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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临走前,沈妧把照顾庄女士三人的细节及注意事项一一在纸上列好,趁着夜色再走了一趟超市搜集了一次物资送回,这些物资足够在她回来之前,四人的消耗。做完这一切,她在楼下站了很久,匆匆离开。

      庄枚并不同意沈妧孤身前往远在C市另一边的两个老人家中,尽管她早已展现出不同常人的奇异能力,面对丧尸,在斩杀之余全身而退。于庄枚而言,沈妧再厉害,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孩子,甚至尚未踏入社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孩子置身未知的危险之中,万一出事,她无法向亲姐姐庄女士交代。

      沈妧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她并不放心尚在高热中的亲人,然而城市另一边的两位老人自她出生起,和她感情深厚,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两个老人在末世中孤立无援,活活饿死,甚而被分而食之。

      出发时,车上导航还能用,最优路线中要经过几段高架,沈妧却并不打算采用这条路线。

      末日来临,大多数发现异常的人除了闭门不出,必然都想着尽快逃出这座将要化作人间炼狱的城市,像沈妧这样惦念着家中亲人、赶去营救汇合的也必定不在少数。而习惯于依赖科技的人类在发现导航还能使用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拒绝导航给出的最优路线。如此一来,开上高架的车十有八九会有不少,一旦发生拥堵,在高架上的车辆是没有办法改道的。

      拥堵的高架未必拦得住沈妧,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清理路线需要时间,两位老人未必等得起。

      好在从前庄女士繁忙,没有时间探望两位老人时,沈妧坐在庄枚电动车后座去过几回,也自己乘过好几回公交车,百无聊赖之下,竟也被她记下了不用开上高架的几条路线。

      只是不知道这几条路线上路况如何。她开的毕竟是轿车,遇到轻微的拥堵还是有些麻烦。

      冒雨出门的果然不止沈妧一个,不时有各色各式轿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急速旋转的车轮带起冲天的水花,好几回溅到了沈妧的车窗上,而始作俑者早已扬长而去。

      末世来临,没人还会管交通规则,一切法律守则都将成为摆设。

      沈妧漫不经心地摸着怀里的小黑猫,被咬住手侧也不在意。之前和庄枚一起上楼,她并没有把这只幼猫带回,一来庄女士一向认为猫狗这些宠物不干净,二来末世中,人都未必吃得饱,保得全自身,谁还有多余心思和能力再养只猫?

      沈妧再厉害,也还怕庄女士唠叨,即便庄女士还在昏睡,但醒来后看见小黑猫必然要好一通说教,索性将幼猫安置在车里的纸箱子中,留下水和食物,车窗打开一条缝隙以供通气。

      红色的轿车在道路上又稳又快地行驶,车窗外的绿化树木飞速倒退。沈妧偶尔也能见到几辆公交车,走得歪歪扭扭,好几辆不是撞在路灯上,就是冲进了花坛里,里面的人四肢僵硬,齐齐扑在门窗玻璃上,朝车外嘶吼。一车子的丧尸怪物。

      末世前,沈妧阅读丧尸小说时,不止一回幻想过类似场面,现在就摆在眼前,反倒有些悲天悯人。高铁好歹是一节一节车厢,中间隔着一道自动门,一旦出现丧尸,还可以想办法封住自动门,逃往其它车厢。而公交车上的乘客陡然目睹“人”咬人吃人的血腥场面,受到惊吓之下尖叫推搡,不发生踩踏事件已经是万幸,能镇定地想到拿紧急锤敲开门窗逃离更是天方夜谭。但凡出现一只丧尸,十有八九结局是全军覆没,基本没有逃命的机会。

      车内方向盘自动旋转,前方出现一个十字路口,是营救两位老人的必经之路,已然堵了不少车辆,连带非机动车道以及行人道上都拥挤不堪,车喇叭鸣声四起,彰显着车主人的不耐烦和慌张,在暴雨声中显得犹为刺耳。

      沈妧内心同样焦急。她也不是没有办法,但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办法显得太过惊世骇俗。

      聒噪的鸣笛声令人烦躁。她左右衡量,短时间内,堵车不会有减缓的趋势,甚至可能就这么一直堵下去,终于还是下了车。十秒后,红色轿车的四个车轮缓缓离开地面,渐渐上升。

      一片惊呼中,轿车浮在距离头顶半米的上空,沈妧仰头满意地看了看,神色自如地跳上一辆大众的车顶,在暴雨中连番跳跃。红色轿车从始至终浮在她头顶,看似平稳轻巧,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救救我!救救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终于有人从极度惊骇中回过神来,率先向从身边车顶上跃过的沈妧求救,此后人们像是全部醒悟,求救声此起彼伏。

      沈妧的视线从这些车窗后绝望的脸上扫过,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放在末世前令人害怕的能力,在末世中只要能给人带来希望,相比死亡,没有人会惧怕与抗拒这样的能力。迫切渴望活下去而迸发出的力量比所有情感都强大百倍。

      “求你带走我的孩子,我已经被咬了,没有办法再照顾他,求求你带走他。”一个女人将襁褓中婴儿捧到车窗前大声哀求。

      单手支地的沈妧不禁停下脚步。

      婴儿双眼紧闭,脸上泛着病态的红,嘴唇干裂。这个孩子在病中。

      “他生的什么病?”沈妧声音有些干涩。

      “高、高烧。我有药,有药,还有奶粉和水!”女人没想到沈妧会回应,眼中一瞬间迸发出惊天的亮光。

      沈妧粗略扫过车中,没有其他人:“他爸爸呢?”

      “……”女人抿了抿唇,眼中有泪意,“之前我们逃跑的时候,遇上了那些怪物,他为了保护我和孩子……”

      女人没能说完,但沈妧已经明白未尽的话里是什么意思,沉默着将头顶的轿车移到女人车门那一侧,挡住雨水:“开门递过来吧。”

      “谢谢谢谢谢谢!”女人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欣喜若狂地将车门打开,一手抱着婴儿,一手将装着药物、奶粉和水的袋子走向沈妧。

      直到走近,沈妧才发现女人的眼睛已经变得异常,眼中就像蒙了一层白色的膜,从眼角蔓延到了瞳孔边缘。左腿裤管被撕烂,血液从小腿蜿蜒而下流淌进脚下的积水中。

      女人没有撒谎。

      婴儿和袋子浮起,飘向沈妧的时候,从车后冲出来一个男人,骤然大力推开女人,跪在沈妧面前:“带我走吧,我有力气,我有用。反正这个孩子已经高烧了,他没救了,活不了了。我不一样,我很有用的,真的。”

      “你混蛋!你不是男人!”女人从地上爬起,气愤地摇摇晃晃扑向男人。她的肢体已经露出不太协调的苗头。

      男人粗鲁地再次推开女人:“带上我,我不会拖后腿的。”

      孩子落入怀中,轿车重新回到头顶,沈妧抓住袋子,眯了眯眼:“滚!”然后头也不回再次离开。

      男人不放弃地在后面飞奔,绝望地大喊:“别走别走!求求你带上我!带上我!”眼见沈妧没有任何回头的想法,嘴里骂骂咧咧,暴怒地吐出极难听的字眼。

      沈妧冷笑,这样的人,救了等于是在身边放了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为了他自己将别人推入丧尸堆中。患难中见人心,末世里这样的人只多不少。

      怀里的婴儿双拳紧攥,呼吸细弱。沈妧拿额头探了探温度,确实很烫。但她本身体温就很低,无法探出婴儿究竟病到什么程度。

      她回过头,远处的男人和女人撕打在一起,女人竟隐隐占着上风,男人面孔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沈妧转过头不忍再看,女人只怕在她离开不久就失去人性,完全变成了丧尸。

      一路上,不断有车窗被拍打着,有的是人类,有的是怪物,而有些车内,座位上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声响。

      沈妧很快越过拥堵的地段放下车,将婴儿和袋子放进车内,在原地看着身后杂乱无序的道路几秒,返身越回一辆车的车顶,从每个方向的末尾开始感应那些车中人已经死亡或者变成丧尸的车,利用能力将这些没用的车辆浮上半空,堵住其中两个相对的路口,其余扔进道路边上的河道中,闭耳不闻耳边的疯狂叫骂声,继续清理其它两个路口的车辆。让还有活人的车辆迅速全部通过,才将堵住另外两个路口的车辆移开。

      她的能力仅限方圆三米之内,扫荡完所有没有活人的车辆,道路重新通畅,一个半小时悄然而过。

      她已经尽所能做了自己能做的,至于之后这里会不会再度堵塞,她就管不了了。

      此后没再遇到类似情况。

      沈妧一边注意路况,一边打开袋子,里面有酒精,退烧贴,毛巾,布洛芬,温度计,一大罐存在保温瓶里的热水,奶粉和奶瓶,还有一点面包方便面矿泉水之类。十一样物品里八样是为婴儿准备的,后三样是那对夫妻为自己准备的,只是再也用不上,所以干脆都送给沈妧这个被寄予厚望的人,希望她能活下去,照顾好婴儿,延续生命。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她其实早就不用进食,吃饭对于她来说,不是生存必需,更像是折磨。而且即便她想吃,也吃不了。

      沈妧解开婴儿的衣服,用酒精浸湿毛巾,擦拭婴儿全身。酒精降温效果比水好,前期用酒精快速将体温降下来,后期用水降温就足够了。

      怕就怕体温降不下来。

      幸运的是,当目的地接近的时候,婴儿面色好了很多。

      沈妧心口大石落下。这个婴儿是那对夫妻的希望,身上背着一条陌生人托付的人命,着实不轻松。

      红色轿车开进熟悉的水泥路,路两旁是被雨水淹没的农田,远远望去,宛如绿色的汪洋。一派宁静平和,什么末世,什么丧尸,仿佛都是一场根本不存在的臆想。

      越接近记忆中那座农家小院,沈妧越是忐忑,一面高兴终于到达,一面害怕两个人已经遇害,甚或更糟糕,变成不再认识她的怪物。

      白墙黛瓦的水墨画中,点缀着爬满一整面墙的爬山虎,层层叠叠。

      安静得不像样,连丧尸都看不见几只,却愈发不祥。

      沈妧将车停在院外,敲了几遍院门,没有回应。她无意识地握紧手,翻墙而入。

      院中放着几个铁架,上面摆着几盆花草,被暴雨摧残得遍体鳞伤,孱弱不堪。院角种了几畦常见的蔬菜,一块菜畦上甚至用细竹竿搭了架子,豇豆藤攀爬其上,叶间垂挂着成熟多时的豇豆。蔬菜间长着野草,显示着主人的疏于打理。

      两位老人年纪不大,退休后爱好种花种菜,辛苦大半辈子,即便退休,也不改工作时的勤劳,照理几块菜畦时,没几天就会拔一次野草,免得挤去蔬菜的生存空间,抢走营养。

      现在这些野草长得虽然不高,但可以看出两位老人已经有几天没有打理田地了。

      沈妧面色沉重地敲响正屋的木门,照例没人开门。她有些急躁,重重连拍了十几下,抬脚刚想直接闯入,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陌生男人的脸,戴着金边眼镜,身材匀称高大,长相极俊,明明十分斯文,却带着莫名的侵略性和危险性。

      往下是男人身着的灰色衬衫,衣袖挽到手肘,从腋下开始,褐色的血迹一路连续到下摆。沈妧的理智“叮”地一声,一刹那全部失踪,眼中霎时溢满戾气,手中的剁骨刀划开雨幕,高速劈向门前的男人。

      出人意料的是,剁骨刀在距离男人十公分时再难寸进,有一道无形的阻力,隔断了沈妧的攻击,尔后受到未知的控制回旋劈向沈妧,速度快了两倍不止。

      这个男人不简单。

      沈妧双眼发红,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但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陡然消失在原地。男人眉峰紧皱,片刻冷冷一笑,竖起右臂挡开突兀袭来的拳头。

      那颗拳头一击不中,再次消失。

      暴雨倾盆,敲打得金属架乒乒乓乓。男人闭上眼,顷刻一顿,右脚稍退一步,化为一道黑影,射向院里一处角落。

      瞬间两道黑影剧烈撞击,暴雨四溅,骨刀在空中遽然劈杀,陶制花盆碎裂,碎片激射开来,深深插入泥土,哆哆几声刻入木门。院内一片狼藉。

      沈妧抱着两个老人命丧男人手中的猜想而难以理智,又因为自身难以启齿的原因,神智不受控制,剁骨刀又经常被男人反控,久攻不下,索性发动方圆三米的雨水,滴滴如同锐利细针,射向男人,疾如雷电。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竭尽全力喝止。

      “小妧,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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