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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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过后，很快就是年节，越昭是一个充满了生活仪式感的精致女孩，她十分应景地在地宫里烧起了铜炉——然后烤起了红薯。
她拿着树枝拨弄碳火里表皮焦黑的红薯，捡出一个剥开，露出黄澄澄的内心。她把红薯递给崔慧玲，小幼崽开心地接过。
崔慧玲吹了吹红薯发烫的表皮，小心地咬了一口，甜糯的口感让小幼崽满足地眯眼。越昭也给自己剥了一个，与小幼崽一起美滋滋的吃着。
“越昭大人，要过年了，都城里很热闹，您要去看看吗？”
崔慧玲小口小口吃着红薯，想着都城最近的热闹景象，欣然发出邀请。
今天白天鬼大人睡觉去了，那么她可以占用一点越昭大人的时间吧。小幼崽有些期待。
“快过年了啊……”
越昭嚼着红薯眨眼，感觉时间过得真是快。她今天难得的不想睡觉，也不知是不是睡够了，于是点了点头应下邀约。
她三两口把红薯吃完，然后对小幼崽说:“慧玲吃完了吗，没吃完的话可以把红薯带着边走边吃。”
“唔唔、我，我吃完了！”看到喜欢的越昭大人答应了自己的邀请，崔慧玲十分开心，急急忙忙吃下最后一口红薯，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
越昭笑着戳了一记她的脸蛋，捞住她的膝弯单手就把小幼崽抱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出发？”
“嗯！”
崔慧玲搂住她的脖子，眼神晶亮。
越昭带着崔慧玲来到都城时，街道上已经很热闹了，年节之际，商贩们热热闹闹做着生意，为迎接来年开个好头。
在进城前越昭照旧穿上了披风戴上了兜帽，好在现在是冬天，人们都捂得严严实实，因而她这副装扮也没有过于引人注目。
她上一次走在这条街道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的人们脸上大多充斥着对生活的无奈，远没有现在看起来充满生机，一百多年对于人类来说真的是很长很长了。她单手托着小幼崽，眼神缓缓从人们洋溢着笑容的脸上扫过，突然感到心里一阵平静。
崔慧玲乖乖地坐在越昭的手臂上四处张望，她年纪小又是大家出身，年节在街上闲逛的机会其实不多，这次能出来还是拜托了越昭。
此时的小幼崽终于也恢复了一点人类幼崽喜欢热闹的天性，但她仍然很贴心，在东张西望之余还担心越昭抱着她太累，几次提出来要自己走。越昭复又欣慰于小幼崽的乖巧，但还是笑着拒绝了她要下来的请求。
白衣女子暗金色的瞳仁里满是温柔，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点了点崔慧玲的额头，道：“这里人太多了，小孩子自己走可能会走丢，虽然我能找到你，但是走丢了还是很麻烦。”她看着小幼崽欲言又止，“不用担心我会累，慧玲很轻，还是要多吃一点。”
她笑了笑，还煞有介事掂了掂手臂上的崔慧玲，小幼崽猝不及防倒在她怀里，惹来女子大笑出声。崔慧玲不好意思的抿唇，微微翘起唇角，轻声应道：“那就麻烦越昭大人了。”
越昭摸了摸崔慧玲的头，“今天是带你出来玩的，开心点。”
崔慧玲点点头。
随后两人逛遍了集市，准确的说应该是越昭在崔慧玲的指引下把这个国家过年时的特色小食挨个吃了一遍。当然，今天的花费都是小美人友情赞助的。
她们走在街上时听到路人说，每次年节必要吃年糕汤，有着“吃一大碗就长一岁”的寓意。越昭于是寻了间还在揽客的店，请崔慧玲吃了一碗年糕汤。
越昭一向不太喜欢年糕这类软糯食物，她嫌太粘牙，只点了一碗给崔慧玲吃。
小幼崽坐在旁边，拿着勺子安安静静地吃着年糕，她进餐的姿态很好，坐得端正，拿着瓷勺还会注意不与瓷碗碰出声音；她吃东西时也不说话，只在越昭说话的时候回她一两句，但也会先将食物咽下再开口。
越昭: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啊，我反正是学不来了。
似乎是被眼前喧闹的氛围所感染，她开始回想从前在师门时是怎么过年的。
师门里每年的年节也很热闹，山下镇子里也有集市、灯会什么的，年纪小的弟子往往叫上同门三五成群前往游逛，那是一年中最为舒心闲逸的日子。但是山中岁月长，修仙之人一次闭关经常需要两三年甚至更久，像越昭这样闭关最长的得要一百年。故而年节年年有，但每次下山游玩的不一定是同一批人。
往年年节她是怎么过得来着？
唔……和师弟师妹一起小酌、看烟花，要不然就是在灯会东游西逛猜灯谜，除此之外不是在闭关就是外出做任务。跟崔慧玲描述的人间年节比起来，她的生活无趣而枯燥。
她托着下巴想:大约只有看烟花这一项还有点意思了。
她于是跟崔慧玲描述了一下烟花这个东西，并询问这里有没有，小幼崽刚好吃完一碗年糕汤，便放下手中的瓷勺仔细思索，半晌后对她摇摇头。
“越昭大人说的东西慧玲不清楚呢，应该是没有的，不过这里有一种武器叫炸|药，跟您描述的那个有些相似。”
能不相似吗，这两个东西本质上就是一样的。
越昭觉得这个国家的娱乐方式未免有些太少了，炸|药都有了为什么不开发一下烟花呢。
“越昭大人要找那个‘烟花’吗？”崔慧玲黑亮的眼睛看着她。越昭点点头，告诉她烟花在自己家乡是过年放来庆祝的。小幼崽“哇”了一声，语气略带艳羡，“那肯定很有趣。”
越昭笑了笑，答应她以后有机会一定给她看。随后她把小幼崽送回了家。到崔府时越昭看到了小幼崽的父亲崔哲中，他约莫是已经从鬼那里得知了她的身份，就是不知道小美人是怎么介绍自己的。
崔哲中看她的眼神有些轻蔑，越昭眯起眸子感到不悦，但终究没说什么。她不去看旁边站着的男人，转而掏出一张空白的黄符，指尖点上去缓缓游动，赤色的灵力痕迹显现在符咒上。越昭把符咒折成一个三角，递给崔慧玲。
“平安符。”
越昭画的咒很灵验，送给小幼崽一个保她平安。
崔慧玲双手接过，迟疑了一下问道:“可不可以再给慧玲一个？”似乎是认为自己的行为太过唐突，小幼崽赶忙补充道:“越昭大人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她急急忙忙为自己辩解的样子逗笑了越昭，白衣女子摸了摸她的头问:“慧玲是要送给什么人吗？”
小幼崽乖乖点头:“想送给母亲。”
越昭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崔哲中，没有去问小幼崽为什么只送给母亲不送给父亲。她又取出一张符咒画好送给崔慧玲。
把小幼崽安全送回家，越昭挥挥手跟她道别后就回了地宫。回去的路上看到有酒家揽客，她进去提了一坛酒，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权当年节应个景。
冬天里白日很短，天黑的很快，越昭几乎是踏着夜色回到地宫。身后漆黑如墨的夜空落满了星子，她想，明天定是个好天。
她脚步轻快，一直在想烟花的事。
在她记忆中，不论是幼年在人间生活的时日，还是后来被捡回师门，所见年节都是有烟花爆竹的。有一年她在人间时，有一位好心的夫人送给她一支烟花，现在想来那只是一根普通的小木棍，燃放起来上面缀有零星火花，是最普通不过的烟花样式，一文钱就能买到三支。而就是这样简单的东西，让她记了几百年，她记得当时年幼的自己，应该是很开心的。
所以在她印象里没有烟花的年节是不完整的。
越昭想了又想，觉得自己没那么大能耐用火药做出烟花，但可以用灵力模拟出烟花炸开时的景象，只需将灵力聚拢、压缩，然后在某一时刻将灵力团引爆……她边思索边走进地宫，没分一个眼神给上首看着她的美人。
等了她很久的鬼：“……”
他今天睡醒就发现储备粮不在，原以为她是和崔慧玲一起出门溜达了，没想到天都快黑了还不见人回来。天没黑透他也不能出去逮人，于是只能等在地宫，因此心情愈加烦躁。他正准备出门找人的时候越昭回来了，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鬼：感觉更气了。
那头越昭仔细思考了自己的方案，发觉可行性很高。她有些欣喜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已经走回了地宫，她笑着跟面色阴沉的美人打招呼，“你睡醒了啊？”
越昭：他怎么看起来这么生气，我好像没惹他？
看着这人一脸无辜的样子，鬼觉得自己这般纵容她实在不行，储备粮就该有储备粮的样子，就该老老实实待在粮仓里哪也不许去。
完全不知道美人因为自己抛下他出去玩而突然生出把自己囚|禁起来的想法，越昭十分熟络地凑到他旁边，拿出那坛酒要与他对酌。
她手掌一翻，两只小巧的酒盏就凭空出现。她把酒斟满，递了一只过去。
鬼的手指缓缓扣在几案上，莫名有些想知道她那储物袋里究竟都藏着些什么东西。
“回来的时候有看到店家卖酒，就拿了一坛，试试？”
越昭摇晃着酒盏，托着下巴看他饮酒，夜明珠的辉光与地宫的烛火朦朦胧胧地映照在他脸上，使得冷硬的面容柔和了几分。鬼饮下一盏酒，喉头滚动，越昭也跟着咽了口口水。
越昭：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古人诚不欺我。
她也饮下自己的那盏。
玉质的酒盏盛着琥珀色的酒液，衬着暖光缓缓流动，看起来可口极了。酒性不烈，初饮清冽，舌尖留有一点甘；再饮酒香醇厚，甘味愈发明显。
越昭舔舔唇，觉得味道十分合她心意。因为不知道这里的口味如何，这坛酒是她让老板拿的招牌，不曾想一次就捡到宝了。
越昭酒量不错，这酒性也不烈，实则不太容易喝醉。但鬼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频频向她劝酒，有美人给她灌迷魂汤想不醉都难。不多久，越昭的眼神就变得有些迷蒙。
她突然抓住鬼的手腕，兴冲冲地把人拉到外面，鬼一头雾水，正想开口问什么，越昭就捧住了他的脸。
“小美人，我带你去看烟花。”
她尾音上扬，声音比平时要轻要软许多，从云层中倾泻而下的斑驳月光映照在她脸上，连那双金色的眼睛里也浮动着浅浅的光。
月色太温柔了。
暖暖的手捂在他脸上，鬼的心一下子软下来，他有些糟糕的想，莫不是太久没沾酒，怎么感觉自己也醉了。
越昭迷迷瞪瞪地牵着鬼的手，把他带到高处。她运起功法，抬手聚拢天地灵气，手掌一握将灵气压缩成团，她重复几次，做了好几个灵力团。
她用力眨了眨眼，看着他声音软软，“小美人，不要眨眼哟。”
她抬起手，朝着那些灵力团一一指去。手指扫过一圈，不过须臾之间，所过之处灵力团接二连三爆炸，火光闪耀在寂静的夜空中，宛如一场绚烂的烟火。
她还力求真实模拟了烟花炸开的声响。
越昭炸开灵力团的同时也在造新的，两边都不落下。她一边忙活一边挤出心神想，为什么她是单系火灵根呢，如果是三灵根五灵根，那她就能给小美人造出三色五色的烟火了。
她有一点沮丧，但没放下手里的动作。灵力团不停地炸开，越昭补充的也很快，清脆的爆炸声在两人耳边鸣响不断。橙红色的烟花在半空炸开，碎裂的灵力流落下，最后化作细小的碎片渐渐湮灭。
鬼愣怔着，呆呆看着这场盛宴，橙红色的烟花炸开映照在他眼底。他眨眨眼，低头去看身侧的女子。
她也在看他，双颊晕红，眼底的光明明灭灭，在那双暗金色的湖泊里，他看到了极尽的温柔。
温情不语中，有谁的心悄悄一动。
出来有一阵了，越昭吹了冷风此时已经清醒了许多。回想起方才自己的傻样，她恨不得羞愤自杀，才一点酒就醉成这样，果真美色害人。
她悄悄看了一眼还在看烟花的鬼，呼出一口气，还好他没发现自己已经清醒了。越昭稍感庆幸。
然而她低头呼气之际，鬼快速瞥了她一眼，弯了弯唇角。
越昭看了看鬼的脸，觉得他应该挺高兴的，虽然美色害人，但她总想他再开心一点。
她翻手取出一条赤晶手链。
这是上次留下来的那块火山石晶，被她拿了回来细细打磨成六十六颗小晶石，颗颗大小一致，圆润温手。她捻了红线串起，再封了两个阵法进去。
越昭摩挲着手串，半晌后捏着他的手腕套了上去。
察觉到她的动作，鬼低头看过来。越昭顺了顺垂下的流苏，捏捏他骨感分明的手，笑着说:“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灵力团在耳边炸开，那是新年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