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生夏朵》花卜吃手手

39、第 39 章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心情停顿。调查组举行了公开结果大会，除了赵明辉、钱师兄外，所有人都参加了，包括已经退学的夏朵。
　　宣布的第一件事，沙洲遗书座谈会展示的文献确属侵权。
　　众人听到传闻被证实，难免心里一沉，心情异常沉重。
　　主持会议的调查员一扫下面的听众，顿了顿，第二件事，项目的负责人免责。
　　众人哗然，数天的压抑一扫而空，不由自主窃窃私语。
　　肃静，请大家肃静！
　　这不是一起纯粹的侵权事件，而是有人通过入侵计算机，将这些侵权材料替换了合法的材料。我们已经证实这个人不是项目组中的任何一员，也不是梁副教授的学生。会议到此结束，公告会同步线上发布，请大家关注，有任何新情况都可以和我们反映。
　　和喧哗的文学院相比，新教学楼简直是一片沉寂。
　　夏朵推门而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调查员说：夏朵同学，请坐吧。
　　她坐在椅子上，说，我有情况反映。
　　调查员大叔说，小姑娘，你的秘密真多，不过，这次多亏你了。
　　听完了她的陈述后，调查员说：咱们去那地方看看吧，当面锣对面鼓，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对大家都有交代。你知道，从昨天进去开始，我们一个字都没撬出来。
　　夏朵来到了看守所，隔着铁窗，看着另一头的彭允执。在她印象中，彭主任很有人缘，对谁都客客气气，非常友好，一点架子都没有。文学院聚餐，他见席位紧张，主动去学生的桌子上吃饭，态度随和极了。
　　没想到是你来看我。他说，你怎么怀疑到我？
　　夏朵慢慢说：一开始，我不知道会是谁下手，但肯定不是老师自己和小文师兄，一个爱惜羽毛，另一个不会自毁长城。孟康出于利益考虑，赵明辉不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都不是他们。剩下的，就是人畜无害又能不动声色接近资料的宋晨星了。
　　我对宋晨星没有好感，也没有坏印象。她从来不主动参与是非，谁都看不出来她爱谁恼谁，与世无争。她唯一的破绽就是敲门砖太完美了，我看过她的论文，写得非常好，但是很不正常，专业过头了，或者说对这个项目太过于熟悉了。
　　她并不像别的同学一样提前半年入组学习，考试前，她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发表的文章却能如此精准吻合项目要旨，不能不说，难以用无巧不成书来解释。
　　或许不是巧合，而是整合见刊的论文，自己推断出来的结果。彭允执平静地反驳。
　　她点头：对，您说得没错，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们只好采取一点手段，搜集到她透露的信息以及地址，根据排查，篡改资料的电脑是您的。宋晨星是您的外甥女，在您的指导下撰写论文投其所好，混入项目组当内应，也说得通。
　　那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师弟？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单纯是出于可笑的嫉妒吗？
　　彭老师，浅水县的生活很苦啊，到今天还是全省的贫困县。能从一个浅水中学的老师考上京华，您一定不容易吧？为了记住知识，手抄了整整一本书。千辛万苦上了大学，发现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你辛苦所得，对他来说稀松平常，不值一提。
　　你也去了苏北？
　　机缘巧合，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些人，巧的是，他们和您曾有交集，告诉了我一些往事。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出身贫寒，本来能上大学，但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上了大专，毕业后到了浅水当老师。我不甘心，拼命考上了京华。在老师眼里，我不过是廉价劳动力罢了，我充当他家的保姆、厨子、司机，连这个职务，都是为了方便培养他的接班人才获得。
　　你应该很有体会吧，无论怎么拼了命的表现，老师都不放在心上，时时刻刻牵挂的都是那些得意门生。我们这些蝼蚁是无足轻重的存在。谁不知道，我这个位子，不过是高级点的管事罢了。
　　我拼死拼活了半生，到头来不过是老师的一条狗，没有人关心狗有没有理想，有没有心，只要它足够忠心就好了。
　　您刚才问我，为什么会怀疑到您身上？大概在某些时候，我也疯狂而绝望。夏朵从包里拿出来一本书，转交给他。
　　看着那本泛黄的手抄本。夏朵心想，那个满怀热忱要改变自己命运的青年哪里去了呢？
　　她感觉很累，那天，看出了端倪，按兵不动。当场制止自然很容易，但会打草惊蛇，能够偷梁换柱的人必然是内鬼，只能放长线钓大鱼了。不挖出幕后黑手，师兄日后还有危险。还有一点原因，她可能坐视老师被人陷害，做不到无动于衷，过不去良心这一关。
　　夏朵回去睡了整整一天，醒来的时候，迷迷茫茫，不知道是几点。没想到，这时候，她接到了快递。打开一看，是陈小文常用的本子，她很熟悉。他将日常所有的重要事项都写在上面。这是什么意思？送她的纪念品？
　　她放下，决定吃点东西填肚子。
　　周舟的电话出乎意料打了进来：师姐，不好了，小文师兄自杀了！
　　夏朵的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吐不出一个字。
　　他们说，送进医院了，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在哪里？夏朵用仅有的一点理智问。
　　夏朵冲进医院，看见周舟和金蓉蓉愁眉苦脸守在门外。
　　她问：师兄怎么会……
　　金蓉蓉低声说：到外面说吧，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周舟，你在这里等等。
　　她们在走廊尽头止步，那里有一排塑料椅子，顺势坐下。
　　金蓉蓉叹了口气，开口：其实大家都不知道，在开调查大会前一天晚上，小文师兄签了免
　　责声明书，说他没有接触侵权的文献。
　　这是事实，也不止他一个人签。
　　没错，赵明辉和钱善学也签了，他们已经离开了舆论中心，不受波及。核心成员之一的孟康没有签字，小文的声明书就显得——你明白，是划清界限。
　　难道师兄没有权力保全自己吗？他已经尽心尽力了，危急关头明哲保身有什么错？
　　我当然不想指责他，你听我说完后面的事情。宋晨星和这件事情有关，她为彭主任侵入电脑提供了方便，但是梁老师要求校方减轻惩罚，不要劝退，只是记过。舆论的焦点集中在了小文身上，很多人认为他背叛了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师，他承受不住，轻生了。
　　夏朵想起了那几句凉薄的话。
　　在老师眼里，我不过是廉价劳动力罢了，我充当他家的保姆、厨子、司机，连这个职务，都是为了方便培养他的接班人才获得。你应该很有体会吧，无论怎么拼了命的表现，老师都不放在心上，时时刻刻牵挂的都是那些得意门生。我们这些蝼蚁是无足轻重的存在。谁不知道，我这个位子，不过是高级点的管事罢了。
　　她尖锐地问：师姐，你也认为身为学生要像狗一样对老师保持忠诚吗？容不下半点私心吗？
　　陈小文何止是耗费了青春和心血，他为了未来，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没有人体谅他在丑闻爆出之后的绝望和心碎，只是苛责他为何不能同甘共苦。
　　她看着笔记本，想起它差点成为师兄的遗物，不禁心痛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