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九千岁》姑墨

1、第 1 章

　　碧空如洗，阳光煦暖。晚春时节，都城京华已是一片花繁叶茂的景象。青云街，这里最繁华的一条街市上，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能听到鸟雀叽叽喳喳的清脆啼鸣。走卒小贩，来往商贾，络绎不绝。珠钗胭脂，鲜果花灯，一应俱全。
　　临街处，拐角处立一茶楼，匾额上斗大的三个字“广善楼”在明媚骄阳的光线下反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广善楼有两层，从外面看，小巧玲珑。小楼精致，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楼是开放式的，附近住户但有闲暇时光便扎堆在此谈天论地，便是街上叫卖的小贩得了空也会进来吃碗茶水。二楼设着雅间，多为文人雅士喝茶的处所，茶水比着楼下的好些，多是碧螺春一类。
　　进门庭，正中位置支着一方台子，左右两旁是茶水坐席。平日里多有一年逾古稀的说书人于台上讲着江湖奇闻，能人异士，借此吸引茶客驻足。偶有操着吴侬软语的清秀少女上台，弹一曲琵琶，唱一段小曲，挣得几个赏钱糊口。
　　今日依旧是艳阳高照，春光明媚的天气。台上摆着一把古琴，长约三尺六寸，宽六寸，琴面桐木制成，色黑透红，形制饱满，琴身流畅优美。
　　琴凳上，面容俊雅的青年敛眉垂目，三千青丝柔顺的垂下，松松贴着青年的青色衣衫，随着清风的吹拂摇曳生姿。
　　青年双手轻拂于琴上，白皙双手与黑漆色的琴面反差极大，倒透露出几分“皓腕凝霜雪”的意思。
　　指尖掠过琴弦，琴音流畅的倾泻而出，如流泉欢歌，似珠落玉盘。抚琴人低垂眼帘，眸中唯一把古琴而已。一时之间，仿佛天地为之静默，只余那悠扬美妙的琴声缭绕不绝。
　　举座皆静，一曲毕，片刻，茶客们如梦初醒，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二楼雅间，难得客满，都是专程来听琴的。却是难得，这些文人士子素日里不屑于听那台上之声，道是市井之音，不堪细听。今日却是不约而同的敛息凝神，只听那琴声。
　　一灰衫中年男子捋着胡须，赞叹道：“琴启微志，苏先生的琴技，可谓举世无双啊！当真是青年才俊”开了话头，众人纷纷迎合，热烈的谈论起来。
　　却看楼下那青年男子，也就是中年人口中的苏先生，向堂下众客施了一礼后，抱琴起身，施施然掀了台后帘子入了茶楼后院。行走间青衣翻飞，腰间一青色玉佩随之晃动。
　　抱琴入了院内紧挨着墙的一间小屋，妥善安置好古琴，他才仿佛缓了口气，放松下来。提起桌上茶壶，给面前的青瓷茶杯倒上清茶，氤氲升起的雾气遮住他的眉眼。端起茶杯，待饮下半盏清茶，他凝望着窗外葱葱柳荫出了神。
　　居于此间已有一年光景，他本非此地人士。乃是修仙界青玉宗门下弟子，姓苏，名云锦。虽自幼而孤，无父无母，幸得师门救助，入青玉宗修行。怎料一次意外，与师兄弟走散，途中不慎卷入时空缝隙。再睁开眼时，已是另一方世界。
　　彼时他身无长物，唯一把本命灵器古琴傍身。走投无路，只得以一琴技谋生。好在这茶楼老板慷慨解囊，解了他燃眉之急，方得了这一方安身之处。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又呷一口茶水。这一年来，他对这一方世界也大致了解了。此地名为京华，乃大魏国都。与他先前所在的修真界不同，这里灵气稀薄，武学境界尚处低级境界，更没有御剑飞行之说。实力至高者也不过堪堪人境中阶而已，比不得修仙界。
　　若只论修为，以他的实力境界，在此间也是少有敌手。不过他性情淡泊，向来不喜打打杀杀，故而并未显露自身实力，也是图一个清净。
　　先前在青玉修习时，曾于藏书阁中阅览过一些古代国家的相关资料。对这里的权威政权算是有些了解，不至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据他所知，这大魏国力算得上强盛，境内国泰民安，百姓和乐。国外有吴国，北蛮，三国互相牵制，已经安度了百年和平时光。
　　令他感兴趣的是，大魏本应以帝王为尊，崇尚王权。但事实却是，坊间鲜少听闻帝王之事，倒是流传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季千鹤。他曾向茶楼主人邵春生询问过此人，得到的回应是闭口不言，并被劝告不要谈论此人。
　　有的时候，越被劝告不要知道，人的好奇心就越旺盛，苏云锦自然也不例外。他又向茶楼的伙计打听，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避之不及，视若洪水猛兽，只有一个小伙计叫王小二的偷偷告诉他一些。
　　原来，季千鹤是宫内宦官，前任帝王爪牙东厂的首领。谈及东厂，人人不寒而栗。相传东厂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皇权特许行事。东厂中人个个心狠手辣，听说东厂里的牢狱中受刑人的鲜血把地面都染了颜色，经久不褪。进了东厂的，痛快的一刀毙命都是极其温柔的死法，多的是人在极度的痛苦下被折磨着一点点没了气息。
　　而这东厂提督季千鹤更是残忍阴毒，暴虐成性。他掌权后，不准民间谈论东厂形式，更是严刑控制民众不得谩骂诋毁他自己。听说有一次，四人在屋中喝酒，一人言语中讽刺了东厂做事阴毒，便有东厂中人立即压了他处以剥皮之刑，另三人赏钱放回。生还者当即吓得魂飞魄散，险成疯疾。
　　自那之后，无人敢在明面提及此人名姓。
　　前任皇帝驾鹤西去后，年幼的太子即位，根本掌控不了手握重权的季千鹤。他行事也更为张狂，竟然自封“九千岁”，只比皇帝少了一千岁，野心昭然若揭，可无人敢管。九千岁出行车仗，形同皇帝，所过之处，士大夫都跪在道旁高呼九千岁。
　　王小二向他讲述时，言辞极为小心，句句斟酌着词语。说完后，额头直冒冷汗，再次劝告他莫提此人，便忙不迭的跑走了。
　　季千鹤，这个名字在他舌尖上转了个来回。名字是好名字，为何人却如此狠戾，心中却并无太多畏惧。毕竟大多数的描述都来自于坊间传闻，不一定是真的。他在青玉宗时，可见过许多的人们口中的邪门歪道，暴虐成性的魔修或鬼修，真正见到时，方知流言惑众，众口铄金。
　　只是他心中一番思量，便是告诉旁人，也会被认为是疯了而好生劝诫。当你与世间多数人的想法不同时，你总被认为是错的，若说出来不同的看法，更是异类之流，遭人白眼。世间中人，大多如此。有不同想法的人大多会被主流人群同化，很少有能坚守自己的存在下去。
　　心中万般思绪翻涌，窗外仍旧是一片宁静祥和。忽地，一声叫喊打破了这片宁静，惊起了枝头的几只麻雀。
　　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衣裳的少年急急奔入院中，直奔苏云锦的小屋而去，嘴里叠声高叫着：“苏先生……苏先生”
　　听到有人喊他，苏云锦忙回了神，放下手中半凉的茶杯，掀开门帘立于门前。那少年已经冲到了他面前因为跑的太快刹不住车险些撞到苏云锦身上，好在苏云锦眼疾手快的拉他一把，避免了相撞的发生。
　　苏云锦见他停稳了，便问他：“小二哥，何事如此慌张？”少年跑的急，涨红了一张脸，气还没有喘匀就急忙对他说：“宫里，宫里来了人，要见您呢！”不等苏云锦应答，又添了句：“像是一位官老爷，掌柜正在招呼，让我赶紧带先生过去。”
　　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