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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

  •   下了电梯,我领着太宰走在长廊里,远远地便望见站在门口身形挺拔、一丝不苟的守卫,我尴尬地冲他笑了笑:“抱歉,佐藤先生,这个孩子也想听一听首领的教诲,而且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我怕他乱动我的文稿什么的,所以也想带他来比较放心,请问能让我带他进去请示一下首领吗,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带他回去再回来!”

      佐藤先生并没有回答我说的话,而是推开了门直接说:“直接进去就可以。”

      闯过第一道致命关的我松口气躬身道:“万分感谢!”

      第一关闯完了直接就到boss关了啊……我暗自给自己打气,硬着头皮,用尽可能恭谨地语气道:“首领大人,这个孩子……”

      “我的耳朵还没背到你想象中的那种地步。”首领打断了我说的话,他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眼站在我身后的太宰,便一扫而过了,“不过是个小鬼,让他坐在你旁边就可以了。”

      ……不我更想做的是让你直接撵走他呀!不是为什么你会这么大方不计较的让他在这里旁听啊,你崩人设了啊首领大人!

      “您的慷慨让我万分感激!”在我身后的太宰治用雀跃又感激的语调赞叹着,然后就大大方方毫不见外地去屋子的角落里搬凳子去了。

      我:“……”

      老首领坐在红木桌的后面,看起来枯瘦的身体整个埋进宽大的靠椅上,以前我就坐在他右手下方的椅子上记东西,由于给我安排的桌子就是一张方正的、方便挪放的单人小桌,因此太宰虽然是有了座位,却没有可以桌子供他使用,不过他也毫不介意,而且他选取的位置也很有意思,他坐在我左手边,恰好在我和老首领的中间,却又完全不会妨碍我和老首领之间的视线交集。

      虽然我觉得他选取的位置必有其原因所在,但是只要他不会在一旁做出捣乱的动作,我也就不再理会了,而是专心地对今天老首领所述的内容进行速记。

      【在十二岁的时候,河川的首领给他下达了第一个任务,河川心知这第一次任务一定要做的漂亮,不然首领一方面会因自己在老师手下学了这么久毫无作为而失望,这失望的后果是他无法承担的,另一方面这也是提升自己在组织地位内的最好时机。

      可是第一次的任务内容让河川有些摸不清头脑,他本以为会首领会选一刀剑相拼的任务让自己展示自己的能力,任务确是简单的很,只让他找一个时机,将一本红皮外文书放进一个男人家里的书架上即可。

      老首领殷切地嘱咐说组内人手已是不足,只能让年纪尚幼的他来做这件事。

      “这是组织在……】

      我只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写道:

      【……横滨立足的大好时机,只要这事办的好看,我们今后行事便极为便利了。”

      河川似懂非懂,便又听首领嘱咐道:“你放完书的第一时间,便去那人家对面,去一个叫伊藤酒屋的地方,找一个穿西洋制服的侍应生,说‘你家的猫上了树,下不来了’便成。不过你且记得,若你没放好书便去寻了他胡乱说话,可是会没命的。你记得了吗?”

      虽然这任务不是刀光剑影的血拼,但河川竟觉得个中凶险并不比真切的鲜血要暗淡,连在心里念了几遍,还寻了张纸记下方才应下来,见他此举俨然是记挂在心上,首领严肃的表情便缓和下来,一时又看起来和蔼了:“这事儿若成了,你便能在组里能独当一面了。”

      河川怀揣着那崭新的,似是从未被翻阅过的书归了家,粗略地翻阅了一下,发现纸张全是自己不认识的文字,也没有插图,看起来深奥晦涩,犹如天书一般。

      连自己手中道具是何物都不清楚,又谈何将其利用地淋漓尽致?于是他在纸上临摹了其中一段话,又故意把纸张放在尘土上揉了几圈,让其变得陈旧又脏破,便拿去向自己的老师内田先生请教了。

      内田先生看着也不是很懂,只道这文字看起来像是欧洲那边的语言,又问他是何处得来的,河川便答是早晨出门在家门口捡到的。

      内田先生叹息了一声,又叮嘱道:“你下次再见这种文字,只当自己聋了,哑了,瞎了,一个字都不要看,否则是要出大事的。”

      河川幼年便较一些成年人都聪慧,他敏锐地察觉到这话语内暗藏的凶险,踌躇了下还是问道:“这是为何?”

      “这话,跟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说的清楚。”

      “您便跟我讲讲吧。”

      内田先生笑而不谈,转身便走了。

      】

      这段内容估计要加上一些资料描述看起来才会让人看得明白,我在段落旁标注了一下,便不由自主地叹息出声,“总感觉内田先生,当时已经看穿您在说谎了。”

      “八成可能吧。”老首领回想了一下,“当时还小,作假的手法太稚嫩,被看穿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仅如此。”我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通过您对内田先生的描述,我总感觉内田先生是一位内心通透,目光长远的先生……应该是连您之后要做的事也猜到了。”

      这回老首领没有直接答复我,他先是皱了一下眉头,好一会儿才舒展开来,语调平和地答道:“现在想来,应该是猜到了。”

      我一时间有些怅然,大概是这情绪在我的表情上也有所体现,老首领问道:“你在在意什么呢?”

      我的余光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太宰治,看到他也仅仅只是带着几分好奇之色看着我,再加上就连当事人也情绪平稳,没有多言,一时间倒是有些像是我小心眼、与他们格格不入一样,有些赧然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已经看出来的内田先生为什么没有试图阻止当时的您呢?”

      老首领嗤笑一声:“可以阻止,但是没有意义。他可以阻止我一两次,还能就此担负我的人生,一直阻止下去吗?”

      “…………您说得对。”我低头道,“说到底,无论您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或者是变成什么模样,到底都是和他无关的。”

      【那个男人姓日暮,约莫四十来岁,蓄着修剪整齐的八字胡,鼻梁上终日戴着一副看起来厚重的四方黑框眼镜,是一个脾气温和,笑起来会让人觉得可欺之以方的男人。

      他住的宅子围墙不高,只要站在对面茶屋二楼窗前望去,宅内的景像便一览无余了。

      河川生活拮据,自不肯用自己的钱去茶屋点东西,便只仗着身量小偷偷趁人不备混上二楼,慢慢将院内的布局俱都记了下来,又从别处搜寻着可让他踮脚进入院内的砖石,待一切准备完毕,他便偷偷从院内翻身进去,将预备好的书放在了那人的书架上,接下来便顺着事先准备好的绳子从院墙攀附回去,这路上始终有细心地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迹,最后又把踮脚的砖石都零碎地安放了,将绳子藏在一处树洞里,这才去伊藤酒屋寻了那个不知名的侍应生。

      听到河川和他说的暗语,那侍应生不慌不忙,只道了声辛苦,又从后厨包了几块和菓子送给河川当辛苦费,便让他走了。

      河川离开店里并没有走远,而是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待着,想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一等就等到了夜色降临,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的时候,从远处来了很多穿制服的人,他们粗暴地推开日暮家的门进去,过了一会儿,河川便看到头上扣着尖顶笠帽的日暮在那些人的羁押下从宅里走了出来,慢慢地和他们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事情似乎已是尘埃落定,放下心的河川这才裹着和菓子回去了。

      那和菓子的数量并不是很多,数下来也就三块,用暗黄色的油纸托着,连绳子都不用系。由于回来的晚,和菓子已经失去温度变得凉了,可是对穷困的河川来说依旧是一年才舍得吃上三四回的佳肴了。他舍不得吃,便用油纸包好放在床头,虽然已是冷了,但他隐约间还能嗅到甜点的香味,他打算明天晚上将它热一热再吃,怀揣着对甜美的回忆与期待入睡了。

      第二天醒来,他先是找老首领汇报了任务进程,老首领喜不自胜,将他带到组织干部面前,把他狠狠夸了一番,干部们对他的态度也很和善。

      “呀咧呀咧,河川已经是一名可靠的男子汉啦!”

      “喂喂你这样可不行啊鹰村,这不是被小孩子比下去了吗?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啊?”

      “哈哈,就快了就快了,很快就能找到证据啦!”

      众人其乐融融,关系亲密地互相谈笑,第一次在组织高层混了脸熟的河川有些亢奋,在晚上回家的路上,难得舍下钱买了两个热乎乎的甜馒头,如果配上昨天得到的和菓子,想必会度过一个相当香甜又幸福的夜晚。

      只是回去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珍藏的和菓子已经被老鼠啃食了一半,油纸和点心都被咬的残破不堪,而偷吃的老鼠则倒在和菓子旁边,尸体已经僵硬了。

      他坐在门槛上,啃食着犹如白蜡般生冷无味的甜馒头,随后起身,将和菓子和老鼠一起埋在树下了。

      从学会思考那一刻起,河川曾经无数次发出“为什么会是我”的疑问,这问题难解到让他抓心挠肝的难受,难受到让他把头埋进水里憋着气,在森林里发神经似的呐喊,对着沉默的树桩拳打脚踢,刻苦学会了种种厉害的武器,然而他依旧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会再纠结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解不开便不解,想不通便放弃,只要今后让命运之果砸中的对象不是他,是别人就可以了。

      此刻,他决定把这个果,砸到那个侍应生身上。】

      这次的谈话也很顺利的结束了,我仍沉浸于通过此次谈话取到的素材中,一直到进了电梯都无暇顾及太宰治,待我摁下电梯键的时候,他突然出声感慨到:“如果我没猜错,明天的素材里,就会是杀死那个侍应生的具体过程了吧。”

      我开玩笑道:“不一定哦,说不定那个侍应生后来成了首领忠心耿耿的手下呢。”这可是都市爽文最流行的套路了。

      “诶,京生老师居然是这样想的吗?”他似乎来了交谈的兴致,又继续问我,“不过京生老师真是了不起,在记录素材的全程居然都能保持非人一般的冷静和客观呢。”

      非人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太宰说出这个词让我总觉得是他在骂我,冷静又客观,是在暗骂我冷血吗?

      ……不是,为什么我会被你这个黑泥怪骂冷血啊?说出这句话的太宰你没觉得自己有些微的良心不安吗?我的眼角抽了抽,随口道:“因为这已经是过去了嘛。”

      “通篇洋溢着满满恶意的过去吗?”

      “……你说得对,首领的过去简直通篇无一处美好可言,如果此时的我是你现在所处的角色,想必我一定是和你一样愤怒又难过的……但现在我的角色是记录者,我在书写着真实发生在过去的事,如果抱有强烈的主观情绪色彩,是没有办法把准确的真相传递给别人的。”

      太宰治在身后啪啪啪海豹式鼓掌:“真不愧是京生老师!”

      我有点不行了,为什么我觉得现在太宰治不管在说什么都是话里有话,都是在骂我啊?我憋着气盯着电梯门,不打算再理会太宰治了。

      “但是我指的不是这个啦。从一开始就有些奇怪,不过我没有抓住奇怪的点在哪里,到现在稍微确认下来了。被拖累带来麻烦,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安全也有可能受到威胁的时候,京生老师没有生气;听了整整一个小时全在叙述人性之恶的真实故事,京生老师也没有生气,简直平静的有些可怕了。就像现在,明明我是在很冒犯的对京生老师说话呢,可京生老师依旧一脸平静的看着前面,并不是故作镇定,是我讲的话真的没有在京生老师的心里激起一丝涟漪呢。”

      身后的他慢慢向前凑近我。

      “明明文字表达出的感情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激烈】的,但作者本文表现出的竟是截然相反的冷静……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啦,我只是稍微有些好奇京生老师在什么情况下会生气,真正和您小说中表达出的情绪一致呢?既然只有对“文字”有所执念的话……”

      他在我侧面微微弯下腰,仰视着我,笑容带着几分调皮玩闹般的跃跃欲试,眼里闪着前所未有的雀跃光芒:

      “我说,京生老师……如果我现在去杀死首领的话,您会生气吗?”

  • 作者有话要说:  【Pandora's Box】
      撕下她,伪装的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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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之前好像有人对“手稿”是小说原初的说法有所疑问,我在这里简单说下我自己的理解哈——作者在写小说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会斟酌一些用词和语句,甚至会有大量的删改或者语句排序修改,这些其实能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作者书写的心里过程,甚至是作者最开始想表达的意思,以及在其中曾经有过的纠结和挣扎,从某种程度上是能体现作者写作逻辑和思路的东西。
      当然,只是个人的一己之见,我个人对文人们的手稿是有着特殊感情,算是我夹杂的一些个人私货吧。
      这章老首领的故事真的很黑深残,太宰表示很合胃口【竖拇指】感谢在2020-05-06 01:51:25~2020-05-10 23:1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寂寞流连不说谎 154瓶;鬼白、(ˉ﹃ˉ)哎嘿嘿嘿 50瓶;白鹤枫 20瓶;爱之殇 17瓶;永远的米莱西安、王嫚蔷 15瓶;姽画、清明、肖尧、40376707、每天都是萌萌哒 10瓶;你,还差得远呢 9瓶;羊毛胖次不见了 6瓶;流萤、姒歌、征夏、云青 5瓶;让白白 4瓶;梦 3瓶;甚是悲伤、吱了个咪 2瓶;沉吟至今、小淇不是琪!、催更的读者君、小公主不打你、123、千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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