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误》磅礴

35、第 35 章

　　我一直在猜想，或许，太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自从圣旨来到的那一天，我就充满了难言的复杂的情绪，像是悲伤，不甘，又像是纠结，难过。
　　之前的我，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永远都是一副平静如水的面孔。
　　可是，这次，我无法做到如此的镇定。

　　我最爱的女子，我从小一起长大，与我青梅竹马的女子，马上，就要远嫁他乡了。
　　而对方，是天家，是当朝太子，我根本无法反抗。
　　我甚至连一丝一毫说不的权利和机会都没有。

　　因为，我和小诺，都不能如此任性，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女情长而赔上宁王府上上下下数十条人命。

　　我能感觉得出来，这几天，大哥看我的时候，神色中满是愧疚。
　　或许，他觉得，对不起我。
　　其实，又怎么能够怪他呢？皇室的命令，又有谁敢违违抗？

　　其实，在北境所有人的心里，小诺就是我的妻子，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们俩，才是天生的一对。
　　可是，如今，一道圣旨传来，就这样生生地打断了我的美梦，夺走了我幻想许久的一切。

　　但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否则，我对不起养育我长大的将军和夫人，对不起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北境。
　　因为，爱情不是一切，一个人，不仅仅只顾着自己的儿女情长。人生在世，注定要背负很多东西。
　　尽管，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段时间的我，到底有多么痛苦。

　　临走之前，在塞外的猎猎寒风中，我们单独见了一面。
　　我们都很冷静，却也无奈地克制地向过去做了最后的告别。
　　看着那个丫头痛苦的样子，我先开口了，我说，妹妹，我一直都是你的苏护哥哥，以后，我对你，就如同大哥对你一般，我会永远的爱护你，守护你，保护你 。

　　对，就是苏护哥哥，也只能如此了。
　　妹妹二字一出，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以后，我们也只是兄妹之情了。

　　不过，让我想不到的是，我成了北境的送亲使，我的任务，就是将小诺平安地护送到金陵。
　　到达金陵之后，事情就是这么的巧，皇上认出了我，认出了我是为国战死的将门之子，对我格外施恩，让我不必再回荒凉的塞外北境，而是封了我禁军协统的官职，行走宫禁，护卫皇家安全。
　　我是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在这遥远的金陵，我居然能够再一次陪着着她，守护着她。

　　看得出来，婚后的小诺，过得很幸福，太子对她很好很好。
　　朝堂之下，他是一位称职的丈夫，对小诺嘘寒问暖，陪着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而且，小诺是他唯一的女人。
　　朝堂之上，他也是一位称职的太子，忠心为国，清正廉洁，素有贤名。

　　太子每日都要到诺宫，闲暇的时候，甚至还会陪着小诺练剑。
　　他知道，小诺出生塞外，平时见惯的，是大漠黄沙，狼烟烈烈，这江南水乡的温柔细腻，花香鸟语，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适应的。
　　所以，为了解她思乡之苦，这宫中的布置，竟然还有些塞外的气息，带着些北境的风格。

　　渐渐地，小诺的脸上，有了和在北境时期一样的笑容。
　　我知道，我该放下了。
　　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这几个词，用来形容他们二人，一点都不为过。

　　太子下朝之后，二人甚至一起练剑，兴致高的时候还会对弈。
　　太子精通音律，琴术也极为高超。
　　冬日的雪后，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下，太子抚琴，小诺舞剑，小婵就在一旁看着他们。

　　但有时候，观众也会多一个人，那就是我。
　　为了缓解小诺的思乡之情，能够让她得见旧人，太子特意将我调到了东宫，护卫东宫安全。
　　换句话说，我现在，就是整个东宫的侍卫，当然，也包括保护小诺的安全。

　　到这时，我才真正的相信，原来，太子对于我们二人之前的关系，是真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小诺已经有了心上人。
　　他并不是故意拆散我们。

　　其实，我早已认命了，自从圣旨来到的那一刻，我已经下定决心，只做小诺的哥哥。
　　现在，能够每天看着她，守卫着她的平安，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来到金陵，我们二人也从未私下见过面。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有些过去，只能用来回忆，不能用来延续。

　　扪心自问，我们对得起所有人。
　　当时，我以为，或许，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甜蜜而平淡，波澜不惊。

　　小诺怀孕了，马上，就要诞育新的生命。
　　新的生命，就是新的希望。

　　直到那天，平地一声惊雷炸响。
　　毫无预兆的，东境，又叛了。
　　东境的叛乱，比预想的要凶猛很多。
　　让朝廷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与边民勾结。
　　这些边民，本来与中原素来没有任何的联系，只是，因为生活在苦寒之地，粮食短缺，东境利用了他们这一点，允诺事成之后，赠以牛羊五谷。
　　于是，这些边民便兴高采烈地做了东境人的前锋。

　　我朝守军节节败退，眼看东境就守不住了，马上要拱手易主。
　　朝廷派系相争，武将大多没有地位，就算有一些忠心耿耿的，有能力的，也被某些人排斥异己的发配到了边疆地带。
　　所以，如今的朝中，可用之人确实不多。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再一次打起了北境宁王的主意。
　　当年，不可一世的西境的叛乱，就是将军平定的。
　　如今，在朝廷用人之际，在千钧一发之际，也只好请他再次出动。

　　东境的强敌，除了宁王，几乎无人可抗。
　　本来，太子已经请旨，出发前往东境。
　　可是，不知为何，这次，皇上居然没有答应他，说太子乃是国本，不可轻动，要他安安心心地留在京城。

　　这个理由，我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对劲儿。
　　上次西境叛乱的时候，太子不是就过去了吗？当时，皇上怎么就同意了呢？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儿，但是，到底哪里不对，我也说不出来。

　　不过，我没有时间思考太多，因为，我被派遣护送出使晏朝的楚国使者归国，这几天不在京城。
　　后来，我明白了，我是被故意遣走的。
　　他们就是害怕我留在京城，影响他们的计划。
　　毕竟，我出自宁王府，他们害怕我的存在会横生枝节。

　　当我回来的时候，只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北境宁王平定东境叛乱后，包藏祸心，拥兵自重，举兵造反。
　　朝廷派大军前去平叛。
　　此一役，朝廷大获全胜，东境全部伏诛，北境亦然。

　　然念及宁王当初拥立之功，只诛首恶宁王一府，不株连其他。
　　宁王一府，就此片甲不留。
　　除了远在金陵的小诺。
　　我感觉，天塌了。

　　我自小在宁王府中长大，将军和夫人就像是我的父母，宁王府就像我的家。
　　如今，除了妹妹，他们都没了。
　　我想杀人。

　　我不信，无论如何，我都不信，将军怎么会谋反。
　　有误会，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忠心耿耿的将军，怎么会谋反，这一点，我敢拿性命担保。

　　我跑到诺宫，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小诺。
　　听小婵说，小诺是昏迷了两天后醒过来的。

　　分娩的时候，她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昏迷了两天两夜之后，她终于醒过来了。
　　可是，醒来之后，她的整个世界，彻底崩塌了。

　　东宫，当小诺用尽所有的力气，痛得死去活来，拼尽全力生下这个皇子的时候，遥远的塞外，东境上北境的将士们，正在经历着一场残酷而血腥的杀戮。
　　而被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家人，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哥哥们，以及那些从小混在一起，称她为“精灵”的将士们。
　　而这场杀戮的领导者，却是她的夫君。
　　命运对她，究竟是何其的残忍。

　　小诺是宫里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可是，当她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北境的宁王府，除了她，已经再没剩下任何人了。
　　皇室还不算太过丧心病狂，朝堂和宫里上上下下的所有人，之前，都对小诺隐藏着这件事情。
　　毕竟，这正是她快要分娩的时候，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否则，就是一尸两命。
　　他们不能让小诺的情绪太过激动，能瞒多久瞒多久，直到瞒不住的时候。
　　至少，让她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小诺醒来后，太子也终于回来了。
　　他从北境得胜归来，成为成功剿灭叛贼的英雄。

　　一回到金陵，他第一个人见的人，不是皇上，而是小诺。
　　这是他破天荒的第一次失礼，没有先去参拜皇上。
　　为此，他还被罚跪了一天。

　　哼哼，何必如此的惺惺作态呢。
　　人都被他杀了，再深情，又有什么用。

　　小诺和太子终于见面了。
　　见到他的第一面，小诺强撑着已经虚弱不堪的身体，眼睛里燃烧的熊熊烈火，像是快要将他吞噬。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诺的眼神中，有如此的坚毅和决绝。
　　那种冷，冷酷，冷漠，冷淡，冷得令人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