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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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在天光大亮前把越昭带回了地宫。
修建在地下的宫殿不受阳光的侵扰，但由于是世人隐藏于口的居所，越昭是这几百年来除了鬼之外唯一入住的人。
她跟着鬼走进地宫，四处打量了一番，除了上方主座旁吊着的正在放血的两个人有些煞风景，其他的倒是很符合越昭的要求。
她看向已经落座的鬼问道:“这里有房间吗？”
鬼点点头，指着深处的一条小道，回答道:“里面有空房，你可以挑。”
越昭点点头，也没有先去找房间，而是走到主座旁，低头看着几案中央的那只青瓷盏。
上方吊着的两个人不知死活，脖颈和手腕被利器割开，殷红的血珠顺着脉络缓缓而下，尽数落进瓷盏。两人估计被吊着有一段时间，血也被放的差不多了，深红的液体盛满了那只巴掌大的瓷盏。
鬼牵住越昭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边带，问她，“害怕吗？”
之前越昭圈着他的手与他交流，现在他也学的有模有样。几百年来，越昭是唯一要在地宫住下的人，鬼的眼里闪烁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兴奋——就像小孩交到了新的朋友，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分享给她又怕把人吓跑。
越昭顺势坐在他旁边，看着美人眼底闪动的光，不知道是顺从本心说不怕呢，还是顺着美人的意思表示一下有点怕呢。
另外，其实鬼也不需要和她肢体接触才能交流了。第一次借肢体接触完成神魂对接后，双方的神魂就已经记下了彼此的气息，只需使用一点灵力即可构建精神链接。更别提越昭是直接侵入了他的灵府，虽然及时抽身，但还是不可避免留下了些许印记。
这些印记会让他们之间的链接自发生成，甚至不需要越昭去牵引构建，所以现在就算两人没有肢体接触，只要距离合适也可以交流。
越昭想了想还是没把这件事跟他说，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反正以后他总会意识到的。她也没有正面回答鬼的问题，只用空闲的那只手端起瓷盏递给他，“先吃，吃完再说。”
鬼接过瓷盏贴近薄唇，瓷盏倾斜，喉头微微滚动，一盏血被他分成四口饮完。越昭觉得他进食的样子很是好看，就是那双眼睛别一直盯着她就更好了。
“吃饱了我们就来谈谈吧。”等鬼进食完毕，越昭把空掉的瓷盏放回原处，开始和他谈条件，“我不知道你每天对血的需求是多少，但我只能提供——这么多。”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短短的长度。
笑话，修士的血液可是蕴含灵力的，每天都要大量放血她还要不要修炼了。
鬼伸出手，学她比了一个长度，“这是多少？”
越昭想了想，保持手上的长度，“这么高。”又用那两根手指比了个圈，“这么宽。”最后她看着鬼，“这样的杯子，每天给一杯。”
鬼冷笑出声，箍紧她的手腕，“你在戏弄我？”
越昭沉默，觉得没法反驳这句话，毕竟她也认为自己现在像个挑衅滋事的，于是把手伸到他唇边，“验验货，看值不值？”
鬼皱着眉看她，越昭又把手往前递了递，几乎要贴上他的唇。
眼前的一节手腕如白玉般细腻，青色的血管在薄薄一层皮肉下鼓动，带着鲜活的气息。他恍然间又闻到了那股冷香，犹如被蛊惑般启唇，尖利的獠牙贴上那节皓腕微微用力一咬，温热的血溢出来，盛在腕上刺眼极了。
红是红的，白是白的。
他咬紧越昭的手腕吮了一口，血珠也被舔去，蕴含着火属灵力的鲜血滚进食道，烫得心肺都暖了起来。
鬼一下有一下没的舔着她手腕上的伤口，越昭的血比起其他人的尝起来血腥味要淡很多，当然也更美味。在吸血鬼看来，她尝起来像是带甜味儿的水，在他漫长的生命里是独独一份。
他一下就释怀了，不再纠结每天量的多少，反正他也不靠这点血果腹。
越昭手腕上的两个血洞很快愈合，鬼摩挲着光滑温热的皮肤，看着她说:“很值。”确实很值，不管是她的血，还是她这个人，都值得他特别对待。
越昭点头，“那就说好了，每天给你提供这个量，直到我离开这里。”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越昭，昭如日月的昭。”
虽然知晓两人接触的文字体系不同，但越昭还是接过鬼的手，在他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我还有伤在身，估计明天开始闭关，期间你不要来打扰我。”
鬼看着那根葱白一样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写写画画。她的指腹有薄薄的茧子，与柔软的手心相贴却并不觉得粗糙，反而给人一种安定之感。
奇怪的感觉，奇怪的人。
鬼把视线从她的手移到她的脸上:“闭关？要多久？”
越昭想了想，估了个时间，“大概……七八九十年？我也不太确定，可能需要更久。”看着鬼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赶忙补充，“最多一百年！一百年肯定出来了！”
鬼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森然，“所以至少一百年喝不到你的血。”
刚刚找到稳定储备粮就面临断粮的鬼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纵容越昭了，因为这个人有点特别，她的血也很美味，所以他就要守着她一百年？
痴心妄想。
他压低身子靠近她的脖颈，露出獠牙之际，一只温热的手抵住了他的胸膛。鬼抬眼望去，对上越昭笑盈盈的暗金色眼眸。
她笑:“别生气啊，我现在有伤在身，血尝起来没那么好，不妨等我修养好了，再给你一次吃个饱。”
越昭毫无心理负担的给他画了个大饼，等她出关后给他饱餐一顿这个是真的，但是身体恢复后血会不会更好喝这个她可没办法保证，毕竟她也没喝过自己的血不是吗？
鬼眯起眼眸，语气没刚才那么冷但依旧很差，“但这是一百年。”
听起来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越昭继续画大饼哄他，“你知道的，区区一百年，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鬼拧起眉看她。越昭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虽然女子看起来眉眼带笑，却总让人联想到笑里藏刀。
鬼只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会得寸进尺，但是深谙相处之道的她在与人交谈间，将距离把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过近惹人生厌，也不会给人疏离之感。
他们明明才刚认识，仅仅是互利的关系，鬼却觉得与她相处比和那些王公大臣们交流要舒服的多。
鬼于是再次妥协了。他抬手按住越昭的后颈把人往下压，两人的额头抵在一处，他直直望进那团金色迷雾里，一时没有说话。
越昭也陪着他玩这个不说话不许动的游戏。他那只骨感分明的手有点凉，贴在她后颈还时不时揉两下。
按理说这么一个美人跟你亲近，又是贴额头又是摸后颈的，两人又靠的那么近，怎么看都像是情人间的小暧昧。
但越昭不那么想，她甚至觉得鬼在逗猫。贴额头她就不说了，喜欢摸人后颈是什么破毛病。
越昭:呸，我这说的什么话。
感觉到越昭的气息越来越冷漠，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鬼又捏了捏她的后颈，语气十分纵容，“好吧，那就等你出关，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了，这里的生活可是很寂寞的。”
把闭关几十年看做平常事的越昭不是很懂这种寂寞，但这并不妨碍她画大饼哄美人。她把头往后仰拉开一点距离，随后又用脑门轻轻磕了一下鬼的额头，跟他保证，“放心吧，最多一百年我肯定出来了。”
鬼轻笑一声，没有理她。
第二天越昭就开始准备闭关事宜。
她在地宫最深处找了一间空房当做闭关用的密室，选定位置以后就开始设下重重禁制。
她并不相信鬼，或者说在这里她只相信自己。她的目的始终都是回到修仙界，回到师门去，而在找到回去的方法前她必须保全自身。
昨晚商谈之时，越昭用一滴精血好不容易哄好了美人，让他在她闭关期间稍稍护法一下。但越昭觉得他别作妖想进来找她就行，万一不慎打乱她的计划可就不好了。
想着想着，越昭又在石壁上补了一重禁制。
在越昭忙着闭关修炼的时候，鬼也没闲着，原本到嘴边的口粮现在说要藏一百年，没办法打也打不过，只能藏着这个再去找别的。
之前得罪他的贞显世子他也没放过。鬼把世子连同那些反抗他的大臣全都杀了，脑袋挂在旗杆上竖在城门，供往来民众非议。
听闻此种恶行，饶是见多识广的越昭也不由砸了咂嘴。
越昭:哇哦，是个狠人。
不过这事她管不住，也没立场管，光是在灵气稀薄的地宫布置各种阵法禁制就已经耗去她太多心神了。所以在一切准备就绪后，越昭就封闭了洞口开始打坐入定。
然而才入定了几个时辰，就有细碎的痛哭传进她的耳朵。越昭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不然怎么喝口凉水都塞牙。
越昭:啊，好烦。
她决定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等她到达悲剧现场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空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已经断了呼吸。越昭走过去看了看，发现她身体尚有余温，眼角犹带泪痕，应该是刚刚死去。
又看到女人颈侧的咬痕，越昭心下猜测是不是鬼咬的，而下一秒就看到被巨石压在地上昏过去了的鬼。
越昭:……
她默默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从储物袋里取出装有复原灵液的玉瓶，倒了几滴在女人的脖子上。
这些复原灵液是她早年偶然所得，有化瘀生肌之效。越昭近年来修为提高已经很少使用，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派上用场。
看着女人脖子上的伤口逐渐愈合，越昭蹲下身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又用指腹揉开她紧蹙的眉头。
“女孩子家家，就算离开也要漂漂亮亮的啊。”
越昭想起师门里爱漂亮的师妹们，她们有的也跟面前的女人差不多大，在越昭看来都还是孩子呢。
“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希望你来生万事平安顺遂吧，小姑娘。”
她长叹一口气，把女人凌乱的头发理了理，又取出一张云萝锦铺在地上，把人抱了上去，念了几段往生词。
越昭对姑娘一向宽容，但对男人的态度就很一般了，除非对方长得好看。鬼就刚好符合这个标准，所以她也没不管他，换作他人冷淡如越昭绝对一走了之。
越昭走到他旁边一脚把巨石踹开，把人扶起来仔细查看一番，发现只是普通的昏迷没有别的伤势。她松了一口气，划开指尖逼出一滴精血塞进鬼的嘴里，又抄起腿弯把人抱到主座上。
越昭的时间同样很紧迫，没办法等他醒来就要回到密室去。她看着面容沉静的鬼，突然想起他的灵府不设防这件事，于是用还在渗血的手指在他额头上画了一道符咒。
血色印记渐渐隐没下去，显然越昭施咒时没有遭到任何排斥。她挑了挑眉，还以为上次神魂对接之后他会有点防备心呢，没想到还是没对她设防。
越昭没想过他究竟会不会那些防护灵府的方法，在他们修仙界，修炼之初亲长就会传授他们相关技能。加上之前越昭见过鬼的师父，在她看来师父会的基础技能徒弟怎么可能不会，于是理所当然的认为鬼是会这些技能的。
那为什么还是对她不设防呢？
美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她在鬼的脑门上戳了两下，轻声道:“算了，等我出关再问你，一百年后见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