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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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
白仁虎喘着粗气，手指微微颤抖，刚才将符咒抛出去那一击实在过于凶险，一则他也不知道那些符咒能否对越昭造成伤害，二则就算造成了伤害也不知道能伤她到什么程度。现在就结果看来，已经是大大超乎他的预料了。
“这个怪物可真难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金圣烈注视着昏倒在地上的女人，好半晌后才吁出一口气，他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听她刚才说的话，杨仙大概已经被送到地宫去了，这个女人在鬼的心里大约有点分量，或许可以成为我们手中的筹码……”
“只是看起来她伤得并不算重，现在也只是昏迷过去，很难说什么时候就会醒。”
这样一张好牌握在手里，却还要时刻警惕她反伤到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憋屈。
这倒是个很难办的问题……白仁虎沉思一阵，余光瞥到金圣烈胸口的血痕，脑中灵光一闪，“那些符咒上的纹路不是能克制她吗？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在她的身上也绘下那些纹路，想来也能起作用。”
金圣烈闻言愣了一下，他看向越昭昏迷了也不松开紧蹙的眉头，心里一阵烦闷。白仁虎的提议固然有用，但这个行为下作了些，况且越昭心地不坏，还主动下令将贡女们送回家。他自诩光明磊落，如今却要做这种事吗……
见他还在犹豫，白仁虎复又劝道：“对敌人怀有仁慈之心是最无用的，阿真现在很危险，当务之急是把她从鬼那里救回来！”
金圣烈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杨仙救回来。”他看向越昭，眼里含有浓浓的歉意，他暗暗道了一声对不起，上前撩起了她的袖子。没有衣袖的遮掩，整齐排列的鳞片暴露在了空气中，看得两人瞳孔一缩。
“果然是个怪物……”白仁虎喃喃道。
金圣烈同样震惊于她的本来面目，但仍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将越昭的衣袖撩上去，一边问道：“你还记得那些纹路是什么样子的吗？”
“啊！记得的，我记得很清楚。”白仁虎接过越昭一条手臂，伸手沾了一些金圣烈的血，从她的手肘内侧开始勾画，血色纹路一直蔓延到她的脉门才算停止。
金圣烈看着他画完，自己也照猫画虎在另一条手臂上绘下符文。接着他想了想，考虑到越昭的战斗力，依旧觉得两道符文并不保险，金圣烈于是又在她的左右小腿上分别绘制了一道符文。
这下越昭的四肢都被锁住了。
白仁虎终于放心了些。
金圣烈在这时听到了领相的声音，他思考片刻，将越昭抱起来藏到一个隐蔽处，同时告诉白仁虎自己的计划。他需要领相带路进到宫里去，于是需要白仁虎配合跟他演一出戏——先是白仁虎出去劫持领相，自己则换上官兵的衣服出去充当领相的护卫，之后就能跟随领相一同进到宫里去。而白仁虎摆脱追兵后再回来这里带走越昭，金圣烈和他约了个地点交接越昭，他还需要带这个女人一起去地宫。
白仁虎觉得此计甚好，当即答应。
接下来的事情如他们所设想的那般顺利，金圣烈成功的进到了宫里，并从白仁虎那里接到了越昭，后者依旧陷入昏迷，并没有清醒的迹象。
“多加小心。”将越昭交给金圣烈时，白仁虎这样叮嘱。
对方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金圣烈垂首看了一眼怀里昏迷的女人，心里却在想不知道赵杨仙怎么样了……
彼时赵杨仙还没有被送到地宫，而是在去往地宫的路上。
天色渐暗，路上燃起了篝火，风摇影动，平白添了几分诡谲。
地宫还是如往常一样冷清。
鬼在白天时莫名感受到一阵心悸，但那个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等他深究一切就恢复如常。
此时他仿佛感知不到热度一样，漫不经心地玩弄着烛芯。“今晚贡女们就要被送来这里了，金圣烈是会出现呢？还是……藏起来呢？”他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下方的崔慧玲。
崔慧玲凝视着上首玩弄烛火的吸血鬼的背影，说话很不客气：“我怎么会知道呢。”这语气很是冷硬，跟她平时的冷淡声线差别略大。
鬼走到她面前的台阶上坐下，托着下巴看她，“原来你一直都是恨我的。”
吸血鬼看得很清楚，以往那双眼睛如同平静的湖面，但他今天看到了水面下跃动的火光。
如火一样炽烈，似要将人焚烧殆尽。
小崽子按捺不住隐藏的獠牙了。
勇气固然可嘉，但手段还是太嫩了……他轻轻嗤笑。
“您又何曾在意过别人的仇恨呢？”崔慧玲冷着脸反问他。
“也对。”鬼认为她这话倒是没说错，“我没有人类的心理，不过在所有人类中你是与我最为相似的，你是会好奇的。”
“人类的心理，爱情与感情，可以为一个人而牺牲自己的那种意志究竟是怎样的……你很好奇这些东西，不是吗？”
被戳中了心思，崔慧玲抿了抿唇，依旧没有看他，而是扯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最与您相似的，难道不是越昭大人吗？她强大，拥有长久的生命，还与您相伴了这么多岁月。”
“我是在问你，不要被戳中了心思就想着转移话题。”吸血鬼一眼看穿她的小把戏，随即笑了笑，“既然你好奇，我也不妨多跟你说一些。”
“你说的不错，我们确实相似，但相似之处不在于你说的那些地方。难道你没有发现吗，我没有人类的心理，越昭其实也没有，只是她被人类养大，又惯会装，所以看起来比我好一些罢了。”
崔慧玲当即想要反驳他，却被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制住了。
吸血鬼还在说：“你所好奇的那些东西那种情感，曾经我们也好奇过、向往过，但我们始终知道那不异于飞蛾扑火，到头来一切都会是一场空。”
爱情这种东西不是用言语能够描绘的，它可以是甜蜜的，也可以是苦涩的。
吸血鬼曾经有过一段情感经历，那就是纯粹的爱情，或许称不上刻骨铭心但也是实打实的惦记了几十年。爱情这种东西于他而言，就像渴了的时候给的一碗水，里面掺了毒。喝不喝随你，但一旦喝下去，受伤是在所难免。
他喜欢越昭吗？毫无疑问是喜欢的，因为她足够特别。
那他爱越昭吗？这个问题相比上面那个就很难回答。或许是爱，因为他渴求她的一切；又或许不爱，因为他从来不是非她不可。这听起来很矛盾，但出现在他们身上就很正常。
人类的生命最多不过百年，而百年时间于他们而言只是弹指一挥间。情感这种东西都是会变淡的，初时的轰轰烈烈到最后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他也曾见过有人捧着一颗热乎乎的心，转头就被人摔成三四瓣，那时他就觉得爱情是最不靠谱的东西，尤其是他遭到背叛以后。
就感情一事，他和越昭要思考的就比人类多多了，也深多了。
他很明确自己对越昭的感情并不纯粹——至少不是纯粹的爱情——其中有恨、有心动、有过度的依赖、有强烈的独占……这份夹杂了许多的感情不能被简单定义，但不可否认他们对彼此而言十分重要，这或许又能称为喜闻乐见的爱情吧。
或许。
听完了吸血鬼娓娓道来的故事，崔慧玲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她如今也不过二十来岁，从未品尝过爱情的滋味。她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有心脏怦怦跳动。
崔慧玲是个很少感受到爱的女孩，她不为父亲所喜爱，唯一喜爱她的母亲也被逼疯了。她不知道自己是爱上了李允，还是因为他的维护萌生了朦胧的臆想，这又是否能被定义为爱情。
她很不明白，也许年长的看透世事的人可以为她解答。她不敢去问吸血鬼，那就只有越昭可以回答她的问题了。
说到这个，越昭大人去哪里了？
崔慧玲猛然发觉越昭现在并不在地宫里，紧接着她第一反应是越昭去堵了离开王宫的李允，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越昭不是那样的人。
那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崔慧玲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左相领着赵杨仙和秀香来到地宫，她就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听闻赵杨仙执意要到地宫去牺牲自己杀掉鬼，崔慧玲惊讶了一下，但想到李允对她说过的话，她还是想要制止赵杨仙，“主上很快就要回宫了，你先见他一面吧。”
“主上不是也想将我献给鬼吗？”赵杨仙面带悲戚，轻轻吸了一口气，“只有我死了，大人才能活下去……”
这就是为了一个人可以牺牲自己的那种意志吗？崔慧玲内心震动，下意识为李允反驳，“你对金圣烈的爱我已经明白了，但是主上已经决心不再靠献出你、献出百姓，去跟鬼抗争。”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寻找其他的解决方法，他不希望再有人牺牲了，所以，请你相信他。”
可是这样的话，鬼不是还会在世上活着吗？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其他可以杀死鬼的方法，只要鬼活在世上一天，金圣烈就会多一天的危险。而这是赵杨仙所不允许的。
看着崔慧玲和左相半天没争论出个结果，赵杨仙心一狠，甩掉外袍就自己冲进了地宫。秀香紧随其后一起进去了。
因为赵杨仙不肯更改她的决心，秀香叹着气替她整理好领口的褶皱，说出了接下来的安排，“我会引诱他去吸你的血，所以你不要害怕，一定不能被突发行为激到。”
赵杨仙点点头。秀香就拉着她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秀香先是向吸血鬼汇报了今天在华阳阁发生的事，她既提到了黑衣道袍团，也说了越昭下令将其他贡女都送回去。关于后面那件事已经有人来回禀过吸血鬼了，此时他手里就摩挲着储备粮常挂在腰上的那块玉佩，暖玉入手温热，他喜欢得紧。
鬼想不出她为什么单单留下眼前这个贡女送过来，他反手将玉佩收起，走下台阶来到那个女人面前。走近一看，他立时认出了她的身份——|淫|乱|书生的女儿？
鬼俯身凑近赵杨仙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没错，就是这个味道，让他念念不忘。
他看向秀香，“她怎么会作为贡女来到这？”
秀香将准备好的托词说出，“我原本也不知情，还是在宫外看到左相大人才知道这件事的。”
“是吗？”吸血鬼当然不信这番话，但他也不太在意。得知左相还在宫外，他便让卢鹤永自己出去觅食去了，只是不知道左相他老人家是否有幸见一见自己孙子进食呢？
鬼绕着赵杨仙走了几步，深深迷醉在她的香味里，“是了，就是这个香味，好血的味道……”他微微俯身凑近她，“如果我要了你，金圣烈一定会疯掉吧……”
他突然来了探究这两人关系的兴致，“你和金圣烈是什么关系，是爱慕的关系吗？”
这个时候不能露怯，不能激怒他，于是赵杨仙冷淡应答，“是爱慕的关系。”
“呵，人类和吸血鬼的爱情啊。”吸血鬼从喉间发出一声嗤笑，“啊，你不会不知道他是吸血鬼吧？”
赵杨仙将脸侧过一边，“不，我知道，但依旧爱着他。”
鬼还在笑：“明明知道还爱着他，你认为这份爱情会持续多久呢？”
“他靠吸食别人的血液保持现在的美貌，往后还要活好几百年呢，而你呢？”
“只会丑陋的老去然后死亡。”
她和金圣烈的感情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崔慧玲和李允都是人类，若是真有好结果也能相伴一生；鬼和越昭都拥有着长久的生命，腻腻歪歪几百年也并非不可能；但赵杨仙和金圣烈不一样，他们一个是普通人类，另一个则是吸血鬼，如此不对等的存在真的会有长久不变的爱情吗？
鬼对此持怀疑态度。一百二十年前金圣烈和他的挚爱明溪不也爱的要死要活吗，但如今不还是移情别恋？
对于他的质疑，赵杨仙表示没关系。“就算在这里死掉，我的心也绝不会改变的。但你就算再活几千年，也永远不会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感情。”她终于将目光移到吸血鬼的脸上，冷冷地注视着他。
“是吗？”吸血鬼不以为意，反而嘲讽道：“如果你说的这种感情需要让自己死来证明，那我确实不想明白。”他很清楚，如果一份感情需要用自己的生命证明，那不论是他还是越昭，他们都不会去做的。
秀香提到了鬼曾经有过恋人的事，这事没什么说不得的，他于是将她们想知道的都说了。这下两女知道她们之前关于母系秘策的思路完全是错误的了。再接着，鬼摸到了赵杨仙肩膀上的旧齿痕，很快意识到了她有吸血鬼的血统。
“你就是母系秘策？！”
鬼一把掐住赵杨仙的脖子，力气之大想要将脆弱的咽喉直接拧断。
书生大人……
赵杨仙流下了眼泪，在心里喃喃念着金圣烈。不知道是否两个人真的心有灵犀，千钧一发之际，金圣烈带着依旧昏迷的越昭闯进了地宫。
“住手！”金圣烈抓着越昭的衣领，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苍白的脸色。
看到越昭的那刻起，鬼的心头涌上一股怒意，紧接着他的四肢传来阵阵疼痛，尤其手腕和脚踝更如同百虫噬咬。
这是怎么回事？
鬼看向金圣烈手里的越昭，心里疑窦丛生。
空气中弥漫的冷香越来越浓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