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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此间七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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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认过褚江川还记得自己后,北堂淼才转向一直在坐下的冷夏,露出一丝温和而疏离的笑容道:“哦,还有师妹,不,应该叫冷阁主,或者我该称一声‘嫂嫂’?”二十多年后,冷夏思之念之之人,今天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虽然时过境迁,但是对自己的怨恨丝毫不减当年,但冷夏究竟不是当年的夏水心,一生至此她已尝尽了因口舌之快伤己伤人的苦,她直视这恭谦而陌生的双眼,真心且真诚道:“不如就叫‘水心’吧!”
此言一出,清舞也是一惊,她看向冰念,那双因蒙纱太久而有些畏光的双眼毫无波澜,显然他一直知情,如果师父是夏水心那么冰念又是谁呢?
没错,非人间的阁主,冰念的母亲,清舞的师父,冷夏,正是当年七命之一,北堂淼曾经的恋人,北堂焱的二夫人,夏泽厚的女儿夏水心。她嫁入北堂家第二年后,北堂家就对外称其病逝,不想二十余年后,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现了。
坐上北堂淼二十年后再听这声“水心”,心中掠过一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痛楚,但他很快收敛情绪,他召众人来不是怀旧的。他眼神掠过江榭陵,这个男子眼神中闪着一丝狂放与不羁,却终掩不住少年的稚嫩,这让他想到了当年的江城,但似乎比江城低调不少,随即一副似乎忽然想到什么的表情道,“当然还差两位,当年整个褚阁、整条清明街最受关注的江城以及他的夫人南风知意,遗憾的是江师兄近二十年也是杳无踪影,说来还是我北堂家的罪过。”说道这里,他忽然笑了笑摇摇头,“但我还请来了我们的师姐,南风知意。”察觉到北堂淼的眼神,江榭陵已经意识到他出口的话必定与自己有关,此时听到母亲的名字,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露出了防备的凶光,但这在北堂淼眼中,不过像是护食的雏儿罢了,不值一提,他继续道,“哦,或许应该叫,宿昔师太?对吧!”
江榭陵对北堂淼早有耳闻,也知这位师叔与父亲素来不和,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还会与他相见。而且显然,他是冲着江家来的。他走到大殿中间,先是对着褚江川俯首一拜,继而转向北堂淼道:“今日我褚阁两代人汇聚一堂本是好事,但家母隐居已久,”话音未落,一声平和而悠源的声音传来,“陵儿,无妨。”不知何时,宿昔师太已经一身素衣来到这大殿。
江榭陵生来便没有见过父亲,母亲在他成年后便隐居,他早知母亲作为当年北堂家血案的幸存者之一,对当年之事一定知晓内情,但因着父亲在那一夜后失踪,身死未卜,北堂家几乎被灭门,其他世家也各有损伤,因而没有人去关注母亲南风知意后来的去向,而今天母亲的到来,让江榭陵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或许没错。
“宿昔避世已久,前尘已尽忘,世事业已看透。但正因此更加明白,一切有因才有果,而果是善是恶都要有人面对。”避世十余年的南风知意,声音略微沙哑,而更显温婉。周身散发一众与世不争的气场,却又让人不容冒犯。
“师姐来得倒是很及时啊,宿昔师太请上座。”时隔多年,北堂淼对这位师姐仍是心怀敬意,但他早已不是南风知意记忆力那个明朗的少年。北堂淼示意她坐褚江川旁边,然后扫一眼座下诸人道:“很抱歉以这种无理的方式请各位前来,我早已非褚门中人,各位也都是抱着自己的目的前来的,而我请诸位前来自然也有我的目的,我求证的事情得到答案,诸位的谜团也自然会得到一一解答。”
“北堂家一夜被毁,在座无不受牵连,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余年,师弟你还是放不下。”褚江川说这话时有一些走神,仿佛回到了当年。但座上的北堂淼,却毫丝毫不为所动,因为那一幕在二十年来夜夜重演。他淡淡开口道:“师兄,那这么多年你可曾放下纤离。”此言一出,褚江川当下脸上变了色,多年前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
沈云乾看了北堂淼身后的黑衣女子一眼,那女子下意识又像北堂淼身后躲了躲。
“家兄北堂焱,酒阁阁主,水北天堂是他亲手所创,是当年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入驻清明街的酒楼。他并非江湖中人,向来宽厚存心,经商先取信义再谋利。在整个清明街,整个江湖提及北堂焱的名字都会赞一句,焱至厚,我的嫂子,谢柠,谢家长女,温婉娴静,还有他们刚刚满月的女儿,还有整个酒阁上百余人的性命,以及数十名到贺的江湖亲友,全部葬身酒阁。这又当如何放下。”北堂淼说话的时候听不出情绪,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杀气。
而座下的冰念表情如出一辙,看不清情绪,路阡阡作为冒牌的北堂家人,再从当事人口中,听到这段过往,心中陡升一层凛然,不自觉的望向旁边的冰念,冰念似乎察觉到了旁边望过来的眼神,转头看向阡阡,阡阡没有躲闪,而是就那么看着他,目光交汇的那瞬间,冰念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稍众即逝,阡阡仿佛是幻觉。随后目光直面对面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冉陌。而对面,冉陌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冰念。
“所以当年之事真的并非意外?”阡阡自语到,这时她突然想到了清明街谢在宥以及深宅之后的谢老夫人,忽的想起谢老夫人的眼睛那味草药还没有找到。
“当然不是意外。”座上的北堂淼听到此言漠然答道,继而目光直接扫向阡阡。那眼神让阡阡不自觉想后退。
他盯着阡阡看了一会道:“这张脸倒是和北堂夫人生的很像,要是他的女儿还在,应该也这么大了。只不过这张脸错就错在太像了。”阡阡脸上始终保持着笑脸,身体却不自觉得后退,她不怕身份被揭穿,但关于她这张脸背后却是另一个秘密,一个不能碰的过去。她被这眼神看的不自觉后退,然后有人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让她站定了不在后退,她侧身发现是冰念,虽然手紧握着,眼神却没有看她,直到感觉她呼吸平静下来,才放开了她的手。
“所以在场人皆知,当年之事并非意外,只是并没有人彻查,而您二十年后重提此事,无非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那就请庄主不要卖关子了。”江榭陵先开了口。
“江少主果然有当年你父亲的风范。只不过我并非得知了真相,只是找到了一些根据,想找诸位来求证一下,当年二月初八,乍暖还寒,家兄北堂焱为小女儿北堂舞月办满月宴。在座的长一辈的人应该都收到了邀请”说完一顿,一扫座下数人继续道,“而也就在那天,北堂家藏酒的已有数百年历史的酒窖起火,北堂家所居的酒阁之所以称之为酒阁,入之有酒香,是因为整个酒阁地下全部被打通,全是藏酒,那百年酒窖看似独立却正是中心位置所在,在那之上,正是酒阁宴饮宾客的大殿,因此那一把让整个酒阁化作了废墟。家兄与嫂嫂及长子在大火中遇难,百日的女儿不知所踪,同时遇难的还有嫂子的兄长谢梧及嫂子褚嫣,小师妹谢樱、师兄江城。北堂家从此落寞,谢家经过谢老夫人苦苦支撑终于在近年才逐步恢复;江夫人尘后寺落发出家……这一切的不幸,看似都因我北堂家而起,但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北堂家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也不会有人去追究当年那场大火因何而起?因为江湖中再也没有人姓北堂。”说罢一声凄凉的笑。
“无人再姓北堂,那么庄主想必知道,不久前北堂家的小女儿北堂舞月寻回来了,北堂家的水北天堂也重新开张了,想必这一切都是北堂庄主你的安排。”江榭陵环顾座下之人一周,又看向坐上的北堂淼。北堂淼同样视线环顾一周道:“我也一直在想这是谁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