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的天空》季潮

6、第 6 章

　　自从乔伊斯回到英国后，路德维希又变成孤孤单单一个人了。维特尔斯巴赫家的嫡系只有奥利弗和德克两个，而第三代更是只有路德维希一个孩子。旁支倒是有几个孩子，可都是一两岁的奶娃娃，路德维希也没法和他们一起玩。

　　无聊地数着水池里面的金鱼，看刚出生不久的小猫晒太阳，想要打瞌睡的礼仪课，母亲偶尔会拉着路德维希学一学钢琴或者小提琴，可是贪玩淘气的路德维希哪有那个性子。偶尔会去英国约克郡度假，表哥乔伊斯在那里养了一只毛色雪白的萨摩耶犬。偶尔会去萨赫斯家做客，但是几次发现路易的母亲不自然的表情，路德维希也识趣地不在前去了，难道有人讨厌长得可爱的男孩？

　　但是时光还是渐渐流过，路德维希也要慢慢长大，可是天生的娃娃脸让路德维希看上去总比同龄孩子要小很多。

　　维特尔斯巴赫家的孩子一向都和其他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送到学校里面去读书，但是有一门课却是必须在家里学习——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史。说它是家族史，却也可以当作是巴伐利亚史，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统治巴伐利亚地区长达八百多年，是欧洲各个王室中统治时间最长的。

　　而路德维希的老师就是他的父亲德克.维特尔斯巴赫。维特尔斯家族虽然是承袭爵位的贵族，但是在德国尤其是慕尼黑地区有着庞大的产业和生意，他们是德国拜仁集团的最大股东，旗下产业涉及经济金融，投资证券，房地产开发，汽车工业，电子产品等等，而且在这个热爱足球的地方，他们还拥有拜仁慕尼黑俱乐部的大量股份。德克是拜仁集团的副总裁，平时的工作并不会比哥哥奥利弗轻松，所以对于路德维希的教导总是只能在晚饭后的一两个小时。

　　“我们家族的名字于1115年见于史册，1180年开始统治巴伐利亚公爵，第一任国王是奥托一世，历史上称其为伟大的奥托一世……”德克拿着一本手札，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历史是历代族长编写的，路德维希看着都快要睡着了。“我们家族和萨赫斯家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认识的，他们的祖先在国王加冕仪式上吟唱了一首赞美诗，后来被奥托一世封为贵族，成为了宫廷乐师。”

　　说到萨赫斯家，路德维希才打起精神来：“唱歌有路易好听吗？”

　　“孩子，你觉得路易的歌声和琴声是最美丽的吗？”德克脸上突然有一丝担忧的神色。

　　路德维希使劲点了点头，还不忘记补充道：“路易弹琴真的很好听，呃……路易弹琴最好听了。”

　　德克把路德维希搂紧怀里：“你的伯父曾经觉得路易父亲的琴声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夜莺啼鸣也无法比拟的神曲。”看着路德维希不满地挣扎着露出脑袋，叹息一样呢喃：“我不想祖先千百年的命运降临在你身上，尽管我知道无力去避免。”

　　“父亲，我不懂。”路德维希觉得父亲有点怪怪的，但是也没有多问。

　　“你还小……我们接着说下去，第二任国王是路易一世，他从1214年开始兼任莱茵行宫伯爵，现在你爷爷仍然是莱茵行宫伯爵。1231年到1253年是奥托二世即位，历史上称他为高贵的奥托二世。等到奥托二世去世后，巴伐利亚就被分成了上巴伐利亚和下巴伐利亚，这样的情况一直到16世纪，统治者来自同一个家族，但是各自独立……”

　　“爸爸，那我们家是上巴伐利亚的分支吗？慕尼黑在巴伐利亚州的上巴伐利亚行政区。”路德维希仰着脑袋问道。

　　德克挑了一下眉：“是，我们是上巴伐利亚的那一支，因为16世纪后下巴伐利亚绝嗣了，所以巴伐利亚王国重新统一，历史上称下巴伐利亚的那一支为短支……”

　　“那我们这一支就是长支喽？”

　　“很聪明，说对了，好了，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

　　德克把儿子送回自己房间，帮他把被子盖好才离开。

　　路德维希的房间上面有一扇小小的天窗，每当阳光灿烂的时候可以看见细碎的尘埃缓缓地飞过，而在每一个星光璀璨的晚上，都可以看见满天繁星的夜幕如同一卷图画铺开。路德维希倦意袭来，正准备睡觉，突然听见天窗玻璃上面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是谁？”路德维希紧张地问道，坐起身来，披了一件衣服，站在天窗下面抬头看去——是路易！

　　看见路易做了一个爬上来的手势，路德维希把椅子放到桌子上面，然后又放了一张小板凳在上面，打开了窗户上面的插销，推开玻璃窗户：“你怎么来了？”

　　“能陪我说说话吗？”路易伸出手臂，拉了路德维希一把。

　　平时顽皮的好处就是爬窗户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在路易的帮助下，路德维希爬了出来，沿着房檐走了一段，坐在一处平缓的屋顶上。

　　夜风不知从那个方向吹来，偶尔传来一两声惊鸟的鸣叫，可以听见它们仓皇地拍打翅膀的声音，然后天地重归寂静。

　　路德维希看了一眼路易神色不明的脸：“你怎么那么晚来找我？那个……我记得我家有保安的啊。”没有等到答案，路德维希也就没有追问下去，抬起头看着天空，发现星星似乎是触手可及的高度：“好漂亮啊~”

　　对啊，为了绕开你家的保镖，所以我才选择空中路线的，也是因为是贵族的身份，所以无聊的功课里面要学习击剑，搏击等等内容，爬墙翻窗户的身手还是有的。

　　路易看了看路德维希天真没有忧虑的脸庞，微咪起眼睛，用右手支着下巴。月光从完美的侧脸流泻下来，静默地坐着，像一首无声的夜曲。母亲和父亲又吵架了，如果他们不是在冷战就是在吵架，而吵架的内容只会有一个——奥利弗.维特尔斯巴赫。为什么这个人要是你的伯父呢？路易搂着路德维希的肩膀。

　　路德维希指着远处三颗明亮的星星：“看！那个是猎户星座，中间三个星星连起来是猎人的腰带，把旁边四颗连起来可以想象成猎人拿着大棒在追捕猎物，是这样的姿势。”说着就要比划起来。

　　路易连连抓住他，好歹这里是房顶，又不是黑森林。路德维希看路易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兴致也淡了下来。夜风冷冷地吹来，路德维希紧紧靠在他身边。爬出来的时候只有在睡衣外面加了一件外套：“今天爸爸开始给我上家族史了，有说到你们萨赫斯家哦，说你们是历代首席宫廷乐师。”

　　“那么你爸爸没有告诉你我们两个家族千百年来的纠葛吗？明知道不可以还是要在一起，明知道没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都是一群疯子！”路易的语气变得异常冷冽。

　　只是路德维希还不明所以地在细说：“今天才教了十三世纪，嗯……历史好复杂……这个皇帝，那个国王，名字又长又难记……路易……”路德维希紧紧依偎在路易身边，喃喃细语，不知不觉坠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