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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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愚看着王子今倒了一杯热水送到自己的面前。
“喝点热水吧。”
她眉毛挑了挑，但是也没有异议，接过被水烫温了的水杯，放在手上凉着并没有急着喝。
“我不是讨厌你……”她斟酌着开口，“我也不是不想和你说话。”
“可你确实把我一个人晾在家里，任何的惩罚通知都没有告诉我。就好像我被你完全抛诸脑后一样。”
王子今话语里带着几分委屈：“我就是犯下了天大的错，要怎么处罚，你总要给我一个结果。你现在让我一个人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好。”
“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程若愚端起了杯子，吹了吹，喝下杯中的热水。
她从来不会开口认输或者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时却用一种极其坦然的语气说出自己的迷茫，王子今没有想到她居然对自己坦诚。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程若愚歪过头来看着王子今，目光温和。
她通常是替别人下决定或者向别人说教的人，这次却难得摆出了一副倾听者的姿态。
“我是怎么想的？”王子今又重复了一遍程若愚的话。
她心中其实还在迷茫。
虽然给刘铮打了电话，愿意去刘铮那边先混一口饭吃，但是程若愚这边没有彻底辞退她，她要完全自己鼓起勇气割断之前日复一日，平凡的“正常生活”还是很困难。
她在等程若愚给自己最后的死亡通知书。
但是程若愚却没有。
程若愚反过来问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你是想留下，还是想离开？”程若愚索性将话都挑明了，“我听熊远说了，你还帮韦一诺他们剧组在写剧本，并且那边也很想挖你过去做专职的编剧。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知道。会帮着他们写剧本也是顺势而为，一诺他说需要我帮忙，我就去试试看了。但我的心里，并没有完全准备好。”
程若愚低下头看着自己杯中的水：“只是试试看的心态，就能把剧本写得让一个专业的导演满意，这说明你至少还有点这方面的天赋。”
程若愚在夸赞自己。
王子今再怎么愚笨，也听得懂程若愚的肯定。
她有些讶异地望向程若愚，程若愚没有看她，还是盯着杯中水里自己的倒影，仿佛在和自己说话一样，继续说：“至少比你当助理要更有天赋一些。”
说出这句话，程若愚的鼻子哼出一股气，王子今怀疑她是在笑，不过她的角度看不清楚程若愚脸上的表情。
程若愚心情也好像突然转好，又抬起头来看向王子今：“你看看你，在我们要出增刊那么紧张的时刻，你还自己熬夜去写剧本，说明你至少没有一颗全心全意为了自己上司服务的助理的心。大战在即，还有心情干私活，所以你作为我的助理完全是不合格的。”
王子今又被数落，于是小声嘀咕：“可我原本就不是你的助理，是你非要我做的。”
程若愚却好像没有在意王子今的话，语气依旧平和反问：“所以，你在我身边工作的并不开心，不是吗？”
王子今想反驳什么，想了一阵，只是说：“但我在总编你的身边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我并不觉得和总编你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是勉强的，或者说是无意义的时光。你真的教会了我很多。”
“那你为我工作的时候，累吗？不光是身体上，心理上，觉得累吗？”
“说实话，是很累的。因为总编你的要求很高，所以我每次都要把自己的精神提高到十二万分的小心，才敢上班。”
程若愚得到这个回答，嘴角漾开了然又浅淡的笑意，这笑意幅度很小，若不是仔细注意，王子今差一点都捕捉不到。
旁人都觉得程若愚是五官硬朗的冰山美人，但是她就只是嘴角这么轻轻漾开了几分真心的笑意，就好像春风吹醒沉寂大地，一瞬间唤起所有温暖向往。
王子今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好在程若愚嘴角这微微漾开的笑意还在。
“既然如此，你心中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在那样累的日常里，你仍旧愿意熬夜去赶一份回报未知的兼职，它在你心中的分量，不言而喻。该如何选择，你也应该明白。”
程若愚这样娓娓道来，不像平时给自己上教育课一样言辞狠厉，王子今有些不习惯，听在耳朵里倒是更加受用。
是因为发烧，才让程若愚变得比平时更加温柔了一些吗？
王子今想到自己刚刚居然把温柔和程若愚联系在一起，赶紧把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在心里又否定掉。
不会啦，程若愚怎么会对自己温柔。
一向词严厉色六亲不认工作至上的程若愚，怎么会对自己这个犯了错的小助理有半分宽容呢？
不过从昨晚程若愚会把喝醉的自己又带回来，就已经显得很匪夷所思了。
王子今偶尔也会想，或许不是自己自作多情，程若愚对自己确实有着远超对待他人的偏心。
她之前将程若愚对自己的这份偏心理解为是因为她和程若愚共同保守着彼此形婚这个秘密的缘故，程若愚对自己有所忌惮，恩威并施地想让自己闭嘴，才会这样。
渐渐地，王子今又觉得，程若愚对自己偶尔展露的这些关心和温柔并不只是为了拉拢自己的策略。
可她也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程若愚明显还在等她的回答，王子今并不愿意多想这些事情，挠了挠后脑勺，想将话题引开，于是用手指了指程若愚房间正对着露台上的那个破旧秋千。
“这是总编你收藏的什么古董吗？”
这个秋千破旧掉漆，并不像是处女座高要求的程若愚会使用的家具，于是王子今就擅自猜测这个秋千价值不菲，是不是什么古董才会被程若愚收藏过来，放在卧室露台。
那是，程若愚和高允珊学生时代一起打工攒钱买下的。
文艺气息浓厚的高允珊梦想中的家，希望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有着秋千。
这对于学生时代只靠着自己赚钱的她们来说，是能买到的最好的秋千。
程若愚家里的条件很好，尽管父母偏心哥哥，但是她的物质生活条件并没有少什么，她的压岁钱和零用钱远胜过一般家庭。
她只是倔强地，不想借助和使用家里的钱与力量。
她的性格如此，不是最好的她不要。
父母给的爱和钱，不是最多的，不是最真心的，她也不稀罕。
这个秋千，是她一分钱一分钱和高允珊一起攒下来的，最后被留在了自己的卧房里，孤零零地在露台上承受着风吹雨打。
“并不是什么古董。”程若愚叹了口气，“只是一件格格不入早就应该扔掉却没有扔掉的垃圾一样。就和那幅画一样……”
说到这里，程若愚想起来了什么，嗔怪地瞪了王子今一眼：“我办公室的那幅画，我要你扔掉，为什么你还没有扔掉？”
王子今想起来那天投票结果出来，自己失魂落魄，随手就把程若愚要自己扔掉的话藏在了办公桌抽屉之下的事情，于是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吐了吐舌头，算是卖萌道歉。
从前她不敢和程若愚这么做，现在两人这么不进不退的关系，她在程若愚的面前是越来越放得开了。
程若愚看她想蒙混过关，翻了翻白眼，没有继续理她，把杯中最后一口热水喝完，王子今立马又很狗腿地为她又接来一杯。
程若愚和王子今手中接过第二杯热水，望向秋千，目光深沉：“这个秋千也该扔掉了。过两天，找机会，我亲自把画和秋千都扔掉。这些是我的过去，应该由我亲手来处理。”
王子今问：“不会舍不得吗？”
程若愚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本来就不是我喜欢的东西。只是曾经，有一个我很在乎的人，把它们当做她的梦想，所以我才帮她努力地达成她的梦想，并且替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着而已。”
听到程若愚提起有过一个很在乎的人，王子今联想到韦一诺和自己说的八卦，立马想到程若愚口中的这个人一定是高允珊。
画是高允珊画的，高允珊是艺术生，自然有过画家的梦想吧。
这个秋千，可能也是高允珊喜欢的，所以总编才一直替她留着吗？
程若愚思绪好像飘得很远了，还在继续说：“我这个人，是绝对不会亲口说出要求别人做什么的。我希望是别人主动做了他们想做的，应该做的事情。但是我觉得人们要主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很困难的。大家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顾虑，而踌躇不前。”
“能像总编你这样果决充满行动力的人毕竟是少数呀。大多数人都是一路纠结着，一路磕磕绊绊地前进。能够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走错路的人，没有那么多。”
“我有的也不是自信，而是一直在赌一口气。我既然做了一个选择，那么我就希望能做到底，要以后的自己不会后悔地那种决绝。所以每次昨晚选择以后，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先拼尽全力。这样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不会后悔。”
程若愚转过头来，被热水杯焐热的手摸上了王子今的手。
“我也不希望你以后的哪一天，想起你的现在，会为了你此刻的犹豫不前和没有拼尽全力而懊悔不已。”
“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希望你能梦想成真。”
类似的话，昨晚程若愚对着喝醉了的王子今说过许多，可都没有这一刻的认真和真诚。
喜欢一个人，就会比那个人自己更加在乎她的梦想。
哪怕自己不会再存在于那个人的梦想之中，也没有关系。
这种喜欢程度，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爱情带来的占有和亲近，是近乎于牺牲的奉献。
王子今也曾这样无私地喜欢过韦一诺。
程若愚当年也是这样毫无保留地喜欢过高允珊。
王子今想到了自己曾经给予过韦一诺的祝福，心中莫名涌现出几分酸涩，她尴尬地笑了笑：“那如果我的梦想没有成真，失败之后摔得粉身碎骨，总编你会不会嘲笑我呢？”
“不会。你不会失败，我相信你。”程若愚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过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天，在我面前哭鼻子，我可能还是会笑话你。”
“诶？冷酷！”
程若愚继续逗她：“为了我之后能够在收获到嘲笑你的快乐，请在失败以后一定要来我的面前哭泣。”
“过分！总编你太过分了！”
王子今腮帮子鼓鼓地不停抗议，程若愚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带着愉悦的笑容欣赏着。
如果你获得成功，想飞去没有我的未来，那就尽管去吧。
如果你不幸失败，也请放心在失败后，来我的面前哭泣吧。
我会永远——
最后程若愚将所有的话顺着温热的水一同送进五脏六腑，不泄露出一丝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三十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