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焚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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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凰站在低矮的小土屋里，隔了一段距离打量远处被绳索缚住的年轻女修。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但元凰还是看得很清楚。
女修埋着头，眼睛是闭上的。她身上还是那件鹅黄色的法衣，衣襟袍摆处有不明显的褶皱，发丝凌乱，面容泛着白，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因为女修姿势过于怪异又不能动弹，巫族人只能让她保持半坐半立的姿势缚在木架子上。
但绑得很紧，拇指粗的绳索几乎勒进皮肉，看得出来即使女修失去了行动力，巫族人对她依然充满警惕。
元凰指了指女修，问一旁的老者，“你指的就是她？”
先前老者讲了那么大一通，闻人雅和元凰一时都有些触动。然而当问及老者所求为何时，老者却沉默着将他们带来了这里。
一间逼仄昏暗的土屋。放着木棍和藤鞭，似乎是平常用来刑罚犯错的族人的地方。
老者看着神志不清的女修以及她胸口处巴掌大的元婴，混浊的眼睛是谁也看不懂的晦涩，语气狠唳带血：“……我们想了结和他们的恩怨。”
元凰点点头，好心救人，却被坑害到如此地步，巫族干些什么都无可厚非。
老者见闻人雅和元凰都没有要反对的意思，目光闪了闪，语气渐缓：“劳烦解开他们身上的……”
老者顿了顿：“仙术。”
闻人雅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少女。元凰也没什么要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往前站了一步，然后食指微屈，隔空点了下木架上的女修。
像是静止的水面忽然活了过来。女修很缓慢地睁开了眼。与她一同清醒过来的，还有她胸口处的元婴。
两人第一时间发现了不远处的元凰、闻人雅和老者。瞳孔猛地收缩，然后迅速地填满了惧怕。
这两天他们实在过得痛苦。
女修身体不能动弹，神志却清醒，清醒地意识到身体对自己发出的抗议，清醒地等待着不知何时会突然降临的死亡，精神备受折磨。
男修也一样，他在肉身死亡瞬间脱出元神以求保住一命，却没跑脱。
如今元婴离开肉身两天多，没有任何滋养，也没寻到合适的肉身寄养，已经有些萎缩了。等到元婴彻底枯朽，他就会彻底死去，元神都散掉的那种。
本来还可以挽救一下，只要现在马上找到一具合适的肉身。但看目前的形势……巴掌大的元婴神色蓦然变得无比狰狞。
女修也察觉到了男修的处境，恢复行动力的第一时间就试图挣脱，但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的身体却僵硬地无法动弹，身上紧紧绑缚的粗壮绳索也不允许她做出大幅度的动作。
元凰这边几个都没出声阻止女修徒劳的挣动。反而是女修自己意识到什么，她稍微冷静下来，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第一个将老者排除，女修目光在元凰和闻人雅之间来回打转。
最后落在元凰身上。
她组织了下语言，态度非常谦卑，试图说服元凰放过他们，“……先前是小女与七郎不对，冒犯了前辈，前辈要打要罚我与七郎绝无怨言!”
“幸好小女与七郎还没对前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如今小女被缚住，七郎也变成这样。”
她露出苦笑，搭配着苍白的脸色，模样很可怜，“只求前辈能饶我们一条命。”
男修闻言也拼命点头。
毫不怀疑，如果他们现在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绝对会毫不犹豫跪伏在元凰面前，涕泗横流，拼命忏悔自己的过错。
但心里到底怎么想，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老者似乎怕元凰被说动，有些紧张地看了元凰一眼。闻人雅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沉默站在元凰身后。
元凰却压根不吃这一套。
她有基本的是非观，对善恶也有一定的认知，不过深埋进骨子里的，是丛林法则里的弱肉强食。从本质上来说，男女二修图谋为己，并无大错，只是方法过于极端，毫无原则，惹人憎恶。
而巫族轻信于人，又敌他不过，方受此一劫，也算教训。如今男女修士落到巫族手上，虽其中有她的手笔，不过事实如此，那么他们为自己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也无可厚非。
很多时候，并无对错之分，唯胜败而已。
她不会管。只会完成嘱托把该给的给了，该做的做了，最多再提点几句。至于报仇、反抗这些……还是要看巫族自己怎么决议。
元凰之所以出手，不过是这两人犯到了她手上。
如果男女二修硬气一点，她或许还会高看他们一眼，但如今……元凰摇了摇头。
无论是人妖仙神魔，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早晚而已，谁也无法逃脱。
老者看懂了元凰的意思，很自然地引他们出去，嘴上对男女二修的事闭口不谈，态度很是和蔼，
“今日是我族一年一度的巫神节，二位不妨看个热闹，想必伏仙师也快醒了。”
闻人雅蹙眉，到底没有反驳。元凰本来就还有事要交代巫族，见此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门缓缓合上，本就昏暗的屋内一下子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女修和男修却是松了口气。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元凰和闻人雅不杀他们，他们自信巫族不敢对他们做些什么。
毕竟巫族大半人的性命还捏在他们手里。
元凰只解开了他们身上的定身咒，对修为的封印却依然留着。他们也不敢闹，就怕元凰一个不开心改变主意把他们当场杀了。以致于男女二修只能默默等待巫族人来替他们解开身上的束缚。
他们想着，巫族人定是碍于元凰闻人雅二人的威慑才把他们绑起来的，不过是做做样子。丝毫不怀疑是巫族打算与他们鱼死网破。
这边元凰和闻人雅走出来，就看到寨子四周围了一圈人，神色很是郑重。
中央空地处的高台上放了一个泥塑雕像，高台下是一个很大的鼎，看不出材质，但模样古拙，和元凰在地下宫殿看到的那些器具给人的感觉很相似。
鼎里焚了三根线香。那香似乎刚被点燃，顶端升起轻渺的白烟。
淡淡的香味充盈在鼻尖，仔细嗅闻，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元凰看了一眼老者，似笑非笑。老者回以一笑，脸皮抖动。
闻人雅将元凰和老者的互动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老者引着元凰和闻人雅走向高台，道路两边站着巫族人。
到了高台下方，元凰和闻人雅自发停住。老者慢吞吞走到鼎前，弯腰跪下，匍匐在地，嘴唇飞快蠕动，无声念叨着什么。
周围的巫族人也不约而同模仿着老者跪伏下来，神色肃穆恭敬。
低弱却整齐的念诵声弥漫在整片空间。而现场唯二还站着的，就只有闻人雅和元凰了。
闻人雅受气氛影响，加上本身对这样古老的仪式也抱有几分尊敬，虽未做出巫族人一样的姿态，神色间却也是一片庄严肃穆。
元凰却是盯着高台上的泥塑雕像看了又看，愣是没认出来这群巫族人供奉的是谁。
过了大约一刻钟，挨着老者跪下的小姑娘手脚利索地爬了起来，然后搀扶着老者站起。
老者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神色和蔼，“去吧。”
小姑娘似乎有些犹豫，然而和老者浑浊温和的视线对上，小姑娘咬了咬唇，一溜小跑到旁边的大汉跟前。
那大汉正是之前接待元凰和闻人雅的两个巫族人中的一个。他手上端了个托盘，盘里是两个石碗和一个椭圆形的石罐子。
老者抻了抻衣袍，转向元凰和闻人雅，面露歉意，“方才是巫神节日的必要仪式，怠慢二位了。”
闻人雅和元凰都不在意这些，“巫祝严重了。”
老者点头，进一步说明，“身为族中巫祝，主持巫神节仪式为族人祈福是小老儿的本分。之所以将二位带到此处，是因为远道而来的客人，站在这供神台下奉香鼎前，也会和我巫族人一样受到巫神的庇护的福泽。”
这时小姑娘端了石盘过来，老者指了指石盘中盛满清亮的浅绿色液体的石碗，“二位助我族良多，还请接受我族祝福，将此碗苦苦水饮下。”
“这只是仪式的最后一环。”见元凰和闻人雅不动，老者缓缓笑道。
他话落，小姑娘默默往前一步，方便元凰和闻人雅动作。
元凰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端起了石碗。凑到鼻尖，一股极为清冽的淡香凝而不散。
元凰啧了声，倒是好东西。这小小一碗苦苦水所蕴含的生机，比闻人雅元婴劫雷后天道降下的灵雨，也不遑多让了。
难怪那小师弟一碗下肚就昏过去了，不是撑住了怎的。
不过拿给她……也就是图个乐子了。
元凰将碗凑到嘴边，正打算一饮而下。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元凰的胳膊，硬生生从她手中夺过了石碗。
手的主人显然就是闻人雅。
？？？
元凰偏头去看他，闻人雅蹙着眉，“……我先来。”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见元凰马上就要喝下那碗奇奇怪怪的液体，下意识伸手阻止。但面对周围一众巫族人的盯视以及元凰疑问的眼神，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这么说。
毕竟是人家的好意，闻人雅并不是个喜欢给人难堪的人。
元凰哦了声，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端起了石盘中的另一个碗。见小姑娘睁着溜圆的黑眼珠直剌剌看着她，元凰还友好地冲人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焚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