外的夜晚。她嘴唇翕动，没发出声音，抠弄自己食指指腹的拇指更用力了。
疼痛让她愈发清醒，她努力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答应下来。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答应下来，让她安心。
可是，她怎么都不想听傅怀兮说这样的话。
突然间，左手被傅怀兮拉走握在手中，她没办法再虐待自己的食指，只得放过。
扭头望向傅怀兮，她此刻已然泪流满面。
傅瑾毓再次张嘴，这回终于喑哑道：“好，你说，我都答应。”
看着她泪流的样子，傅怀兮眨了眨眼，眼角泪水不断流出来。她抬手抹去泪水，嘴上道：“你看，你又把我弄哭了。”
“明明是你讨厌。”傅瑾毓扭过脸不看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至下巴，而后沿着下巴的弧线滴落在腿上。
“那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傅怀兮抹掉眼泪，又抬手去想去擦傅瑾毓的眼泪，她够不着，撑着身子坐起来，傅瑾毓将她的床按起来。
傅怀兮咬着自己的下唇。傅瑾毓哭是没有声音的，她只会抿着唇默默地掉眼泪，然后自己抬手擦去。她最见不得她这样。
虽说两个人是孪生姐妹，相貌相似八分，但性格差异却是十分明显。傅怀兮自小活泼好动，调皮捣蛋，常常闯祸，但傅瑾毓她打小就是那种大人嘴里别人家的孩子，性格内敛又好强，什么都默默承受，从小到大哭的次数傅怀兮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现在见她哭成这样子，傅怀兮觉得自己心疼的都有些喘不过气。
“我没有哭。”傅瑾毓扯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将纸巾团成一团捏在手里，嗓音低哑几分：“你要我答应什么？”
傅怀兮鼻腔又泛酸了：“我……”
她原想说我走之后，但是现下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这样对于傅瑾毓来说，太残忍了。
傅怀兮咬牙，深呼吸几次，忍痛道：“之后你要替我照顾好自己，定期做全身检查。”
“好。”
“我的小阿瑾以后一定会等到一个用心宠你爱你的人，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你要大胆一些，不要怕，不要推开他，不要错过他。”傅怀兮闭了闭眼，再睁开，突然就想起来乔笙。那时的乔笙，也是用心宠她，用心爱她的。
傅瑾毓不知她为何这样讲，她不觉得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人，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爱情。但看着傅怀兮认真的样子，她还是点头回道：“……好”
“最后一个，小阿瑾能不能帮我照顾那孩子几年，直到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是我当初答应阿笙的。”说完傅怀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傅瑾毓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
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沉默半晌，声音平稳：“好。”
傅怀兮不讶异她会答应，仍急急解释道：“我知你不喜欢阿笙，但是这些跟那个孩子都没有关系……”
“你不要急，我答应你。”
傅瑾毓声音很轻的打断她，声音又低了许多，甚至有些缥缈：“傅怀兮，不论如何，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我现在没有不喜欢乔笙，反而觉得，或许以后你还能见到她，还有点羡慕她还能看到你。我本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更不相信人死后会去到另一个地方，但是我不愿意相信你们会永远的消失，所以我现下愿意相信这些。想想你以后可能会跟乔笙在某一个地方一起生活，那里没有伤病也没有疼痛，没有其他人打扰你们，或许你还能看到妈妈，只是那个地方我现在还去不了，这样想着，比让我接受你们永远离去要好一些。”
“只是傅怀兮，你好自私哦，你就这样去找妈妈和乔笙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边。我这几天都有想过或许可以陪你一起，但是我知道你和妈妈一定不希望我这样。所以我会为了你，为了妈妈，努力活下去，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我。你说不让我哭，你也不要再哭了，你哭的样子真的不好看。”
傅瑾毓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她声音平稳，眼眶仍然通红，只是没有眼泪掉下来。
她这样，傅怀兮更难过了，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傅瑾毓抬手替她轻轻地拭去，她手冰凉，指尖微微颤抖。
“对了，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傅瑾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欢快一些：“她多大了？”
“她叫易予优，容易的易，给予的予，优美的优，下个月就成年了。”
傅瑾毓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只见过那个孩子两次，知道傅怀兮平时喊她小优，并没在意她到底多大了，也忘了叫什么名字。
“今天周五，她下午没课，放了学会过来，她就在本地上大学。”傅怀兮轻声道。
傅瑾毓没什么表情：“怪不得平时周五你都让我早点回去。”
傅怀兮咧嘴笑了一下：“我怕你因为阿笙的缘故不喜欢她，所以想着要让她避开你。”
傅瑾毓神色淡淡的，没说话。
她哪里不知道傅怀兮的小心思。
敲门声传来，两个人对望一眼，傅瑾毓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少女穿了件乳白色的纯色连帽宽卫衣，裤子是简单的黑色的运动裤，脚下穿着白蓝配色的高帮运动鞋，手上还抱了束红玫瑰。她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见到傅瑾毓，一双桃花眼中着满是诧异，也因着诧异，她薄薄的嘴唇微微开启，缓缓地眨了下眼。
傅瑾毓面无表情的打量她，见她手上抱着的红玫瑰后，眸子软了一分，让开门侧身淡淡开口：“先进来吧。”
她清冷的嗓音让站在门口回不过神的易予优下意识就答应：“啊，好…好的。”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只是她明显能听出来紧张，傅瑾毓看了她一眼。她从自己的身边路过，隐约能闻到一股甜甜的奶香味，让傅瑾毓不由得又看她一眼。
易予优站在床尾，傅瑾毓站在床头给傅怀兮调整了下枕头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易予优没想到傅瑾毓会在，觉得自己大约不怎么受她待见，本就紧张，傅瑾毓这一看她，她更紧张了，将花放在柜子上时，差一点手抖将花扔地上。
傅怀兮看见易予优，先前的沉郁消散不少：“小优，你来啦。这是傅瑾毓，我早就跟你说过几次的，你叫她傅阿姨就好。”
傅瑾毓本来淡淡的神色瞬间冷了几分，眸子滑向易予优，一语不发。
易予优：“……”
她本来就有一点怕傅瑾毓，傅怀兮还这么语出惊人。这句话让她扭头去看傅瑾毓，见她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下意识的身子一僵，觉得自己周身气压都低了。
傅瑾毓转去暼了傅怀兮一眼，薄唇微启，语调高了一分：“阿姨？”
傅怀兮微微耸肩，无辜道：“你之前叫阿笙姐姐的。”
傅瑾毓不说话也没表情，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傅怀兮又道：“小优喊我怀兮，要不也让她喊你名字？“她说话间挑了挑眉，神采飞扬的，连脸颊都有了点血色，是最近少有的欢快。易予优听了双眼睁大些许，连连摇头。她可不敢。
傅瑾毓没注意易予优的动作，只是见傅怀兮心情好了些，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叫名字……想想易予优叫自己名字，她更别扭了。但是叫阿姨，是不可能的。
她扭头看向易予优，若有所思。
易予优见她看自己，以为是自己摇头被她看到了，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只得对着傅瑾毓讪讪的笑一下。
她只是这样笑，都会露出两侧脸上深深的酒窝。
傅瑾毓见她神色不自然的对着自己笑，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当下抿了下唇，尽量让自己声音温和一些：“叫姐姐吧。”
傅怀兮笑了一声：“姐姐？”傅瑾毓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挑眉不语。
这一眼一挑眉让傅怀兮立马敛了笑，手握拳掩住鼻子轻咳一声，正色道：“我觉得不错，我们各交各的，你觉得呢小优？”
易予优认同的连连点头，叫姐姐可比叫阿姨好多了，于是她笑着对着傅瑾毓软软地喊了声：“傅姐姐好。”
少女的声音软糯，笑容又明媚灿烂。
巧笑间唇红齿白，酒窝深陷，一双桃花眼眸光潋滟，乖巧可人。这笑容的纯粹真诚，没有任何掺杂，傅瑾毓看着，有一瞬的恍惚。
也只一瞬，她看着易予优有点紧张局促的模样，神情又缓和许多，微微点头：“小优，你好。”
如此，两个人算是打了招呼正式认识了。傅怀兮在一旁看着，很是欣慰。她能感觉出来，傅瑾毓虽是淡淡的，但是她真的没有不待见易予优，这就让她放心很多。
至少她走了之后，有易予优陪着，傅瑾毓不是孤身一人了。
眼下她这样强撑着打起精神，真的有点累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未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