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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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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染一行人到陵川的是时候,正是天光欲晓。
这个时辰是最冷的,海边空气潮湿,吹来的风冰凉刺骨。
下船的时候,梅染便跟在公子身后,低着头,亦步亦趋。
过路的人见着梅染,都不由多看她两眼,毕竟大冷天的,这姑娘身上只穿了件海棠色的金丝缎裙,美则美矣,就是看着冻人。
私底下有嬷嬷心疼她,说姑娘怎么不穿点。
梅染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公子喜欢看他穿艳色的缎裙,差人从绸缎庄替她定制了整整一屋子裙子,面料里交织着金丝银线,闪耀夺目,即便在黑夜里行走,用灯盏一照,亦是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入冬的时候,她嫌冷,便翻出了早年的旧棉袄穿,灰扑扑的,像个叫花子。
梅染却不在意,她本就是叫花子出身,如今在沈府谋了事做,难不成就觉得自己是贵人了?
那天沈缺看见他,却好生发了一通火。
“你穿成这样,当我沈府亏待你不成?”
梅染低着头,一言不发,第二日又换上了往日的薄裙。
沈缺瞧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道是梅染故意做这个样子。
于是便发话,既然你喜欢,今后一年四季都这样穿。
梅染只是笑笑,并不反驳。
反正她是习武之人,不怕冷。
一穿就穿到了深冬。
她对公子素来言听计从,盲目的像一只提线木偶。
一行人落脚于露堤旁的客栈,夜晚时,可见运河上往来的运船画舫,歌声悠扬,两岸雕栏画栋,灯火通明。这如梦如幻的场景似一场海市蜃楼,纵知到头竹篮打水,却总有人飞蛾扑火。这似琼楼玉宇的仙宫里,不知暗藏多少痴男怨女不可言说的情事。
“望舒”是陵川最豪奢、最气派的秦楼,其名之盛,梅染远在扬州时,便已听过。传闻此处客人有三不接:非达官贵人不接、非文人雅士不接、非英雄豪杰不接。若男子能有资格入内,便证明他算得上人中龙凤。但凡进了“望舒”,便能见到沉鱼落雁的美人,听到绕梁三日的仙乐,吃到回味无穷的珍馐。所以即便门槛如此之高,却未令人望而却步,反而引更多男人前仆后继。
沈缺这日去的,便是“望舒”。
梅染穿了件鲛珠五色衣裙,行走时裙摆波光粼粼,甚是惊艳。
这是她去年替沈缺杀了一位对手得到的奖励。
她就这样大刺刺的跟着沈缺进了”望舒“,一时风头竟盖过了楼里的姑娘。
一楼正有位姑娘表演琴艺,显然她人气极高,宽阔的厅堂内竟座无虚席,最后面还挨挨挤挤站满了人,只为一睹佳人风采。
如此境况下,沈缺这个后来者,还寻了一处不错的位置坐下。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坐在他身旁的男子看了梅染很久。
梅染生的极美,眸若乌墨,唇若点绛,许是常年替沈缺干些带血的勾搭,她身上没来由带着一丝嗜血的气息,相比柔弱无骨的女子,反倒更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不施粉黛,却一身华服,毫无矫揉造作之感。
美而不自知,方是美极。
来这里的男人,眼睛都毒辣得很。
他自是知道没有人会带着明媒正娶的老婆来逛窑子,于是冲沈缺友善一笑,道:“兄台带美妾来此处,倒真是有兴致。”
沈缺笑笑,并不答话。
那人却不死心,继续道:“不知兄台可否将美妾转让,我愿以一整箱夜明珠交换。”
一旁的梅染听见此话,仍旧低着头,面色如常。
沈缺面色笑意依旧不改,眼底确是冰冷一片。
“我这爱妾是个不解风情的,兄台若讨回去,没得搅了兴致。”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那人还欲开口,看见沈缺眼中威胁之色,便悻悻转过头,闭口不言。
他虽是个有钱有势的,但“望舒”藏龙卧虎,随便掉块儿香粉帕子,砸中的都是权贵,倒没必要为了个女人生出事端。
唯有一旁的梅染始终面色不变,仿佛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台上表演的姑娘叫琴心。
这姑娘容色一般,但肌肤胜雪,眸若寒星,一袭青衫竟穿出了男儿的磊落之感,实在罕见。
她在台上弹奏一曲《边关》,十指拨动间,金戈铁马,利刃出鞘,倒真有几分两军交战的激烈味道。
照理说,青楼里都该是靡靡之音,琴心弹出杀伐之曲,反令在座各位对她刮目相看。
待到琴心下台后,沈缺才转过头对梅染说:“我今个儿要点这个姑娘。”
梅染一阵莫名其妙,你点就点,关我何事。
原来,这琴心是“望舒”里最冷傲的姑娘,要见她一面,真是比登天还难。
要见她,得完成三项。
一、需先一掷千金,证明财力够。
二、需对上琴心姑娘的对子,证明能文。
三、需打败琴心姑娘的侍卫,证明能武。
梅染在一旁瞧的目瞪口呆,这年头,嫖chaang门槛都这么高了吗?
可偏偏,男人们趋之若鹜。
梅染提醒他道:“公子,你不会武。”
“没事,你会就行。”
“不用本人吗?”
“不用。”
梅染这才回过神,原来沈缺要让她当打手。
若真要严格要求本人亲自上场,这姑娘大概一年都难开一次张。
这一切自然难不倒沈缺,待到梅染将那大个子侍卫打翻在地后,他满意一笑,向梅染挥了挥手,跟赶小狗儿似的。
“你不必跟来了,自个儿去玩吧。”
“是。”
梅染恭敬点头,临走时还贴心的替他关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