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风光》玖仟玖佰

2、第二章

　　第二天录音结束，表姐带她们去附近商场吃海鲜自助。陈釉雨的表姐余蒙是传媒大学毕业，音乐、影视方面都有涉足，所以三人聚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话题。然而这美好的心情在她不经意间看到爸爸和钟熙理母女一起乘电梯的瞬间破灭。

　　她转回头跟上表姐和付嘉文，在她们面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心底里却恨不得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撕碎，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吃完饭，她坐地铁去学校上竞赛课，表姐顺路送嘉文去练琴。在地铁上她遇到谢昂，他戴着耳机低头看书。

　　三站之后，有人下车碰到他，谢昂才动了动，然后抬起头看到了她。

　　“你看的是什么书？”陈釉雨还以为到下车他都会发现她呢。

　　“《三体》。”谢昂合上书，站起来给她让座，“你坐这个位置吧。”

　　陈釉雨毫不客气地坐过去，毕竟她背着琴盒一直站着和别人挤来挤去得有些累人：“谢谢。”她拉低帽檐，抱着琴盒眯眼打盹，今天是身心俱疲。

　　出了地铁，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学校走。突然陈釉雨叫住他：“谢昂，你等一下。”

　　“你帮我拿下琴盒，我要穿校服。”陈釉雨走上前把琴盒放到他手上，从书包里掏出校服套上。

　　“咯吱”一道刹车声从耳边传来，陈釉雨顺着支在地上的长腿往上看到关旗然明朗的笑脸。

　　“你的衣领没弄好。”关旗然指了指她的脖子，陈釉雨闻言迅速低下头整理衣领。不察关旗然这时扯下挂在她臂弯的书包放到自己自行车的车篮里：“你背着琴盒就好了，书包网帮你拿着。”

　　“谢谢，不过我背得动。”陈釉雨伸手想拿回自己的书包，关旗然却抬脚踩上脚蹬子瞬间行车走了。

　　于是陈釉雨迅速从谢昂怀里拿回自己的琴盒背上然后去追关旗然，朝他挥挥手：“我先走了。”

　　陈釉雨赶到地下室，却不知道关旗然班的停车区域在哪里。她掏出手机准备给他发信息，才发现他今下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自己却一直没有回复。

　　“釉雨”。身后传来关旗然的声音，陈釉雨捏着手机转过身，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我刚看到你下午发的消息，抱歉没及时回复。”

　　“你下午是练琴还是表演？”关旗然面无表情地问道，其实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嗯？”陈釉雨背好包，抬眸看向他，这是想干什么？

　　“如果是表演，下次我想去看看。”关旗然毫不回避她的视线，“我还见过你弹琴。”

　　“我今天没表演。”陈釉雨讷讷道，“以后嘛，就不知道了。”

　　“你记得就可以了。”关旗然听她不是拒绝也不是答应的回答，不甘道。

　　“那好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有点过分了，而且以后她会表演的概率本就不高，现在答应可能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

　　两人往出口走去，要走一段上坡路，却不料有学生骑车直接从上面冲了下来。关旗然眼看着那人直接对着他们过来，想伸手拉陈釉雨，却被她先撞到墙上。

　　陈釉雨靠在关旗然的胸膛，耳边一时分辨不出是“哐当”还是“扑通”的声音，只觉得几乎要耳鸣了。她迅速直起身，跑到摔倒的同学那边，如果他摔得很严重，她会热心肠地帮他打个“120”。

　　那男生还以为陈釉雨是跑过来帮忙，结果一听到她说这里之前坏的摄像头已经换上新的，赶紧爬起来扶起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看着对方一瘸一拐地落荒而逃，陈釉雨只觉得他是活该，这种无视规章制度的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转回身，还没迈开步子，就被一个人墙堵住。

　　“你都不知道帽子掉了吧。”关旗然红着耳朵给她戴好棒球帽。

　　“哦哦。”陈釉雨感觉没戴好，习惯性地抬手扶帽子，却意外碰到关旗然的手，俩人的手在半空中“默契”地遇上了。

　　仿佛触电般陈釉雨想收回手，却发现被紧紧握住了。她扬起下颌看向离自己只有一两寸的关旗然，看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想牵你的手。”关旗然赤着耳白着脸表情略带羞涩，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厚着脸皮死乞白赖。

　　“你今晚的要求有点多。”陈釉雨偷偷咬着嘴唇内壁，讷讷道，用眼神无声地谴责，可也清楚地感受到心底涌出的是愉悦。

　　“那可不可以都答应？”陈釉雨没有立即果断拒绝让关旗然看到几分希望的曙光，于是胆子便大了几分。

　　陈釉雨眯起眼睛，垂下头装作害羞地考虑，实际上却踮起脚尖顶了下他的下颌。关旗然被偷袭成功，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去捂自己的下巴。

　　“做人不可以贪心噢。”陈釉雨戴好帽子，从他身边往前走，又听他说，“今晚我要逃课了，反正去了也听不进老师讲的。”

　　“随便你。”陈釉雨瞪他一眼，不再理他，继续往前走去上她的课了。

　　被关旗然这么一闹，陈釉雨几乎都忘了吃饭前看到的那一幕，脑海中不停地重演今晚在地下停车场和关旗然的一桢桢画面，直到下课的时候收到爸爸的短信，降下去的心火又重新燃烧起来。

　　这次她一反常态坐在副驾驶座上，陈爸爸受宠若惊，一边帮她把书包和琴盒放到后座，一边笑着问她：“今天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嘛”

　　“没什么特别的事。”陈釉雨系好安全带，“就是想跟爸爸探讨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陈爸爸发动汽车，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女儿好好聊天了。

　　“最近和一个男孩子相处得有些暧昧，感觉他不久后要正式告白，可是我不知道要不要答应。”陈釉雨不错眼地看着她爸爸，语气虽然迷茫，脸上的神情却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丝毫没有羞涩或者可能被训的担心，除了微微皱起的眉头。

　　“喜欢就试试，不过不能影响学习。”陈爸爸很意外女儿和他讨论早恋的问题，同时对于女儿的坦诚也感到高兴。早恋是青春期的秘密话题，女儿却大方拿出来询问他意见，他感受到在关键时候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重要性。

　　这时候他内心的关切之意汹涌泛滥：“你们认识多久了，那男孩子为人怎么样，性格如何，成绩好不好，长得帅吗”这次恐怕是女儿的第一次恋爱，作为父亲当然希望她找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小伙子。

　　“认识不是很久，不过他人不错，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不出所料，陈爸爸听说她要早恋，立马就答应下来，丝毫没有不高兴的反应。

　　“那你犹豫的点是什么呢”陈爸爸相信女儿的眼光，也相信优秀的人遇到的也是优秀的人。

　　“我想不明白早恋的主因是荷尔蒙还是真爱，如果是后者，为什么早恋大部分是失败的呢”年轻的时候的爱情纯真美好，却如昙花一现，最后相守一辈子的两个人却是适合一起生活的两个人，哪怕没有任何感情。

　　“早恋失败有很多原因，真爱未必是相爱一生。”陈爸爸，“不经历几次失败，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这样认为。最后找到的人或许只是被生活和时间磨合后的选择，不是最初的理想型和真爱型。”陈釉雨反驳，“一个人做任何选择需要尊重本心也需要理智把控，不能因为青春期冲动就认定爱情，应该等候真爱然后坚定地相守一生。”

　　陈爸爸没想到女儿会有这样的思考，听着挺有道理的，他微叹一口气：“真爱不易，有多少人是幸运地等来的”

　　“可这涉及到态度问题，不管男女，都不能见一个爱一个，轻易放弃爱情妥协生活，或是选择生活之后却对爱情念念不忘。”陈釉雨的语气愈发坚硬，“错过了的爱情就不是真爱，只是得不到的不甘在作祟，蒙蔽了理智。”

　　听到女儿的一番话，陈爸爸似乎是被戳到，眼神有些晃，假咳嗽几声：“你不是还没开始早恋呢，怎么说起爱情一套一套的”

　　“现在偶像剧和言情小说这么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陈爸爸的反应落在陈釉雨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似嘲讽似鄙夷的笑容。

　　“爱情最重要的是相处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旦受到了影响，感情就会逐渐变淡。”陈爸爸没注意到陈釉雨的表情，继续说道，“有人因爱生恨，有人因恨生爱，也因为爱情离不了荷尔蒙的吸引，它带来异性之间的化学反应。”

　　“而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能否控制住这种反应。”陈釉雨斩钉截铁地肯定道。

　　陈爸爸觉得再说下去话题会越来越偏：“小雨，那你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爱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人而异。”陈釉雨嘟着嘴巴挑眉道。

　　“不管答案如何，爱情的开端总是喜欢。但如果犹豫了错过了，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陈爸爸摸摸女儿的发顶，“你不要想那么多，跟着心头，只有经历才能懂，纸上得来的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