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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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向显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七日内抓不到|淫|乱|书生，他就杀了李允。迫于他的强压，显祖只能又抓了一批书贩，其中就有赵杨仙和她的父亲赵笙。因为官兵在赵杨仙身上搜出了一封书信，便误以为她就是|淫|乱|书生，赵杨仙连连否认，显祖决定严刑逼供。
看到赵杨仙被刑罚折磨得浑身是伤，李允坐不住了，他前去向祖父坦白自己才是|淫|乱|书生的事实。他本以为祖父听到这个消息会释放无辜民众，谁知显祖却毫不意外他口中所说的真相。
李允质问他，明明知道所有的事，为何还要袖手旁观。
显祖回答，为了让你清楚自己要与谁作战，给你一个明白自己有没有能力与之对抗的机会，但结果你还是和你父亲一样。
——你陷入了无谓的英雄心态中，葬送了追随者的性命。
显祖无疑是个很好的决策者、引导者。他派了左相去游说、不对，是陈情外加分析利弊，他成功将赵杨仙说动了，为了百姓和家人赵杨仙愿意为世孙顶罪。而金圣烈为了保下赵杨仙，则选择向赵笙提出交易——用父亲的命，换下女儿的。赵笙答应了。
父女俩不约而同的想要用自己换下他人，并对对方隐瞒此事。王室和金圣烈的计划也是不能公开的，因此只有少数亲信知道，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越昭也已经知道了。只要她有这个意愿，风会送来一切她想要的讯息，人间没有人会使用隔音术法，所有谋划在她眼皮子底下都无所遁形。
金圣烈去找赵笙的时候，她正坐在屋顶晃荡着双腿。虽然吸血鬼早就提醒过她大晚上出门干坏事不要穿白衣，但她依旧我行我素，穿着白袍赤着双足，长长的黑发倾泻而下，金色的眼瞳分外灼目。她的身体最近似乎出了点问题，心头隐隐有股弑杀的欲望，妖相也更明显了些，隔三差五甚至有鳞片浮现，所幸鳞片浮于肌肤表面被层层衣衫掩住，不然她身体出现异样的事就瞒不住了。她看着手背的鳞片，不知此事是好是坏。
越昭趁着金圣烈在与赵笙商谈之时，避开官兵溜去了赵杨仙的牢房，后者被突然出现的银白衣袂吓了一跳。越昭随手设下隔音屏障，而后注视着她。
赵杨仙这几日受了颇多折磨，身上伤痕很多，唇角的乌青看起来十分碍眼。这样的伤痕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妙龄少女身上。
越昭蹲下身伸出手，似是想要触碰她唇角那抹乌青。赵杨仙看着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眼神一晃看到她伸出来的那只手，手背上覆了一层青金色的细密鳞片，那鳞片排列整齐、光滑透亮，在凡人眼中却骇人至极。赵杨仙心下慌乱，急忙打开那只手，无意间触到冰凉滑腻的鳞片，她的手指不由轻颤。
对于她的排斥越昭毫不在意，而是强硬的用拇指指腹抹过乌青将其消去。赵杨仙只觉一阵清凉，唇角的疼痛消失不见，她怔怔的抚上那块皮肤，知道又误会越昭了。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
相顾无言，越昭率先开口：“看来这几天你过得很不好。”
“……是啊，不过很快就能恢复原样了。”赵杨仙疲惫地笑了笑。
越昭：“你决定代替李允去死？”
她怎么知道？赵杨仙疑惑且惊讶，她和左相的谈话明明是私下里进行的，当时还有官兵把守，越昭又是如何得知？
看出她的疑惑，越昭指了指耳朵，回答：“听到的。”
赵杨仙苦笑：“您果然不是普通人吧。”
这回她倒是坦然承认了：“是半妖，螣蛇血脉，不过一代代传下来跟凡蛇没什么差别了。”
蛇这种动物是个人都会怕，更别提赵杨仙只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女孩，在她面前的还是成了精的蛇。看到那非人的眼睛和鳞片，她本能的感到恐惧。
越昭却蹲在她面前问她：“你做出的决定，值得吗？”她指的是为李允顶罪这件事。“鬼可能会亲自审问你，没有人敢直视他，你不害怕吗？”
“怎么会不怕呢……但我一想到大哥和父亲还有其他人都会没事，就好像没那么怕了。”赵杨仙挠挠头，虽然不知道越昭是哪方的人，但或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忍不住想要多说一些。“说真的，如果不是知道大哥就是世孙的话，我可能不会同意担下罪名，但左相大人说只要牺牲我一个，大家都会没事，我就有些动摇了。”
“越小姐，你知道以前人们是怎么形容我的吗？那时候我扮男装倒卖禁|书，人们都说我处事圆滑颇有手段，但我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所以啊，用我的命换其他人的，不是很划算吗？”
“我死了以后，吸血鬼会暂时息怒，大哥也会没事，父亲能够回到家里，到时候一家人去耽罗，我妹妹的腿说不定也能治好……”
她口中诉说着对未来的期许，眼睛却滚出泪来，一颗颗晶莹顺着泛红的眼角滚落。
“这样的话，这样想的话，死掉我一个，真的很划算啊……”
越昭叹了一口气：“可是这样的话，你构想的生活里就不再有你，李允和你父亲妹妹以后如何都与你无关了，所以真的划算吗？”
赵杨仙哭出声，哭的很狼狈，气息也断断续续：“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了，左相大人说过的，牺牲掉一个我，就能救其他人……”
越昭看着她的哭容沉默，显祖能不能保下赵笙和其他人还是两说，毕竟最重要的是保下李允，其他人都要往后排。但是如果不给鬼一个满意的答复，涉及此事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她知道赵杨仙确实没别的办法了，所以金圣烈给她想了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得知真相她受不受得住。
她帮小哭包把哭花的脸蛋擦了擦，“活在世上谁都辛苦，所以谁的命都不贱……”她摸了摸赵杨仙的小脑袋，“我该走了，你多保重，会没事的。”
许是在越昭面前哭过一次，赵杨仙的戒心放下些许，看着越昭即将踏出牢房，她忙不迭地问：“越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越昭停下脚步侧身看她，那双眼睛还是和刚进门时一样冷，只是多了些疑惑。赵杨仙想，或许越小姐是个好人呢，她来这里只是单纯的探望她，甚至在她哭泣时还安慰了她，那么她有没有可能是个好人呢？赵杨仙于是问道：“您是王室的人吗？”
越昭嗤笑了声，她就猜到赵杨仙会问什么。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在你之前，还有两个人问过我类似的问题，那两个人分别是李允和金圣烈。”
诶？赵杨仙睁大了眼，大哥和…书生大人？
牢门透出几线月光，投射在越昭的衣袍上，衬得那些银边宛如灵蛇，更显她形似鬼魅。她居高临下掰着手指，一一跟赵杨仙算清楚，袖子滑下来了一点，让赵杨仙看到了更多的鳞片。
“最开始的时候呢，李允问我是不是鬼的人，我回答不。”
“现在你问我是不是王室的人，我的回答还是不。”
“前不久金圣烈也问了一次，他也问我是不是鬼的人，其实当时我没有正面回答他，因为我一直认为自己不属于任何一方……”
她看向赵杨仙，后者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但现在不是了，我有新的归属了，你知道是哪一边吗？”越昭轻笑着反问。
赵杨仙瘫靠在角落，脸色发白。
越昭是鬼的人……可自己却告诉她要帮世孙顶罪，这不就等于自己将把柄送了上去吗……
赵杨仙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话。越昭却在这时又笑了，她笑得很浅，只微微弯了唇角，不同于刚才的讥笑，让赵杨仙隐约觉得她有些悲伤。
……她在难过？为什么？
越昭只是在悲悯如今无解的死局，经此一事，王室与鬼就是不死不休了。也或许他们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嘘——
她竖起一根手指置于唇间，安抚道：“好了乖孩子，你该休息了。记住了，今天晚上没有人来过，你只是好好睡了一觉。”她抬手一点赵杨仙的额头，后者顿时涌上一阵睡意，她眨了眨眼昏睡过去。
越昭待她沉睡后便匆匆离去。幸而她走得早，若是迟上片刻，八成就得跟金圣烈撞上了。她站在屋顶上抱着双臂，注视着金圣烈打开牢门，又看他在房梁上洒下了什么东西，接着拿出一个小瓶子，往赵杨仙周围以及身上倒了些液体。
越昭眯了眯眼，那些深红的液体是……血？
她随即联想到那些洒在房梁上的东西可能会是山楂木枝或者粉末，金圣烈是想用血和这些东西掩藏赵杨仙本身的味道吗？可这样难道不会更引起鬼的注意？
越昭疑惑，她送走了金圣烈，又迎来了吸血鬼和崔哲中。
越昭：哇哦，难不成今天天气很好吗大家都出来散步？
她抬头望了眼澄澈的夜空，发现天气真的挺好。白衣服在月光下还是太显眼了，吸血鬼早晚能闻到她的味道，与其到时引起他的怀疑，还不如她主动去找他。越昭思索一阵，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那边的鬼已经发现了金圣烈在帮赵杨仙遮掩气味，只是无法判断她的真实身份。他沾了点女孩脖子上的血液尝了尝，发觉与之前的味道大相径庭，他蹙眉站起身，质问着领相：“对着这些奄奄一息的人，我要如何问出备忘录的下落，等他们都清醒了再带来给我看。”
鬼不知道赵杨仙是因为被越昭施了催眠咒才睡的这般沉，还以为是刑罚太重，脆弱的人类身躯支撑不住。
“男人有男人的味道，女人有女人的，这个女人身上却都没有。”他抬手拾了一点山楂木粉，用指腹细细研磨，“金圣烈，你就这么想保护这个女人吗？”
鬼看着赵杨仙的脸，清秀有余大气不足，原本尚可的容貌在连日折磨下也大打折扣。在他思索这个女人究竟哪里吸引金圣烈时，身后一道悠闲惬意的声音传来：
“既然男人和女人各有不同的味道，那我是什么味道？”
越昭的声音一贯清冷，此时尾音上挑，像裹了砂糖化进耳中，听来像极了呢喃撒娇，勾得吸血鬼眼中一沉。她从暗处走出来，跟两人道了声晚好。
鬼揉了揉耳朵，储备粮最近有些不对劲，连带他也受影响。
“你好好说话，别粘乎乎的。”他说。
越昭：？？？
越昭：你几个意思啊？我怀疑你在讽刺我，虽然我没有找到证据。
她一头雾水，没分清他是在嘲讽还是真的一本正经叫她说话注意点。
鬼伸手牵过她，问她怎么来了。越昭早就想好了怎么应付他，于是回答“来找你啊，我困了”。相伴十年，不仅是鬼习惯了越昭的气息，后者也是一样的。
他于是笑笑，牵着她朝外走，“好，那就回去休息吧。”吸血鬼的心情瞬间阴转晴，越昭笑了两声搂上他胳膊。
这下子一直在当背景板的崔哲中眼神都不对了。
崔哲中：……您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在？
胧胧月色上，慢慢疏风里，两人相携缓缓走着。月光将并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在越昭的身边，他总能感到安宁。
回地宫的路上有一段长长的回廊，那里栽了许多青竹，月光照不进来。虽然两人夜视能力极好，但越昭还是燃起了一盏小灯。
那是一盏木质提灯。里面有一豆小小的灯火，随着转廊的月华，与他们一同融入茫茫夜色。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