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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十 ...


  •   近来,将军府接逢大事,一是五月□□公子无心及冠之礼,二是七月初七,嫡小姐云皎皎豆蔻之礼。
      云稹魏嫤看重长子,无心自问津书院结业后,便考取会试,名次仅在会元林府北照之后。世人皆说,云氏众公子,前途皆不可限量也。大公子云海楼,早早入吏部历练,又娶端阳王府嫡次女为妻,有岳丈扶持,青云直上指日可待。二公子云无心,受青葙子一句 “此子聪慧” 之赞誉,兼之随父修武道,可谓文武双全,将来做文官做武官,都必将是中夏朝的肱骨之臣。
      男子及冠,成年束发,从此可作为氏族的一份子参与各项礼节决策。无心及冠是大事,魏氏年初便开始预备一应事宜,除却冠礼所用到的香案蒸锅、冠礼冠服,宾客礼单也需细细斟酌。

      将军府,沧院。
      云稹背着双手,慢慢踱到桌案前,他瞧了瞧凝眉深思的夫人,又瞧了瞧画满笔迹的草纸,脸上顿时溢满笑意,“都请来。”
      魏嫤诧异道:“什么?”
      云稹瞧着夫人的懵懂神色,一点都不像年近四十的三个孩子的娘亲,少女般的娇憨还能时常得见,只愿这样的纯粹良善能一直保持才好,他无数次这样想,无数次这样下定决心,要好好护着她。
      云稹:“我说这些客人,都请来。”
      魏嫤瞪大了黑眸,“这都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先不说人多吃喝的花用,排场过大也太惹眼了,我们云府如今虽风光,可‘居安思危’四个大字是要牢牢记在心里的……”
      云稹从背后圈住了夫人,“呵呵,夫人也懂得居安思危。”
      魏嫤打掉了云稹的手臂,嗔道:“莫打趣我,我说真的!” 复又小声道:“我又不是傻白甜……”
      云稹正了正神色,“无心是我们第一个孩儿,且他资质极佳,又入了陛下的眼,冠礼办的隆重些才好,莫担忧。”
      魏嫤:“陛下知道无心?”
      云稹:“自然。”
      魏嫤:“?”
      云稹:“是阿嫤教子有方。”
      魏嫤:“我是问你陛下怎的就知晓无心了?”
      云稹避而不谈,反倒提起二子,“自闲前日惹恼了庆成公主,是他哥哥拘着他,央着七皇子做中间人一同入宫赔罪去了。”
      云自闲是七皇子伴读,七皇子是庆成公主亲兄长。
      魏嫤:“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那只猴子!”
      云稹:“好了,不说猴子。阿嫤可想好教礼官的人选?”
      男子冠礼,由亲近的男性长辈或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为男子束发,戴上玉冠,礼赞致辞。
      扑哧——
      魏嫤笑了,夫君总是这样应和她,“自然是父亲,父亲是南平侯,又是无心的亲祖父,由父亲做无心的教礼官再好不过。”
      云稹点头应是,他所想正是如此。

      五月十八,风和景明。
      将军府碧瓦朱檐、雕栏玉砌,上上下下一派祥和景色。仆从婢女们穿梭于各院间,忙碌但不慌乱,足可见主母治家有道,使上下信服。府邸朱红正门处,骠骑将军云稹正携二子无心、自闲恭迎来贺宾客。此次前来的不只有无心同龄好友与云氏亲眷,还有骠骑将军云稹同僚家的嫡子们、主母魏氏交好的夫人及其嫡子嫡女们,自闲与云皎皎也邀了好友来观礼,将军府宾客如云,好不热闹。

      将军府,涧草院。
      佩玖正坐于榻上绣着给姑娘日常用的帕子,如今的佩玖再不是当初干瘦的小丫头模样,她吃得好,个子如嫩柳般抽条的极快,叶宁待她如亲妹,吃穿住皆是同样,把她养成个带着些天生憨劲儿的可爱姑娘。
      佩玖:“姑娘,你不去琬琰院?”
      叶宁:“仔细你的针!”
      佩玖:“姑娘!”
      叶宁:“好了好了,你家姑娘是想去,但……”
      佩玖放下针线,嘴角咧了大笑,“奴婢早帮您安排妥当了!您只要换上婢子们的衣服端着大猪蹄的银盘跟在王妈妈身后进去就是!王妈妈是掌厨娘子,须得在琬琰院里看着蒸锅膳食,您就作为王妈妈的使唤婢子进去,到时他们在院里授他们的冠,您在廊下观您的礼,岂不美哉!”
      将军府人手不足,魏氏请了大嫂于氏做主,划了侯府好些得力的下人来将军府帮忙,其中就有掌厨娘子王妈妈。
      叶宁捏了捏佩玖鼓鼓有弹性的脸颊,感慨道:“有你真好~”
      佩玖拉着姑娘的手起身,推她进了屏后,两人嬉闹着换了衣物去厨院寻王妈妈“接头”了。

      将军府,琬琰院。
      咚——
      咚——
      咚——
      三声鼓响后,笙箫鸣细细,钟鼓响摐摐,礼赞官吟诵礼赞篇,将军府大公子云无心的及冠之礼开始了。
      云无心身着品蓝冠礼加元服,黑发半束,敬肃跪立于香案前,正对着他的父亲与祖父。
      云稹:“家中犬儿,时年十八。择选吉日,延约嘉宾,鼓瑟吹笙,成其冠礼。”
      教引官、老南平侯云缇手捧玉冠,郑重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褀,介尔景福。”
      云无心一拜,曰:“珒虽不敏,敬承铭记。”
      教引官云缇:“吉日良辰,再加吉服。威仪恭谨,慎修勿渎。长寿安康,永获大福。”
      云无心二拜,曰:“珒虽不敏,敬承铭记。”
      教引官云缇:“吉年吉月,冠服再升。孝悌忠信,修齐治平。寿享天年,安乐平生。”
      云无心三拜,曰:“珒虽不敏,敬承铭记。”
      三祝三拜后,受冠者的母亲魏氏上前,将儿子的发打散,并用手中的牛角梳为子梳发,以示一世平安顺遂之愿。
      魏氏含泪将长子的发束成高髻,她湿漉漉的黑眸望向夫君,精心护佑的小子长大成人了,雏鹰离开双亲,终要独自翱翔天际了,她不舍,云稹向她投去安抚一笑。
      此时,教引官亲自为云无心戴上玉冠,魏氏退回夫君云稹身侧,礼赞官长吟:“冠礼成——”
      云稹:“冠礼即成,望汝自此束疏顽性,祖述仁义,修齐治平。 ”
      云无心再拜,曰:“儿虽不敏,敬承铭记。”

      冠礼成,主人引各位宾客至主院沧院祝酒用膳。
      云无心双手捧杯,杯中玉液酒,向来贺宾客致意,“云珒今日及冠,满饮此杯聊表谢意。” 他饮了玉液酒,行了拱礼,道:“请各位随意。”
      如此,宾宴正式开始。
      云无心与大哥云海楼、胞弟云自闲、好友陆见君一起,逐次向各位长辈敬酒并聆听教导,宾宴过半,云无心将陆见君引到宴厅角落,他已有些微醉意,“见君,帮我问问林大姑娘,止依去哪了,莫不是被皎皎拐走了,今儿人多,别叫人冲撞了才好。”
      陆见君好笑道:“男女客分席,在你的府邸你该放心才是。”
      云无心:“她们两个的性子你也清楚,必不会乱走,我是怕有醉酒之人越了席,没了分寸。”
      陆见君心道:林二姑娘我不知晓,但你家云皎皎整个平京的人都知晓,被父兄娇宠长大的掌上明珠,难道会乖乖待在女席待客么。不过,云海楼云自闲皆在待客,只他能帮兄弟了。他呵呵一笑,“安心,我去看看便是,诶!刘兄,无心醉了,我代饮此杯,您别见怪。” 陆见君仰头饮了酒,向两人拱手告辞,去确认林二姑娘的安全了。

      叶宁随着妈妈婢女们走在小径上,这是下人们常走的小径,不会有主子客人来,故而不用太拘着,管事妈妈对悄声交谈的婢子们睁只眼闭只眼,这些能在角落里观礼的婢子都是精心挑选的,懂事精明的很,不会说出出格的话语来。但婢子们年纪小,第一次得见这般隆重盛大的冠礼,自然想与其他人说一说。
      一个说:“今日来了这许多嫡小姐,都是来望咱们大公子的英姿吧!”
      一个说:“你瞧见了吗,大公子俊的很呢!不知哪位小姐三生有幸能得了大公子的青眼,必是仙女般的人物才配得上大公子呢!”
      另一个说:“未来的大少夫人我不知,但我知琬琰院的丫头们是三生有幸——的很呢!”
      一个说:“听听,” 她微微捅了捅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婢女,“他们羡慕的紧呢,可惜大公子不是她们能攀扯上的。”
      沉默不语的婢女——叶宁心道:大公子丰神俊朗,文武双全,有逸群之才,未来的嫂嫂必是如嫡母魏氏这般的女子的,当年的“平京第一才女”,三岁认千字,五岁能作诗,容貌昳丽,书画双绝,可不得是天仙般的人物么。可惜,大公子是位有主见的男子,她想,他认定的女子必是他心悦的女子,也许并不是人们所期待的女子,就比如林府二小姐那样的女子,今儿林二小姐也来观礼了呢。

      叶宁拎着食盒走在回院的路上,水芸池里莲开并蒂,荷香扑鼻,她每每经过这一池莲,都要默念一句“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她念一遍,就仿佛替老爷爷赏了一遍夏日的荷,闻了一遍夏日的荷花香。以往都是她一人,但今日,没想到有客离了席,也来了这处偏僻的水芸池,叶宁看着向这边走来的男子,是陆三公子,陆见君。
      叶宁行了常礼,“陆三公子。”
      陆见君:“姑娘认得——嘶——”
      叶宁:“公子,您?” 她看着陆见君嘴角的血迹,想:陆公子这是,打架了?
      陆见君:“无碍,” 他刚与唐突林二姑娘的刘公子打了一架,无心真是料事如神,嘴里说着姑娘们不会离席,可心里却算着了,还好自己去寻了,但自己不是个莽撞的人啊,难道也醉了?“姑娘知晓去沧院的路么?渐不常来这处,故而……” 话里未尽之处尽显难以为情。
      叶宁:他迷路了。“是,西边小径,走到尽头南转便是。”
      陆见君:“多谢。” 他行了拱礼,转身而去。
      叶宁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公子!”
      陆见君回头,压下心底莫名的躁动,微笑着望着叶宁,仿佛在问:你有何事?
      叶宁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公子,我这里有白水,不如您漱漱口再去沧院如何?” 这句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叶宁并不指望对方回答。
      陆见君看着叶宁的黑眸,那是双杏眼,仿佛清澈明亮,又仿佛藏着许多东西,黑色总是包罗万物的,他想,这婢女面善,整理仪容再回席总是好的,省得叫无心担忧,“好。”
      叶宁见陆见君漱了口,血迹淡了,告了罪,又拿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
      他们的距离如此近,男子比女子高两寸,陆见君的目光紧盯着叶宁发上的玉兰花,他呼吸加重,疑惑道:“玉兰怎的有荷花的香味?”
      叶宁帕子一顿,“?”
      陆见君突的感到一阵眩晕,眼有些花,自己真是醉了啊,“姑娘可否,将我送去客院?”
      陆见君与云无心是至交好友,两人都在对方府邸留宿过。
      叶宁想,自己都闻到陆三公子身上的酒味了,他这样子,也不适宜再去陪席,还是将他送去客院休憩,自己寻个婢子禀告无心哥哥就是了。

      此时已近黄昏,宴席已毕,宾客陆续告辞回府,客院无人,连值守的仆从婢子们都去送客了,不过叶宁并未注意这静悄悄的院子,她引着陆见君来到他惯住的客房门前,想着快点将陆三公子安顿好,好快快回去与佩玖用晚膳。她午时观礼,礼毕后帮衬着王妈妈做了些事,一直未用膳,后又拎着食盒来来回回走了这许久,真真又累又饿。
      叶宁打开房门,边回头边道:“陆三公子,客房到了,您休息——啊——!”
      食盒里盛饭的瓷盘摔得四分五裂!
      只见陆见君一反常态双眸赤红,掐着叶宁的脖颈,他混乱的神思勉强分辨出一条讯息,狠声质问:“是你!那水!说!你是谁派来的!”
      叶宁被掐的脸色青紫,差点喘不了气,她无暇顾及陆见君的状况,也未听清他的质问,她被逼出了眼泪,满身满心是濒死的绝望和窒息的恐慌,她的双手徒劳地与眼前陷入癫狂的男子推搡,妄图蚍蜉撼树。
      陆见君抛出质问后,已完全被卷入欲望的沙窝,越是挣扎越是深陷,他甩上门,将处于惊恐中的女子粗暴地仍在床上,之后,他仿佛沙漠中久旱的旅人,奔向供养绿洲的唯一水源。

      ……

      叶宁对这夜的记忆,全然是惊恐、无助,她的惶然已完全掩盖了疼痛。还未及笄的姑娘僵着身子,恐惧地大睁着眼,泪水无意识流着,嘴里像是要求救,要发声,可却无任何词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嗬嗬喘气声。

      ……

      天亮了。
      砰——
      房门被人踢开,叶宁从噩梦中惊醒,陆见君也从睡梦中醒来,他立刻恢复意识,迅速抄了被子将身边人从头到脚遮住。佩玖凄厉的哭嚎乍然响起,他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我负了阳容,我与她,再无可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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