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初暖》苏浅LC

20、吵架？不存在的

　　寒假前一个星期，学生们都很兴奋，虽然兴奋，但碍于各年级主任的威严，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本以为这种风平浪静可以维持到放假，可偏偏就是出事了。
　　初暖大课间被张擎叫到了办公室，还是为了初暖的家庭问题。张擎希望初暖能够让柳歌和自己见一面聊一聊，但是初暖拒绝了，说自己不一定能说动母亲，并且向张擎保证了交一些除了沈思之外的朋友，让张擎不要再多费心了。张擎也不好再多说了，只能答应。至于和柳歌见面的事情，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
　　初暖闷闷地往教室走，经过小花园的绿化带时，听到了一个女生呕吐的声音。初暖本来不打算管的，这种事，他知道，要么不管，要么就要做好惹上麻烦的打算。
　　“同学，帮我一下吧。”那个女生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沙哑，也很虚弱。
　　初暖装作没听见，快走了几步，余光里看到了那个女生，她穿的不是校服，而是一件大红色的外套，蹲在绿化从中实在是太显眼了。而且一高虽然允许换洗时不穿校服，但决不允许穿这么鲜艳的颜色。为什么会穿得这么奇怪呢？初暖心里想着，但还是不打算停下来。
　　“同学，求求你了，帮我一下吧。”那个女生又说话了。
　　这次，初暖不能再当做没听见了。他停下，转身看那个女生，长相还算清秀，但额头上的淤青太明显了，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半张脸，上面还沾着些东西，嘴角的呕吐物也没有擦干净，露出来的手上脚踝上也有青黑色，整个人看上去很病态，也很吓人。
　　初暖看着她，愣了很久，直到周围有其他人走动才回神。
　　“什么？”初暖的声音很干涩。
　　“能扶我去医务室吗？”那个女生抬头感激的看着初暖。
　　初暖回头看了看，医务室就在他刚出来的办公楼一层：“啊，好。”
　　初暖伸手去扶那个女生，靠近了才发现她身上的味道着实不好闻。
　　“咳咳。”初暖强忍着没让自己咳得太明显。
　　“对不起啊。”
　　“没，没关系。”
　　初暖扶着她出了绿化带，周围已经围了十几个人了，他们看着他们嘀咕，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谢谢。”那个女生小声地说。
　　“不客气。”初暖也小声地回答。
　　“喂，初暖，你认识她？”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人群分开，王洁走了进来，带着戏谑的神情看着初暖和那个女生。
　　“我路过，看到她不舒服。”初暖解释。
　　“哦，那你可真是好心呐~”王洁笑了笑，“话说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
　　“呵呵，沈玲啊！你不会没听过这个名字吧？”
　　“沈玲？”初暖扭头看着自己扶着的女生。她就是沈玲吗？郑嘉欢和解晨说过的那个沈玲？
　　“对啊~还是学姐呢~你帮了学姐，不知道学姐会怎么感谢你呢？”
　　沈玲的脸色本来就不好，听到王洁的话，再看看周围这些人，脸色更阴沉了。
　　“我帮她，没想让她谢我。”初暖说。
　　“是嘛，那你知道为什么别人不帮她，只有你帮她吗？”
　　“我不想知道，让开吧，我要送她去医务室。”初暖扶着沈玲要走。
　　“站住！”王洁伸手拦着了初暖，凑近了些说道，“因为你和她是一类人。”
　　“你知道你今天帮了她会怎样吗？你会变得和她一样，被抛弃，被孤立。初暖，你不怕吗？别人不知道，我和你可是初中同学啊！”
　　初暖看着王洁，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看到沈玲的时候就在想那些事情，那些他觉得不堪的回忆。
　　“王洁你这是干什么呢？”郭敬不知道什么走到了这边，正对着王洁询问。
　　“啊，没什么啊！就是看到初暖在帮学姐，夸夸他嘛~”王洁对着郭敬笑了笑说。
　　“没事就快回班里吧，班主任已经到了，要开会了。”郭敬说。
　　王洁看了一眼初暖，又看了看沈玲：“哦。那你们也快点儿吧！”
　　王洁走了，郭敬对着围观的人说：“好了，没什么看的，各位学长学姐们，同学们，都散了吧啊，没事了。”
　　“谢谢。你们走吧，我自己去医务室就可以了。”沈玲说完也踉跄着走了。
　　看她走了，初暖也朝教学楼走去，郭敬在后面追他。
　　“初暖，你怎么跟她......”
　　“我就是路过，她让我帮她。”
　　“她让你帮你就帮啊，你傻呀！”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初暖突然大喊，“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王洁的不怀好意我懂，可是班长你骂我傻是为什么我不懂！其他人看我的眼神我也不懂，我不知道我帮她到底为什么会错，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让路过的那么多人不帮她！就因为她叫沈玲吗？”
　　“啊，不是，我......”初暖突然的发火让郭敬着实吃了一惊，“我没......”
　　“对不起。”初暖低着头说了一句，快步走开了。

　　初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很少发脾气，因为如果发脾气就意味着更多的拳头和巴掌，这是他初中三年深刻领会的。所以他隐忍，躲藏，降低存在感，减少与他人接触，深深地把自己埋在安全地底。可是为什么突然对郭敬说了那样的话呢？
　　因为他不满郭敬骂他傻？因为他看不惯围观人群的冷漠？还是因为他无法反驳王洁的恶意？
　　都不是，初暖知道，只是因为他从沈玲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讨厌那样的自己，可他也没有勇气摆脱那样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可以发泄自己的情绪了呢？好像......
　　“初暖！”
　　“啊！”初暖被吓到了，耳朵差点聋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沈思笑眯眯地看着初暖。
　　“没，没什么。”初暖回神，慌乱地翻着桌上的书。
　　“别翻了，都下课了。”沈思提醒初暖，“难得啊，张擎开会你都敢走神了。”
　　初暖没有回话，只是呆愣地盯着眼前。
　　“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沈思看着初暖的神情，有些担心，“你大课间去干嘛了，临上课才回来？”
　　“啊，没事。”
　　“真没事？”
　　“嗯。”
　　“你要有事就和我说啊，别自己憋着，哭都跟我哭过了，还怕......”
　　“我说了没事，你烦不烦啊！”初暖朝沈思大吼。
　　虽然已经下课了，教室里乱糟糟的，但初暖这一声还是引了班里人的目光。
　　“我靠，咋了，初暖这是要翻天了？”沈思的前桌小声嘟囔着。
　　沈思看着初暖，脸色冷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初暖吼完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沉默半晌，沈思开了口。
　　“别看了，没事，是我惹着初暖了。”
　　于是大家都不再看了，纷纷回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因为他们不知道再看下去沈思会做什么，可是他们也都知道再看下去沈思会做什么。
　　沈思在自己座位上坐好了，翻着下节课的课本，没有再和初暖说话，也没有看到初暖手下的课本上已经湿了大片。

　　直到寒假倒数第二天，晚自习第二节下课，沈思突然拉着初暖到了厕所的一个隔间。
　　“你干嘛，沈思你放手！”初暖挣扎着，他不想被沈思抓着手腕，也不想被沈思挤到这样一个封闭的小范围里。
　　“再动我就揍你啊！”沈思威胁初暖。
　　“你！”初暖虽然知道沈思不会真的打他，但还是不动了。
　　沈思看他老实了，才开口：“初暖你长本事了啊，有事不跟我说？”
　　“什么事？”初暖心虚地问。
　　“你不知道什么事，心虚什么？”
　　“我没有。”
　　“没有？”沈思离初暖又近了一点，“那你跟我说说那天大课间你从张擎办公室出来去哪儿了？”
　　“没，没去哪儿，我直接回教室了。”
　　“哦，那我再说清楚一点儿，你回教室的路上遇见谁了？”
　　“我......”初暖不知道该什么了，愣了好半天，“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初暖，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什么事就找我，你把我的话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最后一句沈思问得很认真。
　　“我......”初暖一下子觉得很委屈，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沈思看着他，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心疼。他不知道这两天，他没有理初暖，初暖是什么感受，反正他自己快疯了。
　　“要不是这两天学校里的疯言疯语越来越不像话，我还不知道我家初暖暖受了这么大委屈呢。”沈思温柔地说着，也温柔地拍着初暖的背。
　　“你之前约了我寒假去游乐场，不能因为和我吵架了，不对，没吵，反正不能不算了吧？”沈思问，回答他的只有初暖的抽泣。
　　“既然你约了我去玩，我也想约你，除夕晚上，你来陪我守岁好不好？”
　　“初暖，你能不能多麻烦我一点儿？都说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靠互相麻烦维持的，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能不能让我觉得你真的把我当朋友？”
　　“对不起...”初暖哽咽着。
　　“没什么对不起的，朋友之间吵架也是正常的。”沈思扶了初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更何况我们这不算吵架，只是逗着玩，我把你惹毛了，你给了我个教训。”
　　沈思笑着，初暖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很耀眼。
　　“嗯。”初暖点头。
　　“好了，那咱俩这事就过去了。其他的那些事，你不用在意，既然我说了护着你，就绝不对让你受委屈，好不好？”
　　“嗯。”
　　“那行，那回去吧，早就上课了。”沈思拉着初暖出了隔间，走回教室。
　　初暖看着沈思拉着他的手，突然觉得这些天的那些恶言恶语好像一点儿都不可怕了。

　　寒假前一天，谁也不知道沈思做了什么，总之关于初暖，初暖家庭，初暖初中，初暖和沈玲的各种难听的谣言都消失了，最起码不会在明面上出现了。但他们不知道，这并不是事情的结局，而只是一个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