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养成方案》标准方程

6、珍爱生命意识

　　王淼被关了三天，之后便不知是因为伊戈尔每天接送找不到机会下手，还是真的不打算纠缠，总之整个十一月都没看见他。工作上同往年一样按部就班，有些人看不惯白莲那种“普天之下皆我哥”的做派，也有些人对梁伟雄的舔狗行为嗤之以鼻，只是这些茶余饭后的小小谈资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等跨年的急切心情。
　　自父母接连去世，韩北棠对所有节日愈发不上心。大姑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头，除了除夕夜，她也懒得跑过去，至于母亲那边的亲戚，都在南方老家，基本断了联系。
　　把元旦假期抛在脑后的不止韩北棠一个，伊戈尔是完全不懂过元旦，他现在总喜欢变成狼形，狼头垫在韩北棠腹部或者大腿上打呼噜，要么干脆找地暖最热的那一处，窝成一团睡觉。毛绒绒的东西乖巧盘在脚边，谁能忍住不上手摸两把？
　　反正韩北棠忍不住，摸了脑袋摸下巴，摸了下巴伊戈尔打了个滚把肚皮露出来求摸摸
　　韩北棠日常啊我死了。
　　而张梓嫣是完全没功夫过元旦。她原本是没有时间来找韩北棠的，要不是前天她昏倒在局里被强制休假两天，估计韩北棠明年才能看见她。
　　“唉——”女警察捧着热水唉声叹气：“愁死了。”
　　“大富乡的那个案子没有进展？”
　　“范围缩小到两兄弟了，现场找到的鞋子和二人对比过，俩人都能穿。警犬对他们也都有反应。现在就是弟弟不承认且有嫂子的不在场证明，有人证实看见过哥哥穿过那双鞋，且他没有不在场证明。现在证据都指向他，但是他不承认，而且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怪……”
　　“又不是仇杀又不是情杀，兄弟俩感情还很好，哥哥身体不太好，这个弟弟还经常帮衬着哥哥，你说这……那是什么东西！”张梓嫣手中热水一下子砸在茶几上，浸透了一包纸巾，她迅速挡在韩北棠身前：“小心！靠后！”
　　刚睡醒午觉要出来找韩北棠摸摸的伊戈尔狼脸懵逼。
　　韩北棠：哦豁，完蛋。
　　张梓嫣依旧站在身前，韩北棠扣住她的肩膀说道：“没事儿，我养的。”
　　“啊——”张梓嫣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啥时候养的？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你见过啊。”韩北棠心虚地笑两声：“嘿嘿……这不就是伊戈尔么。”
　　张梓嫣语重心长：“糖糖，咱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我没病。伊戈尔，变人。”
　　目睹整个切换状态过程的张梓嫣木着脸，说道：“我是党员。”
　　“所以……更要保护弱小……”韩北棠指着伊戈尔：“你看他多弱……”
　　“他弱小的都比你高比你重了。”张梓嫣很善于观察体貌特征：“上次来的时候他没这么高没这么壮但是比现在秃……对了，你说他是朋友家的孩子？诓我呢吧？”
　　韩北棠轻咳两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张梓嫣立刻抓住重点：“偷渡？他现在没有合法身份！？你咋这么虎呢！”
　　“随随便便就敢往家里带狼人！他也是，随随便便就敢跟你回家？你长个心眼成不成？”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梓嫣在接受超自然力量的洗礼之后，这么快就接受了伊戈尔狼人的设定。
　　“我会保护她的！”伊戈尔忽然用还算标准的中文插进来一句话，张梓嫣气还没消，回过去一句：“你怎么保护？你自己连户口签证啥啥都没有！”
　　伊戈尔听不懂这些，只能焦急地解释着：“我们是最好的猎杀者，等我正式成年，我就足够强壮，我不会让任何生物伤害到她！”
　　“我会保护她，甚至于献出我自己的生命。”
　　他努力用中文表达的话语掷地有声，韩北棠第一次听到他这堪称极端的保证。
　　“不……不用献出生命哈……不用这样……”
　　“诶你问问他嗅觉怎么样？”张梓嫣语气变得如此之快，韩北棠一下子就从她那双带了点兴奋和狡黠的眼睛中看透了她的意图。
　　伊戈尔，这个家喻户晓的种族，这个最高端的猎手，现在变成了工具狼被张梓嫣借去跟警犬抢饭碗。
　　韩北棠在外面等着，经过多次对比辨认，张梓嫣才和同事把伊戈尔带出来，看着二人的神色，似乎有了新进展。
　　“谢谢你啊，糖糖。”
　　“诶呦，现在叫我糖糖啦？刚才不还骂我虎吗？”韩北棠轻哼着偏过头，佯做一脸嫌弃。
　　“这是两码事儿。帮我好好谢谢伊戈尔，等这个案子结束，我想办法给他处理户籍的问题。”
　　“那国籍呢？”这是韩北棠最头疼的问题。
　　“中国？俄罗斯族？”
　　“国内长他这个样子的俄罗斯族都得七八十岁往上走，别闹了。”
　　“说的也是，那就再想办法，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跟我说，我看看能不能帮忙解决。”张梓嫣把两个人送到门口，嘱托道：“小心开车，路滑。”
　　“知道啦！”
　　从市局回来，伊戈尔的情绪一直不高，直到晚饭后他抱着平板看俄剧的时候才突然出声：“娜塔莎，你不爱我了吗？”
　　韩北棠手一哆嗦，给主管发错了一张表情包。
　　“或是说，爱这个词太过分了，你从来都不爱我。”
　　韩北棠手又一哆嗦，把“撤回”点成了“删除”。
　　伊戈尔平板里的爱情剧是不是太多了？她决定明天全给删了，换成纪录片和俄语新闻，还能让他了解历史时事。
　　“否则，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付出生命来保护你呢？”
　　“我让你养成良好习惯，教你读书写字，是为了让你能健康的活着，而不是轻易地为了什么付出生命。”
　　“轻易地？这不对，你不是什么别人，你是娜塔莎。”伊戈尔关掉平板，在地板上摩擦到韩北棠面前，纠正她的想法：“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活着，就算很健康，哪有又什么用呢？”
　　“你生命的价值不会被我的存在所决定，等你完全成年，你应当有一份工作，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而不是成天保护我。”
　　“你不愿意，我在你身边吗？”
　　“不。”韩北棠说道：“我希望，你的一生不只有我的陪伴。”
　　“那我……”伊戈尔的手带着几分讨好，轻轻搭在她的腿上，说道：“可是我，只想要你怎么办？”
　　“你带我下山，看见这个城市，看到人类的生活，还教我如何像人类那样生活因此我无法想象，没有你该怎么办。”
　　还是把自己当成妈了，韩北棠心想着，劝道：“无论人，还是狼，总要离开母亲生活的”
　　“不是的，我没有把你当做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抛弃了我，而你却给我一个家，你和我的母亲不同，对我来说，你是最特别的，我有别的狼族朋友，可你和他们还是不一样，你不在的时候，我会非常非常想念你。有时候我通过走廊的窗户，看到你小跑着回来，以为你也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我，我以为你是在乎我的……”
　　“我在乎你，所以不想让你以生命为代价去保护别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妈，就是因为保护一个孩子，出了车祸。”韩北棠放下手机，从椅子上下来跪坐在伊戈尔面前，自戳伤疤：“有一个小女孩儿，父母一个大意没看住，就下了人行道，往马路上多走了几米，当时有辆跑车司机毒驾，横冲直撞的，我妈为了去救人，就……没了。”
　　“我不想有一天，你会因为我而死亡。我想你能好好活着，去感受世界上一切事物，而不是一时冲动去救人，结果把自己的命搭上。我不是让你在别人受难的时候冷漠旁观，至少……至少想一想自己会不会有危险……”
　　“娜塔莎，你这样说，不对。”伊戈尔摇头，努力思考，组织语言：“重点应当是保护。丧生，属于概率性结果。有些人，在冲过去的时候，不是用头脑算计生死利益的平衡，而是完全的本能，看到自己心爱之人面临生命危险，那一瞬间什么都忘了，包括自己的安危。”
　　“自从知道那个男人试图伤害你之后，我总会梦见你身处险境，那真是……太可怕了。”伊戈尔往前进了一膝距离，低声说道：“你的母亲，一定是一个善良勇敢的人。那个被救下来的女孩儿，你见过吗？她还好吗？”
　　韩北棠没想到，伊戈尔还在变声期的嗓子，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语调，一下子击中她心中这几年从未被人踏足之地。她偏着头听他讲话，眼泪砸在布料上的声响令伊戈尔慌了神：“怎么了？我……我说错什么了吗？对不起娜塔莎，我……”
　　“那个女孩儿我当然见过。”韩北棠咬着牙，不想让哭泣声含糊她的话语：“爸爸去世之后，我妈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不用医生提醒，我都知道她身边最好有人陪着。但是那个时候，我姑姑家囿于破产困境，自顾不暇。我家中积蓄所剩无几，如果我辞掉上海那份高薪工作，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个家重回正轨，我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了，我去工作了，我想再熬几年，等稳定下来，我就把她接去上海，重新生活。”
　　伊戈尔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韩北棠仿佛一个机器人，不管鼻涕眼泪糊满脸，只是不停的倾诉：“那个女孩儿，跟我很像。我小的时候长的像爸爸，个子高，长的胖，红扑扑的圆脸，大眼睛，还总喜欢穿粉红色的裙子外套，看起来又笨又壮。那个女孩儿和儿时的我很像啊，就连两个辫子，也像。”
　　“我妈死后，那对年轻的夫妻带着女儿上门，哭着给我跪下，他们说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妈，是他们没看好女儿，才……”韩北棠咬紧的牙关一松，整个人宣布全线崩溃。
　　“对不起她的是我！是我！明明知道她精神恍惚，我应该辞职回来陪她的！少挣些钱，多苦几年又怎么样呢？又怎么样！那么多年苦日子爸妈都能熬过来，我难道就不能吗？”
　　“我……嗝”韩北棠被伊戈尔一把揽在怀里，这口气憋在喉咙里，大哭变成喘不上气的抽噎。
　　保护自己心爱之人，无需理智，全凭本能。
　　伊戈尔什么都不说，只是双手交替着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当他温热的手掌按住韩北棠的后脖颈，她立刻止住了哭声。
　　同时把脑袋从伊戈尔肩头撤下来。
　　“怎么了？”
　　“硌下巴。”韩北棠简单哭了一通，立刻恢复常态。她从怀中缓慢抽离，正想扶着他的上臂站起来，却发现伊戈尔并未松力，似乎并不想让她从自己身上离开。
　　“你怎么了？”
　　“没，就是……你可以多抱着我一会儿，这样能更安慰一些……”
　　不知道伊戈尔是种族天赋，还是自己在家偷着锻炼了，他身上的肌肉群初具规模，隔着家居服都能看见其中轮廓。于是在伊戈尔的盛情邀请下，韩北棠毫不客气地一脑袋扎进他的胸肌中。
　　啊，爽。
　　重新洗了把脸，看着孙主管发来的消息，韩北棠陷入沉思。
　　【唉，我知道我魅力大长得漂亮，但我毕竟是个已婚的女人，你这么大胆的告白我实在是不知所措。】
　　【你看，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几年那时候我还没二婚，咱俩说不定就有机会呢。】
　　【造化弄人啊小韩。】
　　【不如这样吧，你明天下班之后，等别人都走了，来我办公室一趟，我好好和你谈谈，谈好了再给你看一样东西，别跟别人说啊～】
　　韩北棠给大发戏瘾的主管回复三个字【已截图】
　　【哦对了，老大，三十号年会我想谋个私。】
　　【你要干啥？】
　　【我想多带个人过去。】
　　【可以，都行，但是得交钱。不过提前告诉你啊，凡额外带过去凑热闹的，前半部分没桌子坐，只能在旁边加椅子。之后自助餐那个，你找小玉说一声多交份钱完事儿了。】
　　【得嘞。】
　　今天伊戈尔早早洗漱，倚靠在床边，厚厚的棉被盖住下半身，温暖之余还能闻到床上那人的气味，他感到无比安全。
　　原本是想把伊戈尔安排在沙发上，或者隔壁父母的大卧室，但是他死活不肯，在外面睡到半夜又偷偷抱着被子回来，在韩北棠床边打地铺，她干脆铺了电热毯和褥子，就让伊戈尔在这里睡了。
　　“娜塔莎？你还……难受吗？有没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伊戈尔双臂垫在床边，抬眼看她时，仿佛一条初登海岸的美人鱼。
　　“要是拥抱会让你舒服，我可以继续抱着你。”
　　韩北棠回味了一下，靠在他身上放声痛哭，那是真的爽。
　　“我确实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也许会很冒昧……”
　　“你说吧。”
　　“我想让你到床上来，陪着我。”
　　伊戈尔想了几秒，然后脸彻底红了个透，声若蚊蝇：“我没有……我还从来没有，我明年，后年才算成年……”
　　韩北棠表示，你害羞婉拒之后请保持表情处于尴尬状态，而不是嘴角胡乱上扬。
　　“不是，我知道你未成年，我也没打算跟你做什么事，就是单纯的睡一觉而已。”
　　“噢，那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伊戈尔没敢直接钻进韩北棠的被窝，还是把自己的被子拿了上来。
　　“小时候我特爱跟我爸在一起睡，他每天晚上都给我讲故事。要是我妈在，我爸就给我讲蒙古族的传说和历史，要是我妈不在，他就给我讲那些不知道从哪听来的精怪故事，虽然吓人，但是特别刺激。”
　　“那我也要听！”
　　“可是我记得的故事里都有狼。”
　　伊戈尔兴奋
　　“里面的狼都是坏蛋。”
　　伊戈尔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