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姝女(重生)》沉碧洲

11、第 11 章

　　黑暗中，正隐藏着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萧桓身上，仿佛生怕错过萧桓的任何一个举动。
　　萧桓自回了东宫，便独自一人庭院中，眼看着夜色更深了。
　　可笑这偌大的东宫，萧桓却也不过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明明有着寻常人求而不得的地位，却又不过一个任人拿捏的傀儡，皇后一派将他推到世人面前，时刻在背地里想着，要怎么样将自己这个太子的价值利用个十成十。
　　小春子看着夜间露重，有些担心萧桓的身体，便上前劝到，“太子殿下，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这春夜的冷风最容易叫人生病的。”
　　“无碍，今夜这月色看着很好，孤便想在这再坐一会儿。小春子，你先退下吧，不用在这守着。”萧桓独自一人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便让小春子先退下。
　　小春子却不依，他是真的关心萧桓的身体，可毕竟是主子的命令，他没有办法忤逆，但也不放心就这样放太子殿下一人独处。
　　看着小春子左右为难，还紧闭着嘴不肯说一句的样子，他还是放弃针扎似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对于这个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小太监，萧桓确实也没办法太过严厉，“既如此，你便去替孤送一壶温酒过来？”
　　“殿下，都这个时辰了，您……”小春子话还未说完，看着眼前太子殿下单薄的身体，终于想起来今日脑中忽闪而过的重要信息是什么，也终于明白今天太子殿下如此低沉的原因。
　　如若记得没错，今日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也是宸妃娘娘的忌辰。
　　如今看来，竟是一人都未曾记得。
　　倒也不是做下人的不上心，只是这太子殿下的生辰实在特殊。
　　“小春子该死，竟这般疏忽大意，竟连殿下的生辰都未曾……”小春子随即跪倒在地。
　　萧桓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自嘲，“你不用如此这般，孤的这个生辰也算不得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你忘了便是忘了。”
　　这个不被祝福的日子又有什么值得庆贺。
　　他一出生便害死了自己的母妃，这样的日子，于人于己都不是什么高兴的日子。
　　见小春子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萧桓也不拦着，“随你吧。”
　　明明是生母的忌辰，萧桓却不得不因为皇后的召见而进宫与那女人做戏，如今更是因为那个女人，连光明正大怀念生母都已不能。
　　那个女人表面对自己疼爱有加，可这东宫里又何尝不是遍布了朝中各种势力送来的眼线。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用意，无非就是考量他的价值。
　　朝臣们考量他是否值得支持，他那些尊贵的皇兄皇弟们则要考虑他是否是值得放进眼里的对手，皇后一派更是不必说，时刻要关注自己是否生了别的心思，脱离了掌控。
　　就连他的父皇只怕也在暗中注视着他的一切。
　　而突他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等。
　　甚至他还要于人前与那个女人作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也是可笑至极。
　　他知道李义仙对自己的情意，可是他不喜，这情意背后藏着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小女子的心思。
　　更多的还有皇后一派在背地里的试探。
　　不，也许已经不仅仅是背地里了，如今皇后一派已经堂而皇之将他放到了明面上。
　　在他们看来，自己早已是他们手中一枚跑不掉的棋子，又何需背地里去做这些事情。
　　不过今天她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不能太顺着了。
　　韬光养晦纵然是好，可他这棋局早已布下，总是要为后面的事情考虑起来。
　　他这些年来的隐忍，还有母妃的命，他都要自己亲手给自己一个交代。
　　小春子明了了太子殿下如今的忧愁，也明白自己跪在这也不过是无济于事，他默默退下去厨房温酒。
　　小春子端着酒回来，就看见月色下，萧桓伸着右手撑在面前的石桌上，他明明闭着双眼，却还是散不尽脸上的那种孤凉。
　　太子殿下一向都是俊美的，其实陛下的其他子女也都俊美不凡，可是和太子殿下还是不同。
　　太子殿下身上有他独特的气质，他眼眸深邃，跟在太子爷身边这么些年，小春子自认还是不够了解他。
　　听闻他的长相是随了那位早逝的宸妃娘娘的，小春子未曾见过那位早已作古的宸妃娘娘，不过从太子殿下的样貌来看，这位宸妃娘娘大抵就是像天仙一样的女子。
　　后宫佳丽三千，究竟要如何的姿容，如何的才学才能留下这样一个气质卓绝的太子爷。
　　宸妃娘娘曾经也是这宫里一段传奇佳话，只可惜大抵红颜多薄命，宸妃娘娘豆蔻年华初初入宫便很得陛下欢喜，圣宠不衰，只怕如今这后宫里的女子没有一个能够比拟。
　　曾传言陛下为了宸妃娘娘，曾有数月不曾踏入其他宫妃的寝宫，若非如今天下安定，只怕还要传那宸妃娘娘是祸国妖妃了。
　　不过再多的宠爱又待如何，宸妃娘娘终究只是一个女子。
　　当初怀着太子殿下之时便受了不少苦，宫里头那些争斗的法子只怕都见了个遍。
　　听闻宸妃娘娘体弱，能怀上龙胎已是不易，各宫娘娘又对着这未出世的龙种关注非常。
　　那些时日宸妃娘娘便是连御花园都去的少了，安心在景仁宫养胎。
　　谁都不曾想到，临盆那一日，宸妃娘娘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
　　不知是何原因，原本就准备好的稳婆那一日偏偏就落水染了风寒。
　　宸妃娘娘拼足了力气才产下了太子殿下。
　　却不想因为生产耗费了太多气血，生完太子殿下只远远看了一眼，便再也没能醒过来。
　　大概也是因为陛下对宸妃娘娘用情至深，如今面对太子殿下，也总有些别扭。
　　太子殿下生下来便没了母妃，陛下对着太子殿下也是好长一段时间不闻不问，直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上到御前，说要抱养太子殿下。
　　皇后娘娘入宫数载，始终未能有自己的骨肉，太医院的太医虽不敢说的露骨，大抵也都明白，这位皇后娘娘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起初皇后要抱养太子殿下的时候，陛下也不曾松口。
　　只是后来又不知怎么的，便将太子送去了椒房殿交由皇后教养。
　　皇后不能说对着太子殿下就不上心，毕竟没有子嗣，以后全要靠这捡来的儿子。
　　可不得不说，到底不是亲生的，又怎么会真的就无私宠爱了。
　　无非就是一个用来固权的工具罢了。
　　太子殿下十岁便被封了太子，得到了这入主东宫的机会，世人都说那是因为借了皇后的东风，才能让这个失去母妃的小皇子得到了陛下的青睐。
　　却不知道小小的太子殿下背地里都遇到了些什么。
　　皇后温情之下对太子殿下的威胁从来不在少数。
　　小小年纪的太子殿下不得不在旁人玩闹的年纪学会了用一张冷冰冰的脸来掩藏自己所有的情绪。
　　小春子看着自家殿下，却觉得，这样子丰神俊朗的殿下，便是没有皇后，难道真的就再无出头之日吗？
　　未可见的。
　　“小春子，你可见过那个人？”萧桓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小春子问道。
　　明明没有说是谁，小春子却知道，殿下问的应该就是那位宸妃娘娘了，他毕恭毕敬地站在萧桓身侧，“回禀殿下，小春子入宫年份稍短些，未能得见那位娘娘。”
　　“昌平姑姑曾给孤看过她的画像。”明明是母妃，却不能唤她一声母妃，萧桓觉得自己如今也是窝囊得很，他饮了一杯酒，“这宫里能如此惦记着她的大概也只有昌平姑姑了。”
　　他虽说从下由皇后教养长大，可若说这宫中真的关心他的人，大概也只有一个昌平郡主。
　　从他记事起，会关心他过得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的也只有一个昌平郡主。
　　就连他父皇都对自己不甚在意。
　　如今，也许还有一个谢欢。
　　说来古怪，那日在侯府的宴席上明明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丫头，见她主动靠近的样子自己却并没有觉得讨厌。
　　他素日里最见不得那些耍心机的女子，那日不过初见，他不明白那小女子如何就能如此大胆的诱惑自己。
　　如今全天下，谁人不知靖王身齐贵妃之子，有齐府一脉做靠山，远比自己这个与皇后非亲非故的傀儡太子来的更有实权。
　　要说长相，靖王在外也是一副翩翩公子世无双的模样，与自己相比也许更得青睐。
　　那个小女子却好像对他避如蛇蝎一般。
　　倒是真的挺有趣的。
　　说起来今日宫中那个女人倒也是因为这个小女子才叫自己前去做戏。
　　怎么看这个小女子都要紧的很。
　　想起皇后今日劝说自己的那些话
　　小春子从里间捧了一件披风出来，轻轻披在了萧桓身上，“陛下，夜深了，还是要保重身体。”
　　萧桓摸了摸身上的披风，“你有心了。”
　　黑暗中那双眼睛收回了目光，又不知去向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