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生夏朵》花卜吃手手

7、第 7 章

　　时间过得很快，夏朵还在烦恼和孟康交恶、与梁肇敏关系紧张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年级的寒假了。她同罗萍诉说自己的烦恼，好友劝她，师兄不好，和他面上过得去便罢了，少去触他的霉头。要紧的是和老师相处好，以后能不能毕业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万万不能弄僵了。会不会交际都要争取表现自己，态度要热情，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到时候不念功劳念苦劳，高抬贵手，放你出去。
　　夏朵努力消化好友的一片好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梁肇敏少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天南海北开会去，有时会让陈小文和孟康随行，偶尔捎上赵明辉，但是后进生夏朵是没份的。余下的时间还要分成好几份，学校工作啦，院里项目啦，私人往来啦，余下少得可怜的时间留给学生们，还要排队。负责安排的陈小文事先统计见面名单，备注上见面时长，常常是按分钟计算。
　　寒假结束后，升上二年级的学生要准备开题了。夏朵名义上还是孟康带教，他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嘴，老师和我说，你就做那个课题吧。不提供具体书单，他只是含糊地说，看这几本，看那几本，看完了再说，不是我拿主意，到时候你再和老师确定。
　　她囫囵吞枣啃完了，完全理不清头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怎么也不能把这些书的内容整合成统一的主题。再问孟康，他只说，学术上有些东西就是需要探索嘛，哪能和课本一样条条框框明确的？要是都明确了，还有什么研究价值？
　　偷偷问陈小文，他说这不是他的研究方向，看着也眼生，不如去问老师。
　　夏朵知道孟康又整自己，可是她不能和上次一样公开交恶，他万一反咬一口，真是神仙难救了。既然每个人都建议她去找老师了解，就去吧。
　　可小文发布的名单，莫说最近一个星期，就是这个月，平均十天才有一次见面机会，而且只有可怜的一刻钟到二十分钟，要见导师几乎没戏了。
　　实际上，这段时日是文史专业年会高峰期，梁肇敏要出席的学术会议比以前多了，阅历颇丰的孟康同行，不仅在专业上查漏补缺，提出建设性意见，还能帮着交际。陈小文虽然功底扎实，但是没有工作经验，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两位都是梁肇敏的左膀右臂，对于陈小文，是要栽培的，对于孟康，他更倚重些。
　　孟康和梁肇敏合作密切，见面机会最多，旅途中也基本在交流专业，他没有必要额外排队约谈，当他看见夏朵报名时，转头和陈小文说，小文，给我排一个。
　　小文委婉地说，最近老师很忙，大家积累了不少问题想请教。
　　孟康大大咧咧地说，这样啊，要不我欠你一次？没办法，老师急着要我交年会的报告，三天之内定稿，我不见一面不敢拿主意。他抬出了尚方宝剑，小文不敢耽误正事，又不能开口向梁肇敏核实，只好排了。
　　有一天，夏朵险些排上了，孟康事先给梁肇敏发了信息，临时被叫了进去，一谈就是半小时。
　　陈小文素来温和，这次也忍不住了，和孟康说，孟师兄，大家都是老师的学生，虽然实力有差距，但是地位是平等的。你平常很辛苦，帮老师很多忙，替大家分担了很多，我替同学们谢谢你，希望你能帮助帮助我们，在老师的指点下，大家共同进步。
　　孟康拍了拍大腿，笑说，小文啊，你这么夸我，我真是不敢当不敢当。从开学以来，我们俩的访谈时间差不多，明辉作为新生，也有了几次，剩下的同学大致相当。我不是霸占资源，你看，哪怕我不申请，老师临时也会召唤。我老是等着老师的命令，让他三催四请，多不合适，你说对不对？
　　小文本来心一横，决定让出自己的时间，但是转念一想，到时孟康设法提醒老师自己的课题进度，又被动上线，照样帮不到师妹，心里直发愁。他压低声音：孟师兄，得饶人处且饶人，和一个女孩子计较什么呢？
　　小文，你不要冤枉我哦！孟康提高了音量，我每次见到老师都主动汇报她的情况，费心讨论她的学习计划，我不光忙碌自己的课题，还操心她跟不跟得上，天啊，你这么说，我真有点寒心。小文哑口无言，讪讪地走了。
　　那边厢走来了夏朵，她尚不知方才的风波，抗议道：小文师兄，我已经研二了，还没有明确的课题，怎么开题啊？江湖救急，能不能优先安排我约谈？不要求女士优先，起码男女平等吧？上学期、上上学期都没有我的份，而明辉从一年级开始至少一个月一次。这学期能平等一下吗？
　　小文苦笑，冒出了一个主意：师妹，要不你和孟师兄商量一下，一起访谈？他知道孟康肯定不容置喙，但好过见不到老师面，说不定在眼前晃一晃，能得到单独说两句的机会。
　　夏朵笑眯眯地说，真是不凑巧，孟师兄下周探亲，我自己约谈好啦。陈小文一愣，他回家探亲，没听说呀？她说，孟师兄家大业大，每个月都要回去十来天，也不是什么新闻了。我听他说，最近房子装修，孩子发烧，两件事撞在一块了，嫂子忙不过来。他妹妹又病了，住在他们大学的附属医院，搞不好要动手术。小文听师妹说得有鼻子有眼，也就信了，将她排在了第一位。
　　在约谈当天上午公布，别人都罢了，唯有孟康奇怪，问：怎么是师妹排在第一位呢？还没有我的名字？
　　小文说，哎，你不是回家探亲吗？
　　孟康挠头，我昨天晚上回来了，来得及的。
　　夏朵愧疚地说，不好意思，师兄，我记错了。我听说你家里忙着装修，又照顾生病的小朋友，以为你会多陪他两天。
　　陈小文说，孟师兄有急事，我问问哪个同学可以暂缓约谈，和你调换一下。同学们晓得内情，都不吭声，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孟康心知她耍诈，陈小文顺水推舟，装模作样道：也罢，这次算了。师妹，你以后问清楚我的行程，省得误会。夏朵忙不迭点头。
　　哟，孟康，你是把师妹当成秘书，时时刻刻记录你的行程么？有人在外面不轻不重地调侃。
　　孟康扭头，憨笑道：彭主任，是您呀？
　　夏朵悄悄退到陈小文背后，含含糊糊随着众人向彭主任打招呼。
　　主任笑道：孟康，你是老大哥，不要倚老卖老，啊。对待后辈要像春天般温暖，多提携师弟师妹。当年你们老师刚进门，呵，大家对他可热情了。他起水痘那段时间，我天天帮他打饭打水……
　　彭主任，有事请进办公室。梁肇敏闪出来。
　　彭主任一边走，一边说，别看我们年纪是两代人，我们真是师兄弟。
　　夏朵刻意不去看老师，怕他误会自己偷偷数他脸上的痘坑。梁肇敏不喜听八卦，余光一瞟，夏朵装聋作哑，想笑又憋着，肯定记下了这桩无聊小事。
　　彭主任和蔼可亲，脾气最好，深得大家喜欢，凡是他在的地方，必是一团和气，其乐融融，他走过的地方多，一肚子趣闻，有机会便侃侃而谈，口角波俏，眼目流利，学生们都喜欢围过来听。院长笑骂，这个老彭，倒回去一百年，在天桥卖艺都饿不死他。不让他去社里献艺，呆在小小的文学院，屈才了。
　　彭主任回来不多久，便记住了所有学生的名字，也没见他逢人便问姓名，张口就来，像是极其熟稔的口吻。他为人健谈，不和别的老师那样张口问学术，他过问的多是日常，问过夏朵是哪里人，多大年纪，家里父母的工作，有没有男朋友。夏朵故乡闵州的掌故，他也能说出一二。可惜她不擅长攀谈，问一句答一句。
　　偏偏彭主任觉得她老实敦厚，生得可喜，尤其热情，见面时比旁人多关照她两句，有一次甚至开玩笑：我要是有孙女，顶好能像夏朵一样乖。
　　夏朵不爱拉家常，但彭主任一涉及专业问题，她不由得上心，抓住机会提个把问题。梁肇敏偶然碰见两人在走廊说得高兴，又听孟康隐晦地抱怨，夏朵内事找小文，外事问主任，攀上了高枝，翅膀硬了。他心生不快，上次已经当众敲打她好好和带教的孟康相处，她完全当耳边风，我行我素，变本加厉，照样和小文走得近，还和彭主任套近乎，完全不把他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能力出众的孟康已经是某所重点高校的副教授，和自己平级，名义上是师徒，实际上，他将孟康视为平等的搭档。夏朵看似也和赵明辉一样跟着师兄学习，实际上分到的是一个专家，专门帮她补课，赶上进度，这待遇可是前所未有的优厚，她丝毫不懂得珍惜。她难道是看不起孟康不是本校的本科毕业，认为不够正统？这么一想，她太势利了，她不也是外校生吗，还是调剂的。孟康可是模范生呢。他有点儿恼火，读书不用功，凑热闹倒是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