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梦成真》公子长晗

15、全都是错

　　“分部积分法顺序你记‘反对幂三指’就行，那几个函数应该能分清楚吧？”
　　看到孟央点了头，梁臻递过去几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
　　“常见的定积分、不定积分解题方式上面都有，三角转换公式背熟，过几天我再给你找几道题目。”
　　看到梁臻一副老妈子辛辛苦苦辅导孩子作业的样子，坐在两人对面的商歆叹了口气，诚恳发问，“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啊。”

　　明明是你女朋友下周高数随堂测验，关我什么事？
　　为什么要杀她这么一只无辜的单身狗？
　　她碍着谁了？

　　挑了道题目让孟央解，梁臻波澜不惊，“怕你一个人无聊。“
　　商歆噎住。
　　Hello？无聊？
　　她还有三个综艺没看，五本小说等着追，她爱豆今晚还要营业。
　　她一点都不无聊，真的。

　　“姐妹倒也不必如此。“商歆发自内心的婉劝。
　　梁臻看了她一眼，“那我无聊。”
　　商歆：……
　　姐姐，你敢再敷衍一点么？

　　叹了口气，商歆大致也能猜到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隐约探到孟央的顾虑，商歆脑阔都开始痛。
　　本来她和梁臻也没天天黏一起，现在……都要对面成三人了……
　　商歆边想着该怎么和那过分实诚的人说你们谈恋爱真的不用管她这件事，边刷微博。
　　习惯性点开热搜，在看见后面挂着一个‘爆’字的词条时候瞳孔瞬间紧缩。

　　啪的一声吓得对面两人抖了一下。
　　看到掉在桌上的手机，梁臻皱起眉头，“怎么了？”
　　商歆忽然反应过来，拿起手机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敏锐觉察到不对劲，梁臻狐疑的看着她。
　　“真的，”商歆惯性的强调掩饰，却在梁臻洞若观火的视线下无所遁形，“我去上个厕所。”
　　看着商歆慌张的背影，孟央有些摸不着头脑，“部长怎么了？”
　　梁臻若有所思，“没事，你先把题写完，我去看看她。”
　　孟央点头。

　　商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空气刘海湿成一缕一缕，水珠顺着脸颊滑落，眼神里……眼神里是恐惧，是自厌。
　　手在抖，握了握拳，没用，还是在抖。
　　全身都在抖。

　　盛夏，蝉叫，卧室，汗湿。
　　商歆晃了晃头，把记忆粗暴停住。

　　不要再想，不要再想。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商歆努力去想现在，想昨晚刚看的综艺，想刚刚梁臻教孟央高数的画面，可是记忆不听她话，永远顺延到刚刚看到的热搜——
　　电影学院毕业生指认导师性.侵。

　　汗湿，摇晃的天花板，吊灯，重量，麻木。

　　“不要再想，不要再想，不要再想……”
　　商歆呜咽一声，无助的双手抱头蹲下身。

　　绝望再一次兜头笼过来。
　　商歆贴着角落努力把自己缩的小一点，再小一点。
　　不要有存在感，谁都不要记得她。
　　商歆不曾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麻木，开门声。

　　商歆哀嚎一声，像是挣扎呼救，又像是绝望沉沦。

　　可不可以有一种药，洗掉她所有记忆，或者，直接让她死.掉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不要再这样折磨她，也不要让谁痛苦她的离开。
　　如果真的有时光倒流机器就好了，她不要出生就好了。

　　是谁的错，是谁错——
　　是她的错。

　　生成女孩子是她的错，穿短裙是她的错，化妆是她的错，成为爸妈的累赘是她的错，寄人篱下更是她的错。
　　反正出生就是错。

　　那现在结束吧。
　　让什么都结束在现在吧。
　　那样，就再也不会有谁哭，不会有谁自责，不会永远感觉有谁在背后指指点点，不会半夜噩梦惊醒，也不用敏感脆弱到只是看到几百条评论就受不了，好像被剥.光展示在公众视野下的人是她似的,她也不用再那么辛苦装作一副很好的样子。
　　真好，对谁都好。
　　少了她，真的能少很多麻烦呢。

　　终于能解脱。

　　刚踏进厕所的梁臻看到眼前的一幕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根本来不及多想，几步跑过去，梁臻拉住她衣服就把她往后拽，用力过猛，控制不住连连后退几步，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墙壁上。
　　顾不得疼，梁臻厉声喝道，“商歆，你干什么？”

　　“别拉我，别拉我，别拉我……”
　　根本意识不到现在拉着她的人是梁臻，商歆像是入了魔一样神神颠颠，念念叨叨，语句含糊的梁臻都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梁臻根本控制不住意识不清的商歆，她只好用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可即使如此，还是被她带着往前挪。
　　一个着急，梁臻把她压倒洗手台上，水龙头感应自动开启，哗啦啦浇在商歆头上。

　　开门声，爸妈，大叫，冷水，葡萄，一团乱。

　　商歆像是触及到了开关一样，放声尖叫，一声一声，绝望而凄厉。

　　要发泄，不管了，要让他们知道她已经受够了，挨巴掌也无所谓了。
　　受够了，受够了。

　　“梁臻——”门口传来孟央的声音。
　　“关门，反锁。”梁臻头也不回，声音高到微微扭曲。

　　听到那一声反锁声，梁臻才微微放下心来，不住的叫着她的名字，“商歆，商歆，商歆……”

　　不知道叫了多少声，叫到商歆喉咙都开始撕扯着疼。
　　在一声沙哑之后，商歆眼泪扑簌而下。

　　“过来帮我扶着她。”梁臻的声音也有些哑。
　　孟央连忙过去，从水池里扶起商歆。
　　商歆不再挣扎，只是呜咽着落泪。
　　哭到孟央心里都开始泛酸。

　　一贯明媚张扬的人啊，何曾想过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梁臻撇过头不忍再看，走过去关上了窗，看了看商歆的确没有再挣扎的迹象，又走到门口透过磨砂玻璃看了看。
　　还好是周末，学生基本都在图书馆，没什么人在教学楼，不然现在厕所门口就该围着一大群人拿着手机录视频就等着传微博抖音了。

　　心情沉重，梁臻抽了一大卷纸，蹲下身给商歆擦水，却不妨一把被她抓住。
　　商歆像是看仇人一样看着她，指甲深深掐入皮肉。
　　示意孟央不要动作，梁臻就看着她，目光平和，也不扔开那只掐她的手。

　　终于，像是耗尽了力气，商歆慢慢松手，留下梁臻手背上深到见血的指甲印。
　　对满目心疼的孟央笑了笑，梁臻继续拿纸擦她脸上的水。
　　商歆是不掐她了，只是一下一下的用指甲用力刮蹭着自己的手背，刮一下，留下一条鲜红痕迹。

　　“抓住她手。”
　　孟央立马伸手去抓，却奈何力气小，根本扣不住她。
　　叹了口气，梁臻环视四顾，视线停在孟央裙子腰间的那条细腰带上，没犹豫起身就去抽，“借你腰带用用。”

　　用腰带仔仔细细绑了商歆双手，反复确认她不会再抓伤她自己，梁臻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然后递到孟央面前——
　　打电话给她妈，电话是150 XXXX XXXX
　　孟央忙不迭点头，起身去打电话。

　　大学开学那天，她还想为什么她妈妈为什么要给她留电话呢，原来，是这样啊。
　　还不如不知道。

　　接过商歆，梁臻就着半抱的姿势就地坐下，手一下一下拍着她后背。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跟着商歆沉默。

　　窗外落霞红彤彤，云朵也被染的像油彩似的，一朵一朵仿佛被压缩有了厚实感。
　　如果不是在厕所，如果耳边没有商歆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如果没有刚刚的惊心动魄，那一切都很好。
　　梁臻心也不敢完全放下，余光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又怕她一个暴起又去开窗。

　　“梁臻。”声音破碎而沙哑。
　　梁臻鼻酸了一下，声音平静的嗯了一声。
　　“夕阳真好看。”
　　梁臻双手环紧，“嗯。”
　　“而终究有些地方阳光照不到，潮得会长青苔。”

　　无【下章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