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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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出现了大片大片火红的悬铃花。
这种花形似风铃，如火热烈，长于温暖朝阳的环境。处于这种环境下，理应是让人心情舒畅的。
——但她只觉得浑身冰冷。
唯一的感知只有痛，哪里都痛。
这是哪里？
恍惚间她被放在了一处洞穴之中，洞顶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浓郁的黑色穷极寰宇。她仿佛也置身空茫，堕入黑暗，淌在身体里的灵力倒流而去，在某处汇聚后又消散。
明明身体在发热，为什么这里只有空虚和冰冷。
令人窒息。
“好痛……”
越昭哼出濒死的微弱呼声，浑身抽搐似的颤抖，她蜷缩起四肢想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这是灵力被掠夺后本能的挣扎。然而她无法动弹，被死死咬住了脖颈，绝望与无力被挤压在体内看不到，一身精纯灵力以她能感知到的速度迅速消逝。
死亡缠住她的双足，一点一点将她拖向黑暗。
丹田里浪潮汹涌，愈是挣扎，愈是凄厉。
好痛…好痛啊……要死了……要被杀死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蓦地从中割裂出一方翠绿天地，那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故乡。那里有山峦叠嶂，云树绕堤，有她亲近想念的亲长与同门。
越昭颤巍巍伸出手，然而始终触不到那隅天地。
暗夜降临，最后一丝念想湮灭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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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但也许是上天眷顾，她最终在三天后醒来。
越昭茫茫然睁开眼，目光所及还是熟悉的地宫。
什么啊，还以为我魂归白鹿崖了呢……
她动了动手指——好在手指还能动——进而逐渐接管身体的掌控权。她闭目探知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料，丹田空空如也，体内灵力几近干涸。越昭看向手臂内侧和小腿，那里的符文已经变得很淡，大概是所有可用的灵力都被身体拿去修复和破封了，总归是一堆烂摊子里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她摸了摸储物袋，掏出两颗灵丹吞了，这时才后知后觉咂摸出嘴巴里残留了一点血腥味。
血腥味？
谁给她喂血了吗？
越昭躺在床上嗦着灵丹，她此时状态实在不好，能醒来已是不易，还是不要随便乱走了。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外面又是个什么情况。她只记得自己昏迷前被金圣烈抓住了，大抵是将她作为人质去换取赵杨仙吧，只是现在她躺在这里，也不知道金圣烈的计划到底成功没有。
她还是虚弱极了，方方清醒不到半个时辰，又昏迷了过去，意识彻底模糊前，越昭还往嘴里又塞了两颗灵丹。
这一睡，又是好几个时辰，期间鬼从外边回来了，之后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血也是鬼给她喂的，一开始只是急病乱投医，想着既然我吸了你的血把你搞成这样，那我还给你会不会也有用？
他的思路虽然清奇了些，却刚好歪打正着。越昭是半妖，血统偏向妖族多一些，所以理论上来说对妖族有益的东西她也可以受用，其中就包括血液。
于是鬼外出归来本想划开手腕继续给她补一点血，却发现她已经醒过一次了，尽管脸色还是惨白，与之前相比已经是好了许多。他也是有伤在身，见越昭已经有所好转便不打算再用自己的血给她滋养了，他也是困极，索性捉了她一只手握住，接着便倚在一旁小睡了一会儿。
他只是浅眠，不多久越昭醒来，被他握在手里的指尖动了动，鬼随之睁开眼睛。
“醒了？感觉如何？”他问。
越昭身子酸痛得不行，好不容易才支起身子，鬼看不过去，上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不太好，丹田空空，哪里都痛。”
越昭在他怀里显出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好似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告别人间。实在是越昭捉弄他的前科太多，鬼一时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在骗人，但看她这副模样也确实不太正常。
“那怎么办，你需要进补什么吗？”
怀里的人睨他一眼，自顾自的摸出两颗灵丹，一颗塞进嘴里，另一颗喂给他吃了。
“先是把我搞成这副模样，接着又可劲作践自个儿，您可真厉害啊。”越昭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好，可没想到对方的脸色也如此之差。要知道她可最喜欢那张脸了，哪能放任他丑下去伤了自己的眼睛呢。
“说说吧，我昏迷了几天，又是谁伤的你，金圣烈？”
吸血鬼点点头肯定她的猜测，之后同她讲了这三天发生的事情，譬如金圣烈吸了赵杨仙的血后狂性大发、再譬如他已经将李允和崔慧玲抓进大牢，再再譬如他下令在都城大肆搜捕逃脱的赵杨仙、秀香和白仁虎三人。
最后他亲了亲越昭的额头，就把她咬成这样的事道了歉。
越昭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上了颈侧深深的齿痕，都三天了还没修复，可想而知他那时咬得多凶。
“不全是你的错，说白了还是我轻敌，给了金圣烈他们可乘之机。”她揉开对方眉宇间的郁卒，“不过事情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再多说一句，饿极了想要进食，这是你的本能，我能理解。”
“我要说的是，你若是想跟我在一起的话，那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本能。我知道这或许有些困难，但你必须学会。”
她伸出苍白冰凉的双手扶住他的脸颊。
“你知道我这三天怎么过的吗？”
“无时无刻不处于黑暗之中。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谁知道居然还能醒过来。”
她凑上去贴了贴他的唇瓣。
“小美人，我真的很痛……比十年前你第一次咬我的时候还要痛的多……”
越昭知道这件事过错不全都在他，但那又怎样，她就是要他愧疚，总得有人来承担她这三天里感受到的无尽痛苦与绝望。可她也总是心疼他，舍不得让他难过，越昭时常会想，是不是他过去的几百年岁月都是苦的，只有她带了一丁点儿甜。
她眼神暗了暗，翻身从鬼的怀里滚出去，语气恹恹地说：“话就说那么多，我暂时不想见到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对方沉默了半晌，最终应了她一声好。
越昭闭上了眼。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鬼在她睡着以后才转身离开，他能感觉到越昭给他的那颗灵丹正缓慢修复着体内的伤势，这次咬伤越昭非他所愿，但后果理应由他承担。再者说越昭其实没怪他，他也确实应该学习一下如何控制自己的本能，类似这次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再发生了。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自从越昭昏迷第一天他喂了血之后，一连三个夜晚，他都梦见了那片黑水荒原。与第一次见到的景象不同，荒原边缘突兀的长出了大片火红的花朵，一丛一丛的聚集在一起，跟整个梦境格格不入。
并且他还莫名的感受到一点窒息感，像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腿，将他往粘稠的黑水里拖去。
这种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以往他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但后来一想，似乎每次出现这种特殊情况都与越昭有关。
为什么在他的身上会出现和越昭相似的感知效果？
他想不明白。
于是在晚上忙完以后，他去找了越昭想要问问具体情况。
彼时越昭心里也充满了浓浓疑惑，和对方疑惑之处不太一样，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信期都已经过了，她的妖相还没有完全褪去。
她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嚼着灵丹一边看书，间或舔一舔慢慢变钝的尖牙。越昭又把那本《天辰纲要》翻了出来，找到对应条目仔细的看，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她依次看过蛇类生理相关三十六条、蛇族妖修必记的七十二个点、妖修如何晋级之教你巧渡雷劫等等内容，终于在最后有关修士双修的部分看到了几行加粗大字。
越昭定睛一看。
“蛇族妖修化为人形后与人结契，需在满月之夜前后，妖力强横之时，喂与结契对象自身精纯鲜血，后再吸食对方血液，方可结契。”
她的目光逐渐呆滞。
“若上述步骤未完成，则妖形持续不退。若结契成功，妖相在三天内褪去。”
越昭手一松，书册砸到地上。
同时心头缓缓攀上一股悲戚。
完了。
这下不管他学不学的会控制本能，他俩都要绑在一起了。
越昭沉浸在惊讶、悲痛、难以置信的混合情绪中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有人捡起了地上的书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逐渐回神。
——然而眼神依旧呆滞。
很少见到她这种傻不愣登的呆滞模样，鬼轻轻笑了笑，明白她大概是已经平复心情逐渐恢复正常了。他把书递回去，随口问：“愣着做什么呢，书掉了都没发现。”
“不，没什么……”
越昭干巴巴的回答，她接过那本书，气呼呼地塞回储物袋。
就是这本书！告诉了她如此惨烈的事实！这叫她以后怎么面对她和小美人之间的关系！
鬼也没忘了来找她的目的，撩起衣袖翻转手腕，往她面前递了递，“为什么我的四肢会隐隐出现疼痛？偶尔做梦还会梦到从未见过的景象？”
越昭一时也没细想，还以为他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于是两根手指搭上他的脉门探了探。
脉象平稳，灵气充足，很正常啊。
她就问：“梦到什么了？”
“一片没有尽头的荒原，月光下面有一潭黑色的池水。”
越昭：“……”
“梦到过许多次了，最近还在里面看到了一丛一丛火红的花。”
越昭：“……”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就算能回答也不会说实话。
于是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现在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
谁能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在结契之前这个家伙就能畅通无阻进入她的灵府啊？！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