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九上》上邪无衣

17、启程回京

　　“事到如今，杨大人还敢再说一遍自己‘从未害人性命’吗？”虞上卿轻笑道。
　　杨恕磕在地上的头在听到虞上卿的一番话时便不再抬起来了，诸事皆已真相大白，不管他再怎么辩解求饶，他谋财害命、欺压百姓的事实已然无法更改，也无需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还请大人放过我的妻女……”
　　杨恕既说出了这句话，也就证明他认下了所有的罪责，可即便这样，韩婶也无法再醒来了。
　　“能否放过你的妻女我不知道，不过，我会尽力保住她们的性命，”虞上卿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用感谢我，我只是为了不让无辜的人枉死罢了。”
　　“多谢大人。”杨恕还是朝虞上卿磕了一个头。
　　虞上卿并未理会杨恕，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尾端系有红色流苏的小口笛，放在唇边，轻轻这么一吹，口笛便发出了醇厚响亮的笛音。
　　不多会，十几个身着明光铠的官兵便悉数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一同向虞上卿行过礼后，为首的明光将士走上前来，道：“将军有何吩咐。”
　　虞上卿指着杨恕，道：“将这个人绑了，再寻一辆马车，接上他的妻女一同带回京，直接送到栾相府上去；他，只要人活着就行。”
　　“是，属下明白。”将士们领了命，不过片刻，便将杨恕绑起来带走了。
　　“这，这难道是……明光军！？”有人不禁出声道。
　　“就是镇国大将军麾下的明光军吗？”
　　“那……这位岂不是镇国大将军虞楚旌，虞将军了！”
　　……
　　众人议论不止，过了一会儿，竟齐齐朝虞上卿跪了下来，他们这一跪，把虞上卿吓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虞楚旌，他是我大哥……你们，你们快起来啊，好好的跪我作甚！”
　　“既然阁下是镇远将军，那我们也自当是要跪的，”韩生道，“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方才竟对二位出言不逊，还望虞将军和这位大人见谅。”
　　“不碍事，不碍事，还是先请各位起来吧，我真的受不起各位行如此大礼。”虞上卿将韩叔和韩生一同扶了起来，身后的众人也跟着起了身。
　　虞家明光军，是南启第一军，虞家的功绩和忠义，世人皆知，凡是明光将士，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江湖中人，无不对其多一分尊重，所以当他们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为他们征战沙场的人的时候，他们便想跪下来以此表示对虞上卿的尊敬和佩服。
　　“大家请放心，我以虞家的名义作为担保；杨恕一定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而大家所受到的伤害，也都会得到相应的补偿，我相信我们的陛下一定会替大家主持公道的。”
　　虞上卿的话音一落，众人便连声高喊“我们相信你”，“我们相信虞将军”，虞上卿见状，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是落了地，杨恕被押送回了永安，安澜的百姓们也很满意现在这个结果，他总算是没惹出什么祸来。
　　“既如此，大家便都回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虞上卿道。
　　虞上卿的话，颇为有用，众人纷纷向他行了礼，便都各自回家去了。
　　“将军不在这休息一宿，明日再启程吗？”一个妇人上前问道。
　　虞上卿回头看了一眼季九招，季九招朝他微微摇了摇头，他便道：“多谢大娘好意，不过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今日便不在这住了。”
　　妇人也不强留，向他行了礼，便离开了。
　　虞上卿回到季九招身旁，冲他笑道：“不知季公子觉着，今日这事，我处理的如何？”
　　“甚好。”
　　“哦？季公子这话可是真心的？”虞上卿对季九招的这个“甚好”表示不信。
　　“自然。”
　　虞上卿虽是不信季九招竟会夸他，但季九招的“甚好”，他还是十分受用的。
　　几句话间，两人便已出了杨府，安澜之事既已解决，他们也该尽早回永安去了。
　　“将军，大人，请等一等。”韩叔和韩生跟在虞上卿和季九招两人身后出了杨府，在韩生的搀扶下，韩叔走到了两人面前。
　　“韩叔，您还有什么事吗？”虞上卿问道。
　　“我……”韩叔似是有些犹豫该不该说这些话。
　　“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季九招竟破天荒地开口道。
　　韩叔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虞上卿和他身后的季九招，虽然不过是刚刚认识的两个人，可他总觉得这些话应该同他们讲，于是他便又开口道：“也罢，我活得够久了，有些话再不说出口，以后怕是就没机会了……六年了，整整六年，外人不知道，真以为冉大人是为了银子才如此尽心尽力为我们做事，可老丈我这双眼睛没瞎，我看的清楚，冉大人他绝不是那样的人，若是我当年站出来替冉大人作证，他兴许就不会被关在那暗无天日死牢里了……
　　若是，若是两位贵人日后有机会，还请一定要为冉大人洗清冤屈！这也算是老朽的毕生心愿了……”
　　说到这，韩叔跪下来便要磕头，虞上卿手快，忙将他扶了起来，道：“您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多谢将军，多谢大人。”韩叔连连道谢。
　　季九招颔首，算是应下了韩叔的请求：“这天色也不早了，毕竟还要将逝者下葬，我们也不多叨扰了。”
　　“大人怎知今日我阿婶要下葬？”韩生不解道。
　　“逝者头七下葬，是我南启习俗，你今日既执意要将杨恕杀死，想必也是为了以此告慰韩婶的在天之灵吧。”虞上卿回答了韩生的话。
　　季九招并未言语，算是默认了。
　　“韩生受教了，两位，有缘再见。”韩生和韩叔一同行过谢礼后，便离去了。
　　“季公子，请上马车。”说着，虞上卿满脸笑意地伸出了手，想扶季九招上马车，可季九招并没有打算搭理他，而是径直略过了虞上卿的手，自己个儿上去了。
　　虞上卿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一脚将地上的石子踢了出去，方才驾车。
　　马车一路向东南方行驶，季九招虽是一直坐在车里，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并不是他们来时所走的路。
　　夕阳西下，按理来说，这走了小半日的路，遇不上什么城镇村落也就算了，可他们竟是连个活人都没遇到过，谅是季九招这般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人心中也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吁——”
　　虞上卿稍稍用力一紧马缰，那马儿便温顺的停了下来，“季公子，下马车吧。”
　　季九招闻言，起身掀开帷裳，下了车，他简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地方是个好地方，有水又有树林，不顾如此僻静之地，方圆百里之内，怕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吧。
　　“不知，虞公子这是何意啊？”
　　“这个嘛……事情是这样的，季公子想必也知道，我打小就跟着兄长戍边，十多年了愣是没出过漠北那块地。咱们南启又地大物博、疆域辽阔的，我这一时间，竟忘记了来时的路，不只怎么就到这来了，您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就在这凑活一宿，明日再接着赶路，如何？”虞上卿一脸悲戚地看着季九招，好像他真的完全不记得来时的路一样。
　　“……”
　　“既如此，那我就先去拾些树枝，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回来填饱肚子。”虞上卿见季九招并未出言反驳，那便是默认了，他也好做下一步的行动了。
　　“哎~”季九招望着虞上卿逐渐消失在森林中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虞上卿那点心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无非就是气他方才不肯撑他的手上马车，才故作不认路，好以此发泄心中的怨气，真是小孩子脾气啊。
　　在这个地睡一宿虽然不是季九招想要的，但既然这一切已成事实，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于是，季九招便从一旁搬来了两块勉强能坐的石头，坐在其中一块上面，撑着脑袋等着虞上卿回来。
　　不多时，虞上卿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将身后的树枝和手里的兔子都放在了地上后，便准备开始烤兔子。
　　“季公子，火折子有吗？”就当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之后，虞上卿突然发现，他没有火啊，没有火，那他怎么烤兔子啊。
　　“喏。”季九招似乎是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当虞上卿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他便适时地将一个火折子递到了虞上卿手里。
　　“多谢。”虞上卿接过火折子，这么一吹，火便生起来了，“季公子，不是我说，你这东西还带的挺全啊。”
　　“防患于未然罢了。”季九招答。
　　“好习惯！要保持！”虞上卿朝季九招比了一个“你真厉害”的动作，然后又开始扯闲篇。
　　“季公子啊，你说我老这么叫你多见外啊，不如我唤你‘阿招’如何？”
　　“你为什么总戴着纱笠，是长得太好看怕被别人看到吗？”
　　“还有你腰间那个玉佩，到底是怎么来的啊？我都问了你这么多遍了你也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