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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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东阳和肖曼的离开轰轰烈烈，而王子今这边却是悄无声息。
她无疑也是要担责的，但是在“大奸大恶”的樊东阳和肖曼面前，对她的存在似乎就显得无关紧要。
但这并不意味她就可以得到一张免死金牌。
毕竟她是程若愚贴身的秘书，杂志社上下都看出来了程若愚对于王子今这个秘书，虽然责骂不断，可也远比对施然那个前任更加依仗和信任。
铁面无私的冰山女魔头程若愚会不会为了王子今破例，这是大家等着看的好戏。
程若愚这边却没有任何动作，那天让王子今停职回去之后，她就投身到了和董事会以及樊东阳的战斗之后，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王子今这个人的存在。
王子今在家等到发霉，也没有等来新的消息。
程若愚身边不能少了助理，肖曼走了，娱乐组便也难以为继，人都被分散到其他各个组去了，程若愚亲自点了江勤来做自己的新助理。
说来神奇，王子今为了保护江勤，没有讲过江勤在这种为了肖曼奔走的事情，等到后面肖曼自己本人陈述事实的时候，竟然也将江勤在这所有事情当中奔走的痕迹忽略不提。
到底是肖曼这个人傲慢到完全不记得被自己利用的江勤这个小旗子，但是她也留存了一面善心，竟默契地和王子今一起将江勤保护了起来。
江勤这个卷在是是非非中的人，居然成了这一次唯一全身而退的当事者，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锦鲤。
程若愚将江勤调上来做自己的秘书接替王子今干的活。
“你可以将自己的一切归结于好运气，但是我更希望你能明白，你之所以还能留下来，是因为她人无心的善意一次次的累积下来的奇迹。”
程若愚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顿才继续对江勤说教：“当然，如果善意泛滥，最后只会成为一个倒霉的烂好人，就像那个小笨蛋一样。”
这是自事情发生以后，第一次从程若愚口中提到王子今。
江勤有些困惑地看向程若愚，她和王子今还在私信里有些微信上的问候和交流，王子今现在前途生死未知，自己却平安无事地上来顶替了王子今之前的位置，这让她内心带着愧疚。
似乎是看出来江勤的困惑，程若愚今日并没有继续为难她，只是指点了一下已经荒废了一阵子的王子今原来在程若愚办公室门口的办公位置。
“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不会再犯和她一样的错误。我也不希望自己身边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希望你和她不一样。你可以先从收拾一下这摊杂乱的东西开始，熟悉一下工作。”
和王子今当时接手施然的工作时候不一样，施然是受过专业秘书培训的，所有的文件和行程表都整理得妥妥当当，安放得好好的。
王子今则属于是那种混乱和偷懒并存的创作者心态，她的文件并没有整齐细致地归类摆放过，只是将它们顺手地推在一起方便自己寻找，就连电脑里面的文件也是东塞一个西塞一个。
江勤翻查记录的时候甚至怀疑王子今是不是都是把文件扔在桌面上，直到桌面图标满了，才新建一个文件夹把这段时间所有的文件和工作都放进去。
这种工作习惯上的无序，来源于前几年职场上肖曼对她的纵容。
肖曼在的娱乐组是需要输出写文章的，她也需要王子今替她代笔，肖曼在笼络人心和顺从手下这些“创作者”上面很有一套。
不然她也不会在比赛中能够说服大家心甘情愿地加班为她的创意做出一幅作品。
江勤越看越头大，简直是无从着手，只能先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理一遍，再做打算。
就在她满头大汗地理着这方小天地里面的东西，穿着文艺长裙，散着蓬松长卷发的高允珊轻步走来。
“啊呀，是没有见过的面孔呢？”高允珊亲切地向着江勤打招呼。
江勤有点懵，并不认识高允珊是谁。
高允珊于是给她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Lady Grace”这次的联名合作投稿比赛出了这件事情，肖曼的作品被取消了资格，保留了娱乐组原来的作品，给了他们最后的荣耀又将他们解散，高允珊是作为国企的代表来了解接洽这些事情的。
李董他们这些国企里面的老古董领导听不懂企业内部调查和股东之间宫斗这些复杂的东西，所以才想着派个年轻点的自己人过来。
本应该是程若谦过来负责和程若愚继续对接的，但是程若谦因为觉得麻烦，还是让已经入职到国企下属第三方公司的高允珊过来对接。
“之前的小姑娘呢？怎么她现在换人换得这么快了吗？”
因为这件事情其实算是杂志社内部的丑闻，对外是将事情细节压下来了，外面的人并不知道程若愚身边的秘书也被算计进来，王子今离开的原因，杂志社以外的人自然不会知道。
高允珊就不知道。
江勤无疑也没有听出高允珊的话外之意，只是懵懂地回答：“我、我也不清楚。”
“那那个小姑娘还会回来吗？”高允珊进一步地追问。
“不知道。总编她没有说过会不会还要子今回来。不过我想子今总归会回来的，我也就是暂时代替她一下。”江勤还是埋头理着东西，这些话既像是说给高允珊听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希望王子今能早点度过这一关，她不希望自己永远欠着王子今。
高允珊见江勤说的这么肯定，眸子悄悄暗了暗，就在这时，她瞥见桌子最下方的抽屉悄悄打开了一点，露出一幅装裱好的画的一角。
就这么一点点的展露，已经足够让她确定。
那是她的画。
是她送给程若愚，程若愚挂在自己墙上很久，前不久才刚刚说扔了的画。
“那是——”高允珊朝着画指了指。
“啊，这个……”江勤弯腰把画拿起来，正是高允珊画的自己和程若愚读书时一起去麦田采风的情景，“这个是不是子今收藏的东西？我还是给她放好吧，她以后也许还会来拿的。”
“不。这不是她的！”高允珊讲话的声音突然搞了起来，吓了江勤一跳，她还以为高允珊是个讲话轻声细语文静细巧的人，没想到高允珊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的时态，高允珊立马又温柔地冲着江勤笑了笑：“你把画给我吧！我知道这幅画是谁的，我帮你还给真正的主人。她可能正在着急这幅画怎么不见了呢。”
高允珊的笑温柔无比，无害又让人无法拒绝。
如果说程若愚是那种用自己强势的气势让别人无法拒绝自己的要求，高允珊这种就是用温柔让别人不好意思来拒绝自己。
江勤只能听话地将画交给了高允珊。
高允珊心满意足地接过江勤手中的画，她这一生都很善于用自己的温柔操控别人，她还没有不能达成的愿望。
“谢谢你。程总编她在办公室吗？我今天来是要找她的，结果看你太可爱了，居然和你聊了这么久。”
她真的很会夸人，江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给她指了指，说程若愚刚进去不久。
高允珊就带着一身温和的风，把江勤找出来的这幅画带了进去。
高允珊有很好的教养和礼貌，所以进去之前会力度适当的前三下门。
不多不少，不重不轻。
在处女座又讲究仪式感的程若愚耳朵里听起来十分地受用，她带着几分轻松喊道：“请进。”
当程若愚看见走进来的人是高允珊，又看到高允珊手中夹着的那幅自己早就嘱咐王子今丢掉的画时，情绪一下子又低了下来。
程若愚瘪瘪嘴，故意带了几分讥笑说：“怎么？你还真的就又画了一幅？”
高允珊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把画轻巧地递到了程若愚的面前。
程若愚还在得意：“我来看看，你在家带孩子带了那么多年，水平到底退步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可等她接过这幅画的时候，才发现这根本就是自己之前扔掉的那一幅，并不是什么高允珊新画的。
程若愚皱紧了眉头：“你怎么把这幅画捡回来了？你什么时候也有了捡垃圾的爱好？”
高允珊坦然说道：“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不是垃圾。这是我们的证明，我们曾经——”
“够了！”程若愚立马打断高允珊的话，“不管这是什么证明，那也只是它的曾经，现在它只是没有用的垃圾。它应该回到它自己应该待在的地方。”
高允珊眼里蒙了一层雾，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你已经丢下过它一次，难道你真的还忍心再丢一次？”
她们俩借着画的事情，说得却到底又都不是画。
程若愚没有直接回答高允珊的问题，只是眼神游移把话题引开：“我都让王子今去把画丢掉了！一定是她没有处理好，才让你又把这幅画捡回来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笨蛋！”
知道程若愚有意转开话题，高允珊并没有穷追不舍，只是吸了下鼻子，调整了情绪，带了三分笑问：“说到那个小姑娘，她怎么不在了？我看你门外又换了个秘书。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我还以为你挺喜欢她的。”
“我？”程若愚用一种像是被踩了脖子的鸡一样的声音怪笑起来，“我怎么会喜欢那种一无是处，只会给别人添麻烦，还自以为是到处做着可笑的烂好人的笨蛋！”
高允珊没有急着反驳程若愚，用眼睛直视着程若愚许久，让程若愚都觉得有些心虚，她才把目光移开。
高允珊低下头，纤长柔软的手指抚摸着程若愚手中的画，像是无意识地不小心轻轻滑过程若愚的手背。
“你或许还没有察觉，但我觉得，你是在乎她的。至少比你对其他人，都更在乎一点。”
被高允珊的手指碰到，高允珊手指指腹熟悉的温暖和柔软让程若愚浑身战栗，立马像触电一样把画扔在桌上，把手缩了回来。
“绝对不可能！”程若愚瞪大了眼睛和高允珊说。
她说的不可能，到底是什么不可能，两个人心照不宣没有点破。
高允珊也收回了自己的手：“你当然不会承认，但我是知道的。你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眼神和表现，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
程若愚反问。
她其实想问去忍住没有问出口的是，既然你知道我在乎你，为什么当初又要背叛我。
可是她多年练就的克制让她把后半段的话咽了回去。
她应该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跨越过去所有的伤痕。
她现在，只是为了一个答案而执着。
——至少她心里是这样的告诉自己的。
“我都知道。”高允珊坦荡的看向程若愚，“我什么都知道，而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一直是你。”
她说话时候一点不避开程若愚的目光，多情的眼睛里闪动着莹莹的泪光，像是怀着无数的委屈和压抑的情感。
程若愚不明白，当初是高允珊选择了放弃她，放弃她们之间的这段感情，为什么高允珊此刻反而要像受害者一样看着自己。
明明，自己才是被亲生哥哥和爱人背叛的那一个啊！
高允珊没有理会程若愚只是自顾自继续说着：“你一直都是这样。因为自己能够做到，所以就在苛责别人为什么做不到。你从都觉得，别人不如你优秀，一定是没有和你一样尽到所有的努力。你从来不会体谅别人的难处和尴尬，不会包容别人的缺点和短处。但你有没有想过，每个人活着都不会是永远正确和永远完美，所有人都有自己犯下的过错，这才是真实的人。”
程若愚不以为意地反问：“所以呢？所以为什么做所有事情都拼尽全力，认认真真的我，就非要忍受别人的错误呢？”
高允珊回答：“因为互相包容着彼此的过错，人们才能相互搀扶着走下去。但是你不会明白的吧？因为你连自己的错误都无法忍受。你自己都不会接受犯了过错或者不完美的你自己。”
程若愚沉默着。她的个性让她在无话可说的时候也不会开口投降，只是一直倔强地保持着沉默。
高允珊见自己今天已经掌握了上风，眼中的泪水已经消失，又换上了一贯地温柔到显得假的笑容。
“因为你的内心深处一直在害怕，害怕没有人会接受会喜欢不完美的你。”
她脸上此刻的笑容和嘴中最后致命的话，形成要命的温柔一刀，砍向已经放弃防御的程若愚。
你看，她永远还是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心痛，怎么样才能让她受伤。
她们曾经亲密无间，如今却到了只有比拼怎么样让对方更加受伤才能体现彼此曾经重要性和亲密性的历史真的存在的地步。
“看来今天不是适合谈工作的日子，我改天再来。”目的已经达成，高允珊心满意足地离开。
程若愚一句话也没有说，又跌坐回椅子里，看着仍旧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
是啊，她当然不相信。
她这么努力，这么尽力做到完美，这么让自己强大起来，她不是也没有始终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吗？
爱人的青睐，父母的认可，众人真心的敬佩和自己嗤之以鼻的，喧嚣的热闹，俗套流于表面的友情。
害怕自己不会被人认可，不会被人接受，所以拼了命一样地学习，一样地工作，一样地去轰轰烈烈爱过。
可最后自己的身边还是空无一人。
没有人再敢来到她的身边。
不，还是有一个人的。
有一个什么都不懂，做什么事情都只会一往无前的烂好人。
王子今答应过她，就算是悬崖峭壁，她也会舍命相陪。
这是唯一一个向自己许诺过什么的人。
明明王子今自己是个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菜鸟，却这样大义凛然地和自己许诺。
她嘲笑这份无知的勇敢和善良，也从心里渴求依恋着。
但是她，却为了自己的事业，亲手将王子今推开去了。
再也不会有人愿意陪着自己，直到天涯海角悬崖峭壁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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