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千求

6、第 6 章

　　日落递进，春去秋来，我已记不清自己存在了多少个年华，我只是瞧着，我的儿女一天天的长高，我的妻，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可是她活的越来越恬静，自然。

　　岁月终究是冲淡了我的离开带给他们的悲伤。

　　直到有一日，我再也没瞧见我的母亲。

　　母亲的灵堂与我隔着一堵墙，可我却怎么也进不去，就像是无形中立着一个屏障，任我在里面撞得头破血流，可就是跨不过去！

　　就像是有些遗憾终究是遗憾。

　　他们老了，于是就自然而然的死去。
　　而我，由着一丝魂魄带着，颠肺流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在有一天，我的女儿欢喜的进了家门，兴致勃勃地对我妻子说，她交了一个男朋友。
　　我作为一个魂魄，自然是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那种所说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当然更没有那种养了十几年的白菜，被别家猪拱了的纠结。
　　我能做的，只有看着时间，让他们慢慢发展。
　　万事水到渠成，就等着双方父母点头。
　　我瞅着那小伙子长相周正，对我的女儿也算体贴。
　　我的妻子甚是满意，事情就顺理成章。

　　没过多久，两人就谈婚论嫁。

　　不过在距离结婚越来越近的日子里，女儿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最初的喜悦慢慢变成了忐忑不安，甚至有些刻意的去回避拍婚纱照。

　　自然这种改变是瞒不过妻子的，我也一直知道她是一个心思敏感的女人。

　　终究是有一天，她把女儿叫到了房间里，语重心长地谈了起来。
　　不过还未开口，女儿却说了一句：

　　“妈妈，我有些害怕！”
　　妻子听闻不由得疑惑，问：
　　“害怕什么？”

　　“妈妈，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害怕，现在我还年轻，有着几分颜色，退一步来说，咱们家日子过的也算是富裕，我与他也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可是，等我们结了婚之后，再有了小孩当我不再年轻，颜色不在。他要是变心了，到那时候我又该如何？”

　　也许，到现在我才认识到，自己的出轨好像让女儿的心蒙上了一丝阴影，仿佛她认为天底下的男人都会是一个模样。
　　同贫穷，却不能共富贵。

　　不过妻子听闻，只是笑了笑，

　　“傻孩子，你所想的不过是没有发生的，你又何必因为那些未来还不曾发生的事情而困顿于眼前呢？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要做的就是把握好现在！如果你过好了自己的日子，你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那么在整件事情中，你无愧于自己便好。”

　　我瞧着女儿懵懵懂懂的眼神，又看了看咫尺可见的妻子，仿佛我的想法也打开了一个口子，无关乎爱。

　　“那，妈妈，你恨爸爸吗？”

　　室内好似有刹那间的寂静。
　　在这一片寂静中，她们的呼吸就好似能听得见。

　　“妈妈，虽然，虽然你不避讳我们谈起爸爸，可是我想知道，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贫穷的日子，在生活过好的时候，他却背着你找了别人，背叛了你们的爱情，这么些年，你恨爸爸吗？或者是你曾经恨过吗？” 女儿的声音有些急促，她仿佛就想知道一个答案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妻子。

　　她恨我吗？
　　眼前的女人早已脱去了年轻的模样，眼角堆满了皱纹，就算是后来她时常做保养，但也改变不了已经老去的事实。

　　不只是女儿，好似我也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妻子慢慢的坐到了床边，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年轻的半大小伙子，脚底下踏着浪，一只手放在了脑后，一只手揣进了裤兜，眼睛瞧着正前方，嘴角微微勾起。

　　那是我年轻时的模样。
　　有实诚、有傲气、有忠贞。

　　在一片仿佛怕惊了呼吸的寂静中，缓缓的，我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身上三万块的大衣穿了十几年，看到路边有三百块的外套非常喜欢，于是脱掉大衣换上外套。
　　我希望，所有的女人都听不懂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