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泡腾片》苏州杓

9、第九章 答案

　　“同学再问一下，这个题不是应该这样做吗？为什么答案书上是这么写的......”在江景第十五次问前排女生同一类型的题目后，曲星希终于忍不住了，他从英语试卷里抬起头来，伸手拦了江景本要递给前面姑娘的书，直接铺在两人桌子的中间。
　　前面的姑娘眨巴了两下眼睛，识趣的转了回去，江景则是一脸错愕，心想这人又发什么疯。
　　江景问的题是很简单的一道函数题，他不懂的点大约只是在将x转化那一步，曲星希平日碰到这样的题都不屑做。
　　“你哪儿不会？”曲星希看着他的眼睛问。
　　江景本就因为死活搞不懂题目心情烦躁，又被曲星希莫名冷了一句，当即有点不爽，只是他念在对方是好心，何况曲星希向来也是这么冷淡的对别人，想了想便也算了。
　　只是他并不想求助曲星希，对方问完他顿了一顿，想说没事，又觉得太过欲盖弥彰，犹豫了好久才伸手给曲星希指，“这一步，是怎么代出来的？”
　　曲星希猜测他就是这里不懂，不过他看懂了江景的表情，不动声色的收起之前的语气，曲星希将神色放缓，拿出一张演算纸一步一步的给人解释，顺带还将这道题和书上哪几道题相似一并勾了起来，江景逐渐进入状态，身子不由的凑了过去，曲星希演算的速度很快，但讲得很慢，他的桌子靠江景那边放了一摞书，算到一半，抬头发现江景正艰难的趴在上面听，他一顿，拍了拍书示意江景起来。
　　这摞书从两人坐同桌开始就没挪过地方，江景愣了一瞬，随即抬起胳膊让人将书挪到另一边，一直促狭的两张桌子蓦地空旷起来，江景有些不适应。
　　桌角遗留着长期放书的印子，曲星希拿校服扫了一下，将空出来的空隙对上，书彻底放在了两人中间，江景的脑子忽然有些不够用了，他有点想不通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曲星希一切如常，拿了演算纸继续给江景挨着讲，每一步他都讲得很透，怎么来的，能引出什么，全部和江景说的明明白白，公式用红笔写在一边，江景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手里同时拿两支笔无缝切换的。
　　“这一步明白了吗？”曲星希指着刚才江景说不懂的那一步问。
　　江景迷迷糊糊的，本来专注在题目上面，结果对方忽然搬了一沓书，登时将他的思绪打乱了。
　　“呃......”他舔了一下下唇，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懂。
　　曲星希看他的表情就明白的七七八八，他又抽出一张演算纸，铺在桌子上继续给江景讲，江景盯着人的手指，不知为何总是无法集中记忆力，来来回回切换的笔法就像存在于记忆里一样，模糊的影子在拉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在想什么？”曲星希终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江景蓦地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盯着纸上一个接一个的数字眼花缭乱，“啊，我在看你用笔的手法，很新奇。”
　　江景本想说有点熟悉，但害怕对方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套近乎，便含在嘴里没说。
　　曲星希闻言看了一眼手里的笔，他笑的很淡，几乎看不出波澜，“不过是为了写字快点，没什么新奇的。”
　　只是说完之后，他自己也盯着那笔看了很久。
　　“所以现在能好好听我讲了吗？”他回过神，晃了晃手里的笔，语气柔缓，有点不像他。
　　江景定了定神，毕竟机会难得，他往前凑了凑，眼神专注在曲星希的演算纸上，点头道：“讲吧。”
　　曲星希不愧是学霸，讲得清楚透彻，连根都刨烂了。但凡认真听，不可能听不明白，讲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江景恍然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这和莫文给他的感受完全不同，曲星希的讲法，完全是老师的讲法，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每一步用什么公式，引入的是哪个章节的哪个知识点、什么原理，都说的明明白白，仿佛他就是书的作者一样。
　　江景拿着写满的两张演算纸仔细的看，公式全部写在右侧，中间是步骤，左侧是算的一些过程，一目了然。
　　他拿出笔记本，觉得自己这些天都白学了，正要往上誊抄，曲星希伸手拦住了他，他拿过那张几乎写满了的纸，看了半晌又忍不住在后面补了几步，放过来时一边看一边摇头，“这道题没什么典型意义，不如书上给的例题，太简单，考试不会考。”
　　“......不考？”江景一阵晕眩，不考你早说啊，好不容易搞懂一道题，结果还不考，江景靠在椅子上，觉得人生无望，他和学习，注定是有缘无分。
　　身边的曲星希一直在看他，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这一道题突然亲近了许多，曲星希面色柔和的从书柜里拿出自己的数学书，翻了翻摊开在江景眼前，他的书几乎写满了，红笔蓝笔黑笔，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光看着，江景都觉得头疼。
　　他指着其中的一道题给江景看，“这个题和你刚才的题很像，我这里步骤写的也比较全，如果考到这类型的，基本也是书上这样，掌握了方法，这种题至少得一半分，你看一看，哪里看不懂你就问我。”
　　“呃......”江景看着摊在自己手边的书，他似乎已经和曲星希达成了什么奇怪的约定，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曲星希单方面和他订立了契约。
　　江景觉得有些棘手，对方的好意他找不到理由拒绝，可不拒绝，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太对，曲星希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帮他？这和他印象里的曲星希一点儿都不一样！
　　下了这节课就是大课间了，以往江景都是早早收拾好东西一下课就去找莫文补课，但今天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反而频频的往曲星希这边看，看着有什么话要说，又迟迟没有开口。
　　讲台上的老师已经讲完了，曲星希收了书瞥了他一眼，他心里知道江景想说什么，但他又忍不住想捉弄他一下，故意问：“怎么了？”
　　说起来他们聊天的时候并不多，多数是有事或者避不开时才勉强交谈一二，今天也是借了讲题的光，曲星希才和人搭上话，一回生二回熟，不免放肆了些。
　　江景大约是没想到曲星希会主动问他，手指放在书页上，不由折了一角，“你一会儿，有事吗？”
　　曲星希看着他，像是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江景莫名有些紧张，眼神从曲星希身上移开落在后面的垃圾桶上，“就是大课间，你有事儿吗？”
　　说到这儿，曲星希知道，这已经是江景的极限了，后面的话该由曲星希补上，他虽然性格多少变化了些，但留在骨子里的倔强还是和当初一模一样。
　　“是要我帮你补课吗？”这后半步，永远都要曲星希去走。
　　江景的眼睛亮了，像是遇到了心有灵犀的伙伴，略带羞涩的点了一下头，眼睛亮亮的问：“方便吗？”
　　“当然方便。”他巴不得呢。
　　下课铃适时响起，江景从桌柜里拿出一瓶惯常的饮料，他跨过曲星希，边走边回身说：“我去和莫文说一下，马上回来。”
　　这是曲星希最想要的结果，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果然知识这种东西，永远不会过时，只是对方手里的那瓶饮料，看着多少有些刺眼。
　　“这个会了吗？很简单，就和昨天下午说的那题的做法相似，你只要吧这个x带到上面这个方程里，不要带到2里面，直接就能看出结果，碰上这种题别算，浪费时间......”
　　曲星希总有些独特的解题思路刷新江景的三观，他进步神速，虽然和周围的大神们比是比不起，但比上次进步不少应该是有了。
　　奈何留给他的时间实在太少，数学刚有点起色，其他的还没看呢，离考试便只剩一个礼拜了。
　　江景的工作不可能停，他现在欠着王琸的钱，欠着曲星希的钱，浑身上下就两个字，欠债，更重要的是，江景的母亲不久就要过生日了，从来没有送过母亲一件像样的东西，是江景一生的遗憾，上天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就必须得抓住。
　　天气越来越热，喝果茶冷饮的人也开始多起来，高中生是最有钱的一批人，一个星期的零用钱除了喝茶的确也没什么别的用途了，江景今天一直忙到快十点，才终于送走最后一个顾客，绕进后面的更衣室换衣服，虽说时间越久赚的越多，但江景仔细算了算，他拼死一天最多也就60块钱，一个月三十天，不到两千块钱，虽说他自己没开销，但总归还是少，他得再做点儿什么。
　　江景一路走一路看，思索着自己从哪儿再弄点钱，一个月也不需要太多，只要稳定的有四千块就行，毕竟父亲和母亲加起来，也才刚刚六千出头，加上他这四千，刚好一万，一年勉勉强强收入十万块，起码过年的时候，父母能换几件新衣服。
　　虽说江景有三年时间，但真正能陪伴在父母身侧的，也不过两年不到，他总时不时的想，父母一辈子没出过门，怎么也得出去走走，坐一坐飞机才好。
　　他边想边往家去，刚拐过拐角，便看见了例行在这里跑步的曲星希，他和曲星希的确熟悉了不少，那人拿着手机站在路边，像是在调音乐，江景准备过去和人打个咋呼，还没走出几步，曲星希便抬头发现了他。
　　“下班了？”对方熟络的和他挥手，将手机揣回口袋先一步朝他过来。
　　江景对这样的曲星希无疑是陌生的，能和曲星希熟悉到如今的地步，也是他从未想过的。
　　“嗯，又在跑步？”
　　“嗯，写完作业没什么事儿干，今天人多吗？”对方走在他身侧，一只手揪着前胸的衣襟哗啦啦的扇风。
　　那人的刘海湿了，大约已经跑了很久，他侧过身来看江景，路灯下的眼睛一如既往的亮。
　　江景不得不承认，曲星希是他活了这么久，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干净、淡然，五官柔和齐整，如同画上去的一般，最引人入胜的，还是他身上那股与世无争的气质，将他映的灼灼出尘，分外不染烟火。
　　江景甚至觉得，任谁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都是莫大的打击。
　　但说来有趣，他这些天，总能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见着曲星希，然后备受打击的，和人同行一段路。
　　“挺多，最近人都挺多的。”江景懒洋洋的回对方的话，疲惫使他顾不得去想到底要不要和曲星希一起走。
　　“那回去早点休息吧。”这样的话，对方最近似乎每天都要说一次。
　　街上没什么人了，江景突然不由自主的用力叹了一口气，浑然忘记了曲星希就在自己身边，“唉......”
　　曲星希愣怔了一瞬，很淡的笑了一下，“累了？”
　　“是啊，真是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劳累的命。”江景像是在出神，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出了什么问题。
　　一旁的曲星希将手揣在兜里，低着头思索，两人就这么慢悠悠的走了一截，身旁的人忽然问他：“是不是还没写作业呢？”
　　江景登时回过神来，闻言整个人更蔫了，耷拉着脑袋像被霜打了，“是啊，还有作业，还有考试，啊......”
　　这声“啊”把曲星希逗笑了，他情不自禁的摸上江景的头，触到人发丝的一瞬才觉不对，然而已经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很轻的揉了一下，就像风吹了一下发顶还没感受就过去了。
　　他尴尬的笑，眼睛却不敢看江景，“那需要帮忙吗？”
　　江景明显也没预料到曲星希会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他错愕了半晌，伸手蹭了蹭额头，觉得头顶麻麻的，“不用了，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曲星希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江景已经转回去不看他了，对方的脚步明显快了很多，走到曲星希小区门口的时候，那人侧过身和他再见，曲星希与人挥手告别。
　　直至江景走出很久，曲星希的视线仍一动不动的黏在人身上，他还是和当年一样，最不习惯别人的触碰。
　　江景似乎有些失眠，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曲星希不久前的触碰，那种时不时跑出来的亲密让江景惊愕又迟疑，很多时候，他总觉得曲星希是在透过自己看什么别的人，他时常会有很熟悉的感受，就好像这些场景曾经也发生过一样，然而他将所有的记忆都翻了一遍，却一丁点关于曲星希的都翻不出来，这种熟悉的感受既陌生又让人恐慌，他甚至想，该不会曲星希也是穿越来的吧？
　　可是没有人能给他答案，能给他答案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