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蝴蝶》百利甜不加糖

6、五

　　我吓得一愣，本能地点点头。
　　他确认了我的名字，只是挑了挑眉说：“不用在门口等着，直接进来就可以。”
　　说罢他转身回了琴房，回头见我还在愣神没有跟上，又皱着眉努努嘴：“还不过来，要我请你？”

　　他这是没有认出我。
　　或者说，我日日萦绕心间的那一晚，惹得我心神不宁的那个吻，只是被他胡乱地草草掩了去，像是随手扔进了乱葬岗。

　　那天的我在他心里就像没存在过，既不许他人重提，也不许自己想起，所以他根本不必知道自己吻了谁。

　　我应该庆幸他没有认出我，可是我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尽管我其实没有任何立场为此赌气。

　　于是我一言不发地走进琴房，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
　　他大概是没见过我这种反应的人，像是网上常说的那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他被我这种“杀手”气质逗笑了。
　　“听说你钢琴弹得挺好，所以不用这么视死如归吧？”

　　他靠边站了站：“弹一个我听听？”
　　我便坐到琴前，还是弹了1900的那版《The Crave》。
　　一曲弹罢，他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说：“唔，弹得的确不错，但是有点拘谨。爵士乐，应该再潇洒随意一点。”

　　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他离我这么近，我怎么随意的起来？

　　我还在跟自己的纠结天人交战，他却直接坐到了我的右边，还示意我往旁边挪一挪。
　　“紧张？你怕上台？”
　　我摇摇头。

　　“那你怕什么？”
　　同样只有约五指宽的距离，同样若有似无的清爽香气，所有的旖旎又开始飞快地在我脑海中倒带。
　　鬼使神差地，我脱口而出：“怕你...”

　　怕你认出我，却又怕你认不出我。

　　他也一愣：“怕我？怕我干什么，我又不咬人......”
　　真是胡说，明明咬过我来着。

　　我回过神，赶紧掩饰道：“哈，祁神你这么厉害，我怕自己给你拖后腿。”
　　恭维他的骄傲这一招，我真是屡试不爽。他眼里的疑惑果然又变成了理所当然。

　　“不会，你的水平，只要不紧张，不至于给我拖后腿。”
　　我点点头，想要起身把位置让给他，却被他一把摁住：“像这样，你看着。”

　　流畅而肆意轻快的旋律，从他的指尖所及之处飞出来。音乐老师说得倒也没错，他的水平确实不需要选。

　　“试一试？”他对我笑。
　　我本来称得上灵巧的手指，随着那一笑变得笨拙起来，慌慌张张弹错了音。

　　这错误有些低级，他没有料到，颇有些无奈地说：“你跟我联弹一遍，找找感觉。”

　　说罢他右手的指尖就开始在琴键上飞舞，而我还在震惊“联弹”二字，迟迟没有动作。

　　“你愣什么神？”他叹了口气，又把我的左手放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胡迭，你很不想跟我合作？”

　　我的反应让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明明是很想跟他合作的，所以我到底在干什么啊，真是不争气。

　　我稳下心神，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他，只是把左手放下，又将右手搭在琴键上。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着问出了1900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是两只右手，会弹出什么样的曲子呢？”

　　他挑挑眉，眼睛里闪过一丝欣赏。

　　两只右手，弹出了我此生弹过的最好的一遍《The Crave》。

　　电影里说，对于陆地，1900从来没有存在过。
　　就像对于他，那天的我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起码现在对于他来说，胡迭已经存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