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番外·满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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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本章主要交代关于云梦江氏的一些细枝末节，对江家没兴趣的朋友不必再看。
其实我是把本文最后一章做了修改，其中一部分的内容搬到这里，独立成番外了。
总之，看不看区别不大。
番外·满月
金子轩女儿的满月宴，办得很是低调热闹。
低调的是根本没通知几个人，道贺的宾客连仆从都算上，也没摆够二十桌。
热闹的是因为有魏无羡在，他跟金凌两个就能把笑声洒满每个院落。
但这份欢乐在江澄到来后戛然而止。
这些年来，江澄一直坚持着从早忙到晚的生活状态，轻易都没休息过。所以，即使是外甥女的满月，他也是直到当天才来。
而魏无羡已经来了两天，带着半人高的金凌上树下河、摸鸟打鱼，玩得不亦乐乎的同时，俩人的感情也突飞猛进，一时连金子轩都有些吃味了。
江澄进来的时候，魏无羡正兴致勃勃地跟金凌商量着。
“如兰呀，我昨天在林子里见到有兔子，白白的，圆滚滚又毛茸茸，好玩极了。吃过饭我给你抓两只来养，好不好？”
“我不要兔子……”
“咦，你不喜欢吗？那你要什么？”
“我要养狗！大狗！”
“……小小年纪怎么尽喜欢这种东西？兔子有什么不好？”
“魏无羡，你少在这里带坏我儿子，阿凌是男孩子，养什么兔子，当然要养狗、养狼才威风。”看不下去而插话的，是忙里偷闲来看女儿的金子轩。
魏无羡大不满意，道：“兔子有什么不好？谁说男孩子不能养兔子？含光君就养了很多兔子呢！他不威风吗？”
金子轩根本不信他的话，但还是下意识地瞅了蓝忘机一眼，却见他一直安安静静地在旁边陪魏无羡逗孩子，见他看过来便认真地作证，“嗯。”
我信了你们的邪！魏无羡要说天上的月亮是方的，蓝忘机都能点头！
金子轩一脸没眼看的表情。魏无羡已经继续哄金凌，“怎么样，如兰，你觉得含光君威风吗？”
金凌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有点怕严肃而没什么表情的蓝忘机的，他怯怯地抬头看一眼，就飞快地垂下眼睛，小声道：“威风。”
“你想不想跟他一样威风？”
“……想！”
“那含光君这么威风的人都养兔子，你能不养吗？”
“不能！”
“魏无羡！”眼看儿子被他带进了沟里，金子轩又吼了起来。
魏无羡的大笑声中，一个冷肃的声音忽得响起，“魏无羡，他居然敢来？”
宽阔的天井中，十余位紫衣人快步而来，当先一人细眉杏目神色锐利，一双眼睛刀子似的转了过来，正是江澄。
金子轩忙上前迎接，后堂门帘一挑，江厌离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阿澄，你来啦。”
而金凌早被告知了江澄要来，这时欢呼一声扑了上去，牢牢抱住他的腿大叫：“舅舅，舅舅！”
江澄便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冰冷的神情略见软化，柔声道：“阿凌乖。”
他这么堪称温柔的表情是多年未见了，有一些属于少年时的记忆被慢慢挑起，魏无羡顿了顿，道：“江澄，好久不见！”
江澄缓缓抬头，眉目的阴影下，原本温和的神色一寸寸凝固成了冰冷讥诮，“好啊，你还真敢来。”
喜悦的气氛瞬间冷寂。
魏无羡心中一沉，知道江澄还记恨着。
原以为两三年过去，过去的那些不愉快早该烟消云散了，没想到江澄的怨气反而如陈年老酒、历久弥新，哪怕当着江厌离的面，都不愿缓和半点彼此的关系。
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两人性格上的分歧一直都有。只是魏无羡都记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江澄就再没平和友好地说过一句话了。
是从他带着温情他们去穷奇道，跟江澄约战以后？
还是他私下跟聂蓝两家达成协议，帮助温情一支重回修真界的时候？
或者是后来金麟台事变，金夫人力主由金子轩继承家主而他并没有表示支持，于是江澄把金家大权旁落的原因也归咎到他身上，一直耿耿于怀？
哪怕江厌离一再声明这是金子轩的决定，江澄却认为魏无羡是铁了心地帮助聂蓝两家力捧金光瑶，进而还说出了“永远别进莲花坞大门”这样的话来。
再后来他跟蓝忘机的恋情有风声传出，江澄终于爆发，大失风度地跑到姑苏蓝氏质问，更是翻出了屠戮玄武洞魏无羡不听他劝告要救蓝忘机的旧事，痛斥他为一己私情连累莲花坞、害得他失去了父母，到了最后还因为蓝忘机而抛弃云梦江氏。
江厌离闻讯赶来，百般调和亦无济于事，只好亡羊补牢，对魏无羡说：“你和蓝二公子……到底是有些出人意料，阿澄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才会对蓝二公子那么失礼。阿羡，我替他向你们道歉，父亲在世也肯定过你的作为，温氏血洗莲花坞之事绝不是你的责任。”
当年家破人亡，江澄是怪罪过魏无羡的，不过后来没再提过，魏无羡也只当他是受了打击一时失言；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江澄从没放下过这件事，也一直认为温氏找上莲花坞，是他和蓝忘机害的。
这点芥蒂，就是一根永远无法拔除的毒刺，随便浇灌点愤懑怨恨就茁壮成长。他原以为某些裂痕能被时间慢慢弥补，但有时候，它却是越来越深，从一道裂缝变成难以逾越的天堑。
面对这样的江澄，魏无羡简直无话可说，于是干脆住了口。
江厌离忙打破这尴尬，“阿羡是我请来的。”
面对姐姐，江澄勉强收了收戾气，依然不豫道：“请他来做什么？如果不是他跟蓝忘机，姐夫现在还是金麟台的少宗主，这次满月宴也能风风光光大操大办。哪里会那么冷清！”
蓝忘机闻言看了他一眼，浅色的眸子毫无温度。
江厌离脸色微变，急道：“阿澄！”
江澄冷哼：“难道不是吗？”
他说话向来冷嘲热讽夹枪带棒，魏无羡早已习惯。本来，不管江澄怎么冲自己发火或动手，他顾念过世的江枫眠的情分，都可以不计较，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任由蓝忘机也被一起冒犯，于是沉声道：“江澄，注意你的言辞。”
江澄讽刺道：“我一向都是这样说话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魏无羡道：“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当年兰陵金氏宗主之位交接，是金光善自己作恶的后果，关蓝湛什么事？明明是他阻止了金光善的阴谋，还救了师姐性命。有你这么以怨报德的吗？”
若金光善没倒台，金子轩自然还是风光无限的兰陵金氏少宗主，这宴会自不会是今天的规模。这两年来金子轩避居在外，过得着实大不如前，今昔对比起来，江澄难免不忿，这时虽被问住，却绝不肯承认自己有错，傲然道：“呵，若不是他姑苏蓝氏一力支持金光瑶，他能坐上兰陵金氏宗主的位置吗？阿姐和阿凌沦落到今天的处境，还不都是你们害的！”
魏无羡道：“金子轩自己不想当宗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反而怪到蓝氏头上！”
江澄大声道：“不怪他们怪谁？要不是有这两个义兄，家主的位置能轮得到金光瑶去坐？”
眼见金子轩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江厌离也不免难堪，叹道：“阿澄，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你不必为我委屈。再说含光君还救过我的性命，你实在不该……”
江澄满面怒容，道：“我不该？到底是谁不该？我外甥女的满月宴，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来参加？还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
魏无羡怒道：“江晚吟。”
江澄更怒，“魏无羡！你声音大又怎么了？我怕了你们不成！”
他自见到魏无羡就一肚子气，眼见他和金凌言笑盈盈更是怒火中烧——这个忘恩负义、因为温氏余孽而判出江家的叛徒，凭什么过得那么逍遥快活，还像亲人一样登堂入室，在他姐姐家里待着？
江澄越说越气，狠狠地剜了蓝忘机一眼，道：“就算你靠上了姑苏蓝氏，但我云梦江氏，也不怕他们。”
“阿澄，住口！”江厌离实在不能任由他口无遮拦下去了。她按了按额角，只觉一口浊气盘旋直上，吞不下也吐不出。今日本是喜庆，但若引得云梦江氏和姑苏蓝氏起了争端，可就得不偿失了。
金子轩忙扶住她，道：“阿离，你怎么样？”
江澄也愣了，“怎么？阿姐不舒服？”
金子轩道：“阿离产后虚弱，受不得气。你也是，有什么事偏要在她面前吵闹。”
江澄讷讷道：“阿姐，我……我不知道……”
金子轩便要扶她坐下，江厌离摇摇头，吸口气平缓了下，转过身来对蓝忘机行了一礼。
蓝忘机当即回礼。江厌离道：“含光君，刚才阿澄言语之间多有得罪，他父母去的早，缺少管教，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江澄几次想打断她的话，终于忍不住道：“阿姐，凭什么要你向他道歉！”
“你住口。”江厌离无比严肃道：“身为一宗之主，对仙门名士如此狂悖失礼，你置云梦江氏的声望名誉于何地？还不快向含光君道歉！”
江澄阴沉的脸上闪过几道狼狈和不可思议，似乎不相信江厌离不仅不帮他，竟还说出这样的话。
好半天，江澄恨恨道：“好，好！你跟父亲一样，都最偏爱他。”
江厌离脸色一白，几乎流下泪来，“阿澄，你这是什么话！”
江澄看着姐姐伤心，略有不忍，然而看到魏无羡满脸的关心，胸口的怒气便又升腾起来，硬声道：“难道不是吗？他一向最懂江家简讯，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就都不对！你们不就是这样想的！”
魏无羡怒道：“江澄，你疯了吗？非要师姐气出病来才满意？”
江厌离已伤心得坠下泪来，金子轩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道：“江澄，你就少说两句。”
江澄勃然大怒，顿觉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要跟自己作对，道：“好，你们都帮着他，我……我还怕他不成！”
他的嘴角抽动，不自觉地摩挲起了右手食指上的紫电。
这是他想要动手的征兆。
蓝忘机上前一步，挡在了魏无羡身前。
——当年在云深不知处，紫电可是差点抽到魏无羡脸上的。此时不可不防。
江澄目光一闪，想到蓝忘机当初在金陵台上以一敌百地战绩，而眼前动起手来金子轩也未必帮自己，只觉一口气堵在喉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脸色变幻也十分精彩。
金凌自大人吵起来就吓得躲在母亲身边，这时见江厌离哭泣，也放声大哭，道：“娘亲，你不要哭。是舅舅不好，吓哭了娘亲。”
他哭得大声，江澄本来就差的脸色登时更差了。缓缓道：“好。连阿凌都说是我不对。看来，你们才是一家人，我今天根本就不该来。”
话音落下，紫色的身影穿过天井疾行而去。江氏的门生立即跟上。
江厌离忙叫：“阿澄，你回来！”
眼见江澄连影子都不见了，她提起裙摆就要去追，金子轩道：“我去。”
江厌离焦急道：“阿澄他……他……你一定要带他回来。”
金子轩道：“你放心，我一定带他回来。”
这几年来，他早不复少年时的骄扬之气，说起来话更显沉稳。他知江厌离担心江澄这一去，姐弟之间会有裂痕，所以无论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会把江澄劝回来，将这芥蒂消弭在萌芽之中。
江厌离抱着金凌，泪珠止不住地从眼眶滑落，她还想再对蓝忘机道歉，但抽噎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魏无羡递了块帕子给她，道：“师姐，你不用担心，金子轩会把他带回来的。”
他和江厌离都知道，江澄最生气的不是因为遇到自己，而是在两个人的冲突中，江厌离并没有无条件支持他，使他感受到了被亲人背叛、抛弃的伤害。
但如果只是他和江澄的矛盾，江厌离也就任由他们自己处理了，然而江澄的炮火直接轰到姑苏蓝氏，她若不出面调和，还真任由两家交恶不成？
无缘无故得罪另一方世家大族，对云梦江氏没有任何好处。
这一刻，她简直懊悔死了自己的无能，明明是她邀请了江澄和魏无羡来，却根本调解不了他们的矛盾，也许还可能引发更多矛盾。
魏无羡抱过来金凌，一边哄着他，一边温言宽慰，“放心，江澄别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金子轩多说几句好话，骂我几句，他看在如兰和小侄女的份上，也会回来的。”
眼见江厌离略略放心，魏无羡又道：“江澄的性子我知道，生气起来就说话特别难听，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有，怎么教人不痛快怎么说。他不是故意气你的，师姐你不要为这个生气。”
江厌离却轻轻摇了摇头。越是气极怒极的话，反而越是心底的话。江澄越是骄傲，就越在意自己不如别人的地方。他不是见不得她对魏无羡好，只是见不得别人对魏无羡比对自己好，可是，这哪里是她对谁比较好的问题？
她一番苦心，只是不想让江澄跟魏无羡失和，不想让江澄再得罪姑苏蓝氏而已，却丝毫得不到弟弟的理解，反而只得来怨愤。
魏无羡又道：“师姐，你这么一直哭，金子轩回来看到，肯定以为是我又惹你生气了，会不许我再登门的。”
他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江厌离虽在难过，也忍不住唇角一弯。
魏无羡道：“对啦，就是这样。今天是小侄女满月，师姐你当然要高高兴兴的，对不对呀如兰？娘亲笑起来好不好看？”
金凌响亮地回答：“好看！”
江厌离于是露出了个完整的笑容，她抱住金凌亲了亲，道：“谢谢你，阿羡。我只是一时难过，想开了就不气了。反而是你……”
魏无羡道：“你放心，那些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蓝湛也不会。”
他这么说着，蓝忘机便应了一声，“嗯。”
江厌离顿时放下了一大半心，轻声道：“实在对不住，含光君。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们一直记在心上的。这些年来未做报答，反而还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蓝忘机道：“无事。”
江澄无礼是他的事情，蓝忘机从不会牵连到江厌离身上。不论如何，念及前世她舍身救过魏无羡的恩情，蓝忘机对她也是感激敬重居多。
这边闹了半天，金夫人遣了侍女来问缘由，又想叫金子轩出去敬酒。
江厌离打发了侍女回去，魏无羡道：“师姐，小侄女我也见过啦，我跟蓝湛就不多留，这就回去啦。”
江厌离脸色一黯，知道他是想避开江澄。
其实最初她给魏无羡发了请帖，何尝不是想借机修复他和江澄的关系？谁知事与愿违、徒增风波。
这两个弟弟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仇恨，交恶的缘由也是江澄单方面对魏无羡的不谅解。这让她实在很痛心。
魏无羡选择帮温情也好，跟蓝忘机在一起也好，这些跟江澄又有什么矛盾呢？何苦为了这些事情，抛弃了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渐行渐远呢？
而想到如果江澄一直是这个态度，只怕魏无羡也会减少跟她的来往，江厌离就更是难过。
“阿羡，对不起，让你在我这里受委屈了。”
“没事的。我过段时间，再来看如兰和小侄女。”魏无羡挥手与她告别，又捏金凌的脸，“下次来，给你带小兔子。”
金凌懵懂地点头，认真道：“我要小兔子，也要大狗！”
魏无羡脚底差点一个踉跄，摇头道：“真是，也不知这爱好随了谁！”
从庄园出来，魏无羡忽地无声叹了口气。
他知道，江澄只怕是打定主意一直记恨下去了。他向来固执，当了宗主后更是刚愎，就连江厌离也无法令他改变主意。
这性格简直是往最糟糕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许多往事慢慢地浮上了魏无羡心头。从小时候跟江澄一起闯祸一起挨罚的淘气、到莲花坞家破人亡后一起重建家业的艰辛、再到如今的形同陌路。
他不是不知道分歧从哪里产生的，既然江澄要走阳关道，而他选择了独木桥，那么分道扬镳就是注定。只是，他以为即使道路不同，但双方并没有本质矛盾，往昔的情谊也不该受影响，却不料他还是太天真。
他儿时的好友，江澄，在莲花坞被血洗的那一天，已经永远留在了记忆里。活下来的，是宗主江澄，可以是他的家主、他的上司，却不再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
其实少年的魏无羡，又何尝不是消失在了那场变故中！只是他比较幸运，遇到了那么好的温情和蓝忘机，可以在剖丹之后再度结丹，可以在失去家园后得到世上最好的爱人。
而江澄……长此以往这么下去，只怕亲厚之人越来越少，人生的道路越走越窄。
蓝忘机默默牵住了他的手，缓声道：“魏婴，你不必有所愧疚。”
魏无羡微微一怔，蓝忘机又道：“你和江宗主同遭劫难，而你更是失去金丹、无奈转修鬼道，其中艰险苦楚远非常人所及。你今日侥幸重回正道是果，向来施惠于人是因。若非你对温宁的知遇之恩，他不会冒死救你和江宗主、温姑娘也不会接好你的灵脉；若非你殚精竭虑为温家人求一条生路，也不会有金光善步步紧逼以致阴谋败露将《化丹术》赔偿出来，不会有这重修金丹之法。”
他顿了一下，并没有说也是因为魏无羡在患难中对他伸出援手，以至于他情根深种了这么多年，殚精竭虑地帮他助他。
当年剖丹的真相，魏无羡始终没有说出来，蓝忘机全凭推测，得出温情帮他接好灵脉的结论，与事实也相差不远。佛家讲究因果，他分析起这些也犀利得很，“而江宗主，知恩不报、置身事外，有当日的因就有今日的果，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
他一向不论人是非，这种评价是相当严重的了。
许多事情，魏无羡不是不清楚，只是事关江家无法无动于衷罢了。
但他也非常清楚，一向话少的蓝忘机突然长篇大论起来，只是不想他看到江澄不讨人喜欢的样子而觉得身为师兄有责任。
知心如此，夫复何求！
魏无羡心底感动，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自己。当然也不会让别人这么影响我的心情。”
他甩甩头，似乎也抛开了所有纠结烦恼，道：“再说江澄都当了七年宗主，早就独当一面能承担一切了。我只是……想到了江叔叔，他当年一定很发愁江澄这样跟人打交道不讨喜的性格，想让我好好辅佐他的。可惜，我让他失望了。”
蓝忘机便有力地扣住了他的手指，道：“没有。”
他认真道：“江老宗主若知你依旧恩怨分明、没有辜负云梦江氏的家训，只会欣慰。”
云梦江氏的家训，很久没人提到过了。
短短七个字，却支撑着他走过了跌宕起伏的这么多年。
仿佛一道阳光扫尽阴霾，胸口最后一点块垒也如冰消雪融般不留痕迹。魏无羡慢慢笑了起来，道：“蓝湛啊蓝湛，你怎么总知道我在想什么！”
似是夸奖，似是感叹，尾音却悠悠地拐了个弯。
蓝忘机也因他的喜悦而微笑起来，眸光温柔至极，潋滟如波。
魏无羡瞧着他瞬间柔软的昳丽面容，只觉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喜欢都不够。而刚才的那点坏心情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偏了偏头，认真道：“我知道了。”
蓝忘机看着他，“知道什么？”
魏无羡凑近了一些，颇为自得，“当然是因为我们这几年来形影不离、心心相印，所以不管我想的什么、高兴还是烦恼，蓝二哥哥只一眼就知道了。”
他每次用“蓝二哥哥”这个称呼，都带着几分戏谑，此时也不例外，还颇为得意，“其实我也是。”
抹额的带子被拉扯着，魏无羡越凑越近，声音轻得如同耳语：“……蓝湛。”
四下无人，唯有林间鸟语、清脆悦耳。
许久，有风送来他们的声音。
“蓝湛，虽然提前离开了，但我们也不必急着回姑苏，到处去转转好不好？”
“你想去哪里？”
“夜猎，访友，看我干儿子！”
“好。”
“不如先去岐山，看看你未来的弟子，阿苑该有七岁了吧！”
“六岁。”
“哦哦哦，果然是要当师父的人，记得这么清楚！”
“是你没有用心记。”
“哈哈，不要总这么耿直嘛。”
“嗯。”
“这么听话的嘛！”
“嗯。”
“哈哈哈，蓝湛你实在太可爱了。”
“……”
风声渐悄，四下重归静寂。
但那明亮爽朗的笑意，却久久徘徊在这林叶之间，回响不绝。
一如这明净动人的天光，如影随形，温煦清澈。
END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番外·满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