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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无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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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呢?”宣王端坐堂前,一如往常地询问。
众人面面相觑,婉言,“夫人……休息了。”
自打王妃逝世,王爷阴晴不定,或言王妃辞世者,杖毙,或言王妃起居行常,饲鱼。无有多言者。
“哦,那就不打扰她了”宣王点点头,面上神色难辨,“让膳房准备的的东西备好了么?”
“回王爷,已备妥了。”
宣王再度点点头,手抚案边,眼中闪过痛色。
正堂宣王居左,织锦居右,已成习惯。
无论是霍如玉奉茶之时,还是樊承天出征前夕,他们中间就隔着一张桌案,仅仅是一张桌案。如今桌案的这一边,天人永隔。
宣王起身,步幅沉重,回眸凝视处,再无织锦的巧笑、忿怒、冷漠和淡然,没有了。
春天已至,为何还是这般冰寒彻骨?
宣王带着些许恍惚,朝听音阁走去。
霍如玉乖巧地候在那里,如水柔媚,如花娇艳。
宣王招招手,霍如玉便欣喜地依偎进宣王怀里,如今樊织锦已死,加上爹在朝廷上下的影响力,王爷终是她一人的,更何况,她已经怀了王爷的骨肉。霍如玉幸福的抚着肚子,沉醉其中。
宣王只是扶正霍如玉柔软的身子,端起那碗备好的汤药,亲自吹凉,持勺喂饮。一口一口喂给满脸娇酡的霍如玉,直到乌碗见底。
霍如玉黛眉轻蹙,猛然间腹中绞痛,“王……爷……臣妾……”抬手间丝质衣角抽过,宣王起身,冷冷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底间是剥落的空洞,没有丝毫的生气。
梦,终是醒了……霍如玉痛苦地护着腹部,扭身挣扎,“王爷……您的……孩子……”
“我的孩子……孩子的娘,只能是锦儿。”宣王最后看一眼霍如玉身下汩汩流出的殷红鲜血,面无表情地离开。
听音阁外雪絮翻飞,原来,阳春也会下雪。
锦儿明明那么怕冷的,为何要要孤身一人躺在雪地里?宣王不自觉的又回到织锦躺过的地方,扫过额颊的雪花,比起冰浸之心,仿佛也带上了一丝温度。原来锦儿走的那天,我便死了,小三死了,只余下宣王的皮囊,空空洞洞,如行尸走肉。
一直以为,高高在上的御座是属于自己的,此生夙愿便是执掌天下,叱咤风云,却原来最重要的不是手握兵权,权倾朝野,而是身边最近的地方非彼不可的选择。
“我定不负你,锦儿,终有一日,我会以最隆重的仪式,回你最贵重的的东西!”天下女子皆渴求而不可得的无上荣耀,凤冠后位,一起笑睨天下。
错了,一切都错了,只不过是一己野心的蒙蔽,没有她的相伴,一切都如黄沙碎土,没有意义了。
血色,又在眼前弥漫氤氲,宣王踉跄一下,转身略微吃惊地看着手持短匕的绿珠,拂手一抹,暖暖的渗出鲜红色,宣王慢慢地倒下去,跌在雪地里,粗喘着笑,“绿珠……我本就死了……”
短匕啷当落地,绿珠苍白的脸庞上泪痕未干,“小姐……小姐……”背身跌跌撞撞地跑出空无人烟的竹喧居。
宣王噙着笑,染血的手指抚过通体翠绿的凝玉,交颈暗扣,龙凤呈祥,鲜红色的血晕染开,忆起的是那晚的微醉和烛影,还有喜帕下织锦泛着潮红的小脸和半明半昧的笑靥……
那一刻,决定了此生,仅有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