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暗流涌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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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没有太大变化，院落被人照顾的很好，树绿花红，好似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去的两个月仿佛只是我昨夜做的一个梦，而今天推开窗，看到的依旧是眼前的景象。
我稍事休息，换了一套衣服，安顿好了弘明后，前往永和宫。
德妃见到我没有太多意外，眼睛眯着，端坐在前厅的老藤椅上，旁边小几上的茶杯冒着一缕缕的热气，看似料定我会过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上前请安，“毓宁，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抬眼，便和德妃意味深长的眼神撞个正着。
德妃眼睛一合，点了下头，“坐到我旁边来。”我起身挨着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你们都先下去吧。”德妃挥手，下人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德妃两人。
我坐在椅子上，等着德妃的训话。
“毓宁，过来给我揉揉肩，最近不知怎么的老是发麻。”德妃依旧闭着眼睛，声音不急不缓。
我起身走到德妃身后，给她按摩，脑子转了三四个来回，也想不出，德妃这是要做什么，明摆着有话要说，却这么抻着。我心里倒有些惴惴的。
正当我神游太虚的时候，德妃突然拍了拍我的手，“看你这手劲，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吧。”然后把我拉到身前，两只眼睛炯炯的看着我。
“让额娘挂心了，都好了。”我笑着看她，谨慎的回答。
德妃略微点下头，“那就好。”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貌似不经意道，“当初宜妃觉着静如看起来身子弱，没想到，现在你倒成了老让人不放心的那个了。”
我的心里猛地的一紧，但也只能笑着应承，“儿媳以后会注意调养，请额娘放心。”我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德妃轻叹了一声，然后问道：“弘明那孩子，怎么样了？应该会翻身了吧。”
“是，现在一步也离不开人，怕哪个不小心，他就摔着了。”问到弘明，让我心里稍微松了松，“本来今天想抱他过来，但早上吃了奶，发了一身汗，嬷嬷说怕出门吹着，就没抱来。”
“对对，等哪天再说，别落了病。看他也不急于一时。”德妃眼里此刻倒全是笑,“行了，也别在这里戳着了，你做事我本是放心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话锋转的太快我懵了一下。才想起，这又扯回去了。
我赶紧点头。
德妃平静的吐出这几个字后，又将眼睛眯起来。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能告退。
出了永和宫，立冬扶我上了马车，“主子，咱们回府吗？”
我摇摇头，“去宁寿宫。”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在马车上一遍遍的想着，如果太后问我什么，我该如何回答，想了若干种可能，却没料到会是这个状况。
“十四福晋，老佛爷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刚睡下了，您改日再过来吧。”宫女直接把我拦在了外面。
我不由得苦笑，看来今天是吃了个闭门羹，要给我一个心理准备吗？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府里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弘明咯咯的笑声，顿时所有愁云都吹散了。只见院子里，奶娘和小雪正拿着波浪鼓逗弄弘明。
弘明像是和我有心灵感应一样，刚刚还盯着小雪手里的东西，突然就抬起头，看见我后，两眼放光，然后张着两个小粗胳膊，在空中挥舞，这小子现在能吃，长得也壮了，眼看着奶妈抱的吃力，我快走两步，接了过来。
“想额娘了？”我抱着他坐在藤椅上。
弘明咿咿呀呀的，还把小脸贴在我脸上。
奶妈在一旁，“您走那会他还睡着，醒了没见您，小嘴就一直撅着，倒是不见哭，刚才好不容易给哄乐了。”
我听着心里高兴，母子连心啊，我的小宝贝，看着弘明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看着天气正好，也来了兴致，“来，宝宝，今天额娘带你上自然课。”
十四回来的很早，进了门，刚要开口，我赶紧制止他。十四会意的点点头。边解着扣子，边走到弘明的摇篮前，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今天怎么睡的这么早。”
我起身，帮十四换衣服，“今天带着他在小花园玩了一会，给他兴奋够呛，中午回来后，怎么哄都不睡，一个劲的在哪里咿咿呀呀的，你还得听着，不听就不乐意。你这宝贝儿子，今天可把我们折腾够呛。”
十四听着，嘴咧的老大，还一个劲点头。
衣服换好了，我锤了他一记，“就乐吧，爷俩一个样。”转身往外屋走。十四跟在后面。
到了外屋，才大点声说话，“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还不到晚饭时间呢。”
十四笑呵呵的凑到我身前，“想吃你做的东西了。今天把我馋的够呛，所以就早早回来了。”
我用手推了他一下，“你就贫吧。”嘴上这样说，还是挽起袖子，乖乖给他做饭。
看着十四吃的兴高采烈的，我不觉好笑，“就这么好吃？”
十四也不说话，专心吃东西。
饭后，立冬撤了东西，俸了茶过来，便退下。
十四轻抿着茶，不似刚才，反而若有所思。
“有事？”我知道他今天反常，一定有什么事。
十四没有接我的话茬，反倒问起我来，“今天去额娘那里？”
我点点头，“离开这么久，本就不和规矩，总得去额娘那里给个说法，请个罪，所以你走后，我就过去了。”
“恩。”十四并没开口，又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去年湖北那头出了一档子事，本来以为了了，可前几天湖广总督喻成龙又来报，皇阿妈派我和八哥去一趟，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由得抬眼，烛光下十四的眼睛分外的明亮，看得出来这是十四期许了很久的机会，一个可以在康熙面前展示他才华的机会，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呢？
“所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没事就去额娘那里问个安，她很喜欢你和弘明过去。”十四起身坐到我面前，扶住我的两颊，让我面向他，“看这小脸皱的，只是办个差，个把月就回来了。”然后捏了捏我的脸，把我揽在怀里。“我知道这个时候，本不应离开你，但……毓宁，我想你知道我的想法，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我不是小孩子，这么大的人了，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有弘明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十四，我不希望自己是你的负担。”我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伏在他的胸前，即使有再多的不情愿也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心里一阵揪疼，手不禁紧紧的抓着十四的衣服，泪无声的涌出眼眶，渗进他的衣服，一点点摊开水花。
十四一遍遍的摸着我的头，“傻丫头，还没走就开始想我了？！”十四笑着调侃我，而我只是埋首在他怀里，不愿意离开，不想让他看到此刻我眼里的恐惧。
第三天十四离开京城，临走的时候，不忘打趣我，“毓宁，你不要偏心的只教弘明叫额娘。”
我白了他一眼，“我只会说额娘，要想让他叫你，你就早点回来，亲自教。”
十四不以为意的笑了，“有什么事，就去找八嫂她们。等我回来。”
我隐忍的点头，笑着嘱咐他，一路小心，就这样十四策马扬鞭，一点点远离我的视线。转身回到内院，弘明已经醒了过来，奶娘正给他喂奶。听见我进门的声音，嘴里一边叼着□□，小眼睛还不忘盯着我。
“宝宝，吃多多，长壮壮。”我不由得伸手轻抚弘明的小脸蛋。恨不得他能一夜长大，这样我就不会再这样小心翼翼。
“福晋，一会儿要进宫吗？”立冬站在一旁，轻声问我。
有些事该来总是要来的，“恩，等弘明吃完奶，我们收拾一下，去永和宫。”昨天被太后拒之门外的事，想必早已经传到德妃那里了。
一见到弘明，德妃眼里就放不下旁的了，抱着弘明就舍不得放手，弘明也是好脾气的孩子，不管别人说什么，就在那里一个劲的咯咯直乐，德妃被他逗的所有的雍容气质消失殆尽，就是一个含饴弄孙的中年妇女，让人感觉亲切了许多。
“这孩子越长越像十四，不过看这脾气，倒是随和，笑起来一团喜气。”德妃把弘明的小手放在手心里，一下一下的轻轻摇晃。“这十四一走，本来我想叫你带着弘明过来陪我，但现在入了夏，皇上已经下旨，明后两天就动身去畅春园，那里不比宫里，乱的很。太后那里，明天你和我一起过去问个安，最近也是天气热，身子沉。”
“是，一切听从额娘安排。”德妃出面帮衬我自然是再好不过。
德妃貌似不经意的抬头冲我笑了一下，转而又低头逗弄弘明。
透过纱帘的阳光，减少了几分热气，衬得屋子明媚通亮，偶尔几缕微风拂过，倒显得清明凉爽。这时小太监进来打了个千，“娘娘，十三福晋到。”话音刚落，侧过身退到一旁，十三福晋静如翩然而至。
我已许久没有见过她了，此刻看起来又清瘦了许多，虽然胭脂扑了一脸，也掩饰不了那一缕憔悴。
“静如给娘娘请安。”静如一脸的平静，转头看向我，温和的冲我微微一笑“没想到弟妹也在这里。”语气也是出奇的平和，倒让我一时不能适应，有些诧异。
德妃招呼静如坐下，我赶紧接手抱过弘明。
静如坐到了我的旁边，含笑的看着弘明，“几个月不见弘明都这么大了？”眼里透着喜欢，我自然也放下了戒备，“是啊，上回你见大，才那么点大。”
德妃在那里轻笑出声，“孩子小的时候几乎是一天一个样，更何况是几个月了。”
“娘娘说的是。”静如低眉顺眼，但有那么一丝忧伤滤过眼角，瞬间消失。
下人进来给静如上茶。
“这是前一段时间，南边进贡的，据说身子虚喝比较好，你尝尝看，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带上。”
“多谢娘娘记挂，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我满脸疑惑，“嫂子身子不适吗？”静如看上去确实不大好。
静如欠了一下身，“还好，就是前一段时间一直咳，太医也没看出什么，就开了些滋补的方子，我这身体，你也是知道的。”
我会意的点点头，静如是个十足的病美人，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有几分林黛玉的味道，只是多了算计，少了几分灵气。
“多出来走动走动，想必会好些。”在我看来，古人都是富贵病，没事窝在屋子里好好的身体也早晚要垮掉。
“毓宁说的是，你以后没什么事就过来我这里陪我说说话。”德妃轻抿了一口茶。
静如乖巧的点头称是，然后转头向我，“毓宁，算算没几天九哥的小格格就满月了，不如一起过去吧，洗三的时候，你都错过了。”
“好。”九府前几日派人送过帖子，正好和静如一道去，估计又是大摆宴席，毕竟这是九阿哥第一个嫡子，虽然只是个格格，终究意义不同。
静如坐了没一会，就起身告辞，德妃念在她身子弱，交待了几句，便不再留她。暑气重，我看出德妃脸有困意，也想一起回府，但德妃要留我用了饭再走，“十四不在，你也就不要急着回去了。”
我只好应了。
德妃被下人扶着进内室休息。
这时怡情才得空上前，“上次你来，也没机会和你好好说说话，走，到我屋里去。”
我笑着点头，转头交待立冬自己下去自己找乐子，然后抱着弘明跟着怡情去到她的屋里。
怡情关门也不忘调侃我，“弘明你是一刻也不离手啊。”
我并不在意，“这是我的心头肉，怎么能离开我。”弘明刚才的兴奋劲也过了，这时上眼皮碰下眼皮的，我把他放到炕上，轻轻拍着。
怡情笑着坐到我旁边，“有了孩子后，你变了好多。”怕惊了弘明，声音压的很低。
我但笑不语，几乎每个人多这么说，早就见怪不怪了。
“看来你是这几个福晋里过的最好的一个了。”怡情不无感慨的轻声道。
我抬眼看她，“其实各家都有各家的故事，关起门来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我只能说我现在还不错，也就不想其他的了。”
“是啊，但你可知道，你离开的那段时间，京里都闹翻天了。”
我点头，“我听说了一些，到了日子各个府里都添了新人。”叹了口气，但也不免好奇，问道，“只是奇怪，十三府里也没进人，怎么静如看上去好像经历了一场浩劫一样。”
怡情拍了拍我的手，“静如经历的何止是浩劫啊，十三府里没有进人，那是因为和你府里一样，他的侧福晋也怀上了。”
我不由得轻扯嘴角，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应该怎么说呢，老十三那么喜欢静如，竟也避免不了啊。
但怡情接着道，“静如听到消息，一下子就晕了，结果太医给她诊断，静如体寒，很难受孕。你能想象静如这样一个人听到这个后的反应吧。”怡情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能想象到，确实不只是一场浩劫那么简单，但转念一想，“这体寒也是靠调理就能好的。”
怡情摇摇头，“是会好，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十三能等，静如能等，但宫里的人言谁会等你？你知道德妃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表情吗？”怡情停了一下，冲我笑笑，“你是有福之人，以前嬷嬷就这么说，看来真是料对了。老十四那么倔犟的人都让你化成绕指柔了。这回十四可是把你护了个周全。”然后目光转向已经睡着的弘明，“有护着你的男人，还有这个男人的骨血，足够了。”
我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在怡情眼里，不，可能在所有人眼里，我真的就应该知足了，但谁有会知道我的感受呢。但我挽着怡情的胳膊，“是啊，比之以前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
怡情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你啊，十四在的时候有人护着你，这十四走了，你可得多留几个心眼，你府里的侧福晋哪个也不是吃素的。”
我指了指耳朵，怡情不明就里，俯身看了过来，“怎么了？”
“长茧子了。”
怡情愣愣的看了我一眼，随即会意，揪住我的耳朵往上一提，“那我得仔细看看。”说的咬牙切齿。
惹得我轻呼出声，怡情赶紧捂住我的嘴，两人一齐看向弘明，睡的正酣，才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暗流涌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