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汐之紫云英的秋天》海夕汐

11、第十章

　　紫云英倚在书桌前对着对面的梳妆镜发呆，有时候她也会露出傻笑，借着镜子她清楚地看到颈上的痕迹，它无时不刻地提醒她昨日的事，他的拥抱，他的笑容，他的吻，他的气息和他的表白，她每一样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红晕一次又一次地爬上她的脸颊，使她更加娇艳。不知怎地，她心里竟有那么一点渴求，希望再次得到他的吻。
　　不知他怎样了？自从昨天情急之下不小心把他推进水里后就一直没见到他。现在是初秋的天气，秋风已有点寒意，他不会有事吧？她很想去看看他，但又怕见到他，她一整天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她不明白自己何时变得胆小如鼠，连想见一个人也害怕。
　　猛然间她又记起一件事，建宇哥吻了我，沈崇珩也吻了我，那我应该嫁给谁呢？她为难了，当初她打定主意要嫁给龙建宇也是因为他吻了她，但现在吻她的已不止一个男人，那她昨天算不算是出轨了？
　　事情怎么会变得这样复杂的？哎，如果妈妈还在世上多好，偏偏她连母亲的容貌都没见过，更不用说可以问她有关的问题了。而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虽然疼爱她，但从来没和她讨论过类似的事，纯纯也没和她说过，村里的人都认为她是天生才女，搞不好她们都以为她的见解比她们还透彻，因为她从来没有提出过这种问题。
　　门外传来了敲门，她心里立刻跳个不停，或许就是被她推进荷塘的沈崇珩。
　　她害羞不已，思量着要不要开门，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双脚已飞快地跑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并不是沈崇珩，而是皮鞋商人龙建宇，他神情很是焦急，一见云英立刻说：“云英，对不起，昨天我……”
　　紫云英满怀失望，这种心情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但她很快定下心来，说：“不，建宇哥，是我对不起你和纯纯，我真不知道你喜欢纯纯，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龙建宇讶异地看看她，他和方纯纯发生这种事，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吗？记得三年前她不是这样的，她送他到村口的时候还再三叮嘱他早点回来。或许是她掩饰得太好了。他继续解释说：“其实这次回家我真有心要娶你的，可纯纯她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龙建宇以为她为他的话打动了，继续说：“方纯纯诱惑我，她对我说了许多你打人的事，我以为你还是野蛮的人，但昨天看来，我知道我被骗了，你肯为我改掉打人的习惯，你是温柔的，你一点也不凶恶了，对不？云英，对不起，我不该让纯纯骗去了我给你卖的玉镯……”
　　她莫明其妙，皱起眉头说：“你究竟在说什么事？”
　　龙建宇更加认为她是在追问事情的真相，就一五一十地把他回村，第一个见到方纯，然后在方纯纯那里听到许多歪曲现实的事，所以误以为她很可怕，并把他昨天见到她改变形象时的所有感受，认为他原来会对方纯纯做出越礼的事是因为受了方纯纯的蒙蔽。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话，她想不到龙建宇在占了纯纯的便宜还会反咬纯纯一口，她十分生气地瞪了一眼龙建宇，“不准你这样说纯纯！纯纯才不像你说的那样！”
　　龙建宇张着口说不出话来，绝对想不到会得到这样的责骂。他实在是太低估了方纯纯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他不知道方纯纯在紫云英心目中的地位其实远超于他，她认为方纯纯一举一动是好的，也相信她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她是自己手帕交的姐妹。
　　“云英，”龙建宇这时欲哭无泪，自从一进村他就让方纯纯给迷惑住了，一来听说云英凶，二来他也有私心，因为云英衣着老土，他以为方纯纯会比紫云英有魅力，可昨天云英一改老土的装束，就让他看得丢了魂魄，方纯纯和紫云英比是山鸡比凤凰，他的心就动摇了，他说：“你相信我，那都是方纯纯搞的鬼，我回来是要娶你的，我有钱，外面也有房子，我相信将来还有车，你跟了我一定会幸福的。”
　　紫云英揉了揉眼睛，那是三年前的龙建宇吗？是她当年没了解他还是三年的灯红酒绿改变了他？他怎能这样对纯纯的，若果让纯纯知道了，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就看见方纯纯缓缓走来。她看起来是那样平静，但依旧掩不住落寞的神色，她甚至没有看龙建宇，她走到云英身前，轻轻说了句：“云英，我们谈谈好吗？”
　　虽然方纯纯掩饰得好，但紫云英看了还是有点心酸，从小到大，纯纯一直是个好强的人，连她也佩服她这个朋友的坚强，虽然村里的人都公认她为村中的才女，但她心底里却认为纯纯比自己聪明多了。现在，为了建宇哥，纯纯却失去了昔日的风采。看来情真是伤人。
　　尽管在心中，方纯纯是多么的气愤，气愤紫云英又把她身边的人吸引过去了，但她知道她还不能在紫云英面前生气，因为她们身边还有龙建宇，她不能在他前面丢脸。她一定有办法最终让紫云英失去他，让他最终属于她，那么，她就能风光地随着他离开山村，去实现当老板娘的美梦。
　　龙建宇见方纯纯来了，气势弱了许多，他虽然痛恨方纯纯欺骗他，但他可不敢在方纯纯的面前把话说绝了，以免落得两头空的下场。
　　方纯纯把紫云英拉进屋里，关上门，在屋里踱步了许久才问：“云英，你喜欢龙建宇？”
　　“我……”紫云英答不上来，以前她的确以为自己喜欢龙建宇，但经过刚才一段思量，她又怀疑它的真实性。
　　方纯纯见她没说话，继续说：“你这三年等的就是他！我们三个从小一块儿长大，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你的还多……”她低下头，没接下去，屋里十分安静。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的确很长，紫云英想，我在习武其间就从来不和他玩在一起。
　　“如果紫伯伯不是村长，他也不会……”方纯纯说了一半，又没说下去，她知道聪明如紫云英一定能猜到下面的话，她这也是实话，龙建宇也是这样对她说的，紫云英的父亲代表着全村的最高权力，娶他的女儿就等于娶公主，而且这位公主也很美丽。
　　“……你是说，建宇哥喜欢我是因为我爸爸是村长？现在也是因为我是村长他才……”
　　紫云英骤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年他会突然百般讨好她，对父亲却畏畏缩缩，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方纯纯又说：“不仅他，还有许多人，云英，你知道吗？”她有点怨恨地说：“他们本来是喜欢我的，却因为你全成了泡影，你把他们从我身边一个个抢走。”
　　紫云英吃惊地听着，方纯纯忍不住把她多年的怨恨无丝毫掩饰地表露出来，她不敢面对着云英，背对着她说：“云英，从小你就是大家公认的才女和美女，的确，你很美，不是我们这些麻雀可以比的。”
　　可你们并不是麻雀，而且我也没有认为我很美。云英心里忍不住为自己辩白。
　　方纯纯此时根本无暇顾及云英的心情，她继续说：“可我最羡慕的是你有一个父亲，一个可令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父亲！”她说完这句气话，停了一会又说：“龙建宇我并不稀罕，你要抢就抢吧，反正我怎样也抢不过你……”她泪流了一脸，用手抹去了。
　　“纯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我……”紫云英十分难过，真是她抢走了纯纯身边的人吗？她怎么一直都没有感觉的？这么多年来她所有的快乐都与纯纯分亨，她真有这种伤害纯纯的事？“你不要伤心好吗？纯纯……”看到她流泪紫云英既心痛又心慌，罪恶感充满了整个心头，她怎么可以和纯纯抢朋友的？
　　“这样吧，我出去叫建宇哥娶你好不好？”紫云英好心地想到了一个十全十美的方法，正要迈出屋子告诉龙建宇，方纯纯一把拦住了她，气愤地说：“我不要你让！”
　　“让？呃！”她不明白，纯纯不是喜欢建宇哥吗？
　　“不错，我不要你让，我要和你来个公平竞争！”方纯纯率先踏出屋子，她脸上再没有泪痕，她平静地对龙建宇说：“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的全是慌话。龙建宇不敢说出来，竟乖乖地跟在方纯纯身后。

　　龙建宇跟着她远离云英，在她身后说：“方纯纯，你一直在利用云英对你的感情！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你以为你对云英说一句云英就会跟你走吗？你不如看看她身上穿的是什么吧？小心她会把你扔到树上！”方纯纯毫不客气地说。
　　龙建宇瞄了远立在门口的紫云英，阳光下她英姿飒爽，大有扔人的本领，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他仍然不相信地走近紫云英，说：“云英，跟我走吧！”
　　方纯纯冷笑两声。
　　“不，建宇哥，我不想离开山村。”紫云英毫不犹豫。
　　她看向方纯纯，这时她已能平心静气地说：“纯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你的男朋友，以前没有，建宇哥我也不会跟你抢，再说，我……我……我已另有意中人啦！“她一说出来方才舒了口气，轻松了不少，本来嘛，龙建宇才吻过她一次，可沈崇珩已吻过她两次了，怎么算也应该选沈崇珩了，而且，沈崇珩吻甜一点嘛，她私底下都十分喜欢他的吻的。
　　龙建宇和方纯纯都只当她这是推托的话。不晓得方纯纯和她说了些什么话，他抓住紫云英的手焦急地说：“云英，你千万别相信方纯纯……”
　　紫云英一甩把龙建宇的手甩开了，并把龙建宇双手震痛得打哆嗦，她生气地说：“龙建宇，你再这样说纯纯，休怪我不客气了！“
　　龙建宇看看已穿回劲装的紫云英，一下明白过来，她永远是一个可看而碰不得的刺猬，他退后几步，看看方纯纯，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英正想安慰方纯纯，可方纯纯一甩她的手，生气地大叫：“谁要你让，谁要你让？你是在可怜我？同情我？紫云英，我讨厌你，我憎你，我恨你……”方纯纯掩面飞奔而去！
　　紫云英空着两手，她耳边徘徊着方纯纯怨恨的声音，讨厌她憎她恨她……
　　她痛苦地立在那儿，才半个小时，她的两个玩伴都和她闹翻了，她才真正觉得心里疼痛，失去龙建宇的时候，她只埋怨众人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可今天，她失去的不是龙建宇，而是方纯纯，纯纯说讨厌她憎她恨她，看样子以后也不会原谅她了。随着今天一过，她们的友谊会像流水一样一去不复返了吗？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往下流。
　　她都快支持不住这种沉重了，在一旁看了好一会的沈崇珩走过来扶住了她，并把她抱进屋里，她埋头在他胸膛里放大哭，让一切伤痛也在泪水中消逝吧！
　　她在想，明天，等明天纯纯气消了她再去找她赔礼道歉。她哭累了，伏在他胸膛里缓缓睡去，他才把她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守在床头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尽管她平时很凶、很凶恶的样子，但只有他才知道，她是个脆弱的水晶娃娃，一不小心都会摔碎。
　　第二天，村里的人已传出了消息，龙建宇最终还是带着方纯纯走了，大概他也知道再也无法挽回紫云英，而除了紫云英之外，方纯纯也是有名的美人，至少她比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漂亮多了。
　　紫云英在村口徘徊了半日，看着山路消失在青绿尽头，心内惆怅不已。
　　纯纯走了，不等她来赔礼道歉就走了，看来，她一辈子休想得到纯纯的原谅。

　　几个星期后，正在阅报的方纯纯一声大叫，把方母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方纯纯呐呐地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方母走过来，看到报纸上一张熟悉的脸孔，不正是那个探险家沈先生吗？只见大大的标题写着“悬赏千万寻找豪翔少股东”。她不敢相信，那个率性的年轻人，竟是豪翔集团的少股东！
　　方纯纯流下了两行清泪：“为什么总是我输？“她本来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可龙建宇一出现她就放弃了，而龙建宇这儿也并不像他所说的那般好，一切都靠省，和他当初所说的简直天比地，商务危机四伏，龙建宇又不肯听她的劝告，一味守住两间破皮鞋店，她一气这下把报纸撕成粉碎。
　　方母叹了一口气，轻声说：“纯纯，你到至今还不明白吗？这个世间没有输和赢，只有快乐和痛苦；没有最好的和最差的，只有合适的和不合适的，你呢，为什么选择了痛苦和不合适的呢？”这段日子她早已发觉了龙建宇和方纯纯不合适，未结婚就有争端了，更何况结了婚之后！她不敢想象。
　　方纯纯看向母亲，她慈祥地看着自己，这几年她为自己操心，头发也白了不少，她扑进母亲怀里痛哭起来。
　　良久，她抬起头来，说：“妈妈，我想离开这儿。“
　　“好！”方母说：“我收拾一下就走吧。”她早已盼女儿离开这儿了，无论到那里，无论风吹雨打，她都会做女儿的心灵港湾。
　　方纯纯趁母亲收拾的时候留了封书信给龙建宇，并留了钱当是母女这段日子的住宿费，她和母亲离开了这个皮鞋商人的家，寻找自己的天地去了！
　　是的，太长时间的比赛令她玩累了，现在，她只想寻找自己的生活，找一份能自力更生的工作，陪伴母亲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