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编她的秘密》东遗若野

21、二十一

　　在回程的路上王子今已经惊得神志清醒，一扫昨晚熬了一夜的困意。

　　程若愚面对的困局是樊东阳想借扶新兴运动公司上位来逼宫，而老牌国企既不肯提高价格也拿不出足够时尚的设计，程若谦甚至还想打亲情牌要程若愚给他们提供便利，所以搞得程若愚处于被动接招的地位。

　　和程若谦拉锯无果，程若愚便索性放弃再说通程若谦，直接来找了国企的现任董事长，和能够拍板决定事情的李董直接谈条件。

　　樊东阳想乘机而入在她不在场的时候拿到一个多数投票的决定成果，不过是打时间差，但是只要这边能够拿出足够丰厚的实力和条件，那么一次会议的投票结果，并不能改变什么。

　　程若愚这次便是和李董谈妥了条件，志得意满地让老陈开回公司。

　　回到公司一进大门，就能感觉到氛围的不一样，程若愚没有管，直接带着王子今上了14楼，果然樊东阳正坐在程若愚的办公室里等他。

　　他就坐在程若愚的位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等着程若愚。

　　“我想程总编你耳聪目明或许已经知道，但我还是觉得要亲自来告诉你这个结果比较好。”

　　樊东阳炫耀似地举起他的“战果”，那份得到了大多数分组编辑同意的会议表决结果。

　　程若愚毫不在意地反击道：“那还真是浪费你的心血走这一趟了。”

　　樊东阳眉毛不悦地压了下来，程若愚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是嘴硬，明明自己已经把胜果抓紧在了手中，程若愚为什么一点挫败的表情都没有。

　　没有失败者的愤怒不甘和跪地求饶，精心得来的胜利也显得索然无味。

　　程若愚甚至笑了起来。

　　“樊董你也不算白走一趟，正好省的我让助理发消息通知你了。”

　　看到樊东阳迷惑的神情，程若愚对王子今吩咐道：“可以通知大家了。”

　　于是王子今拿出手机，将一路上在车上就打好的会议通知群发到各个组的编辑那里。15分钟后，13楼的大会议室，关于这次“Lady Grace”季度增刊合作商的再研讨会议。

　　樊东阳自然也收到了，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抬头看看程若愚，脸上还是勉强的笑：“我不明白，我们已经有结果了。为什么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再开一次会，就算是你也不能这样糟蹋公司的人力物力和时间。”

　　程若愚现在拥有的信息比樊东阳多，她现在立在了更高的天平上：“我敢叫大家回来再开一次会，自然是有值得大家再做考虑的东西在。樊董既然有疑惑，不如留下来我们过会一起下去？”

　　听出了程若愚话里的揶揄，樊东阳再好的修养再厚的脸皮这时候也一阵青一阵白，冷哼了一声从程若愚的位子上站起，背着手离开了。

　　他才不会待在这里被程若愚羞辱15分钟再下去。

　　樊东阳离开了办公室，程若愚其实才算松了一口气。

　　“快，把车上打好的资料打印一下。”

　　她和国企的李董敲定了新的合作企划和条件，一路在车上用笔记本只是草草打了个大概，还需要调整格式和打印下来。

　　王子今应了声，就去操作打印，程若愚则是嫌弃地将方才樊东阳坐过的自己椅子上的坐垫拿出来扔了。

　　看着坐垫进入茶水间的垃圾桶，程若愚心终于定下来，叹出一口长气。

　　“想要从我的手上夺走‘Lady Grace’？哼。”

　　等所有编辑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齐聚13楼大会议室等了许久，程若愚和抱着一大堆资料的王子今才姗姗来迟。

　　程若愚一贯是很守时的人，她自己召开的会议，从来她都是第一个到的，今日情况紧急，所以她只能带着王子今踩点进来。

　　王子今将刚打印好的粗略企划一份份放到各个编辑面前，到了熊远身边的时候，熊远冲着她比了比大拇指。

　　能在今天这样兵荒马乱的情况下赶回来，并且及时想到了应对的方法，堪称奇迹也不为过。

　　程若愚成功说服了李董将合作的条件放宽了两倍，只是出手大方自然还远不至于让所有人再回来开一次会投票表决。

　　“李董也答应我，这次的运动新品，后续愿意和我们‘Lady Grace’来一次联名产品，将会在我们和他们内部举行设计比赛，不限人员岗位，只要被选中的作品，都会投入后续生产，成为限定款。并且可以考虑提供一些设计独特的小东西，类似于臂包，或者化妆包之类的当做随刊赠品。”

　　比起加倍的款项，这个后续合作联名产品的方案才是真正激起大家兴趣的东西。

　　国企产品的缺点是设计老旧，这次举办一个设计比赛，生产特定的联名产品，足可以弥补这一点。

　　而且设计比赛的参赛人员不限部门岗位，那么等于人人都有机会参与到这次的企划中，一旦被选中，哪怕是平时负责人事这种后勤部门，都可以分割一杯这次盈利，成为“Lady Grace”最热销的季度增刊扉页的拥有者。这对所有人来说是远比立场站队这种虚的事情更为实惠的激励计划。

　　几个部门不同组的编辑每天扯破了头花争抢版面，搅干了脑汁来想新奇的内容填充，这次这个机会对他们的诱惑不言自明。

　　国企可以借着和“Lady Grace”的合作打开年轻人的市场，并且带起话题噱头，完成上面的任务指标。

　　程若愚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彻底把樊东阳和他所大力推荐的新兴运动公司赶出局，联名合作带来的巨大效应和话题度也可以利用炒作一波。

　　可以说是双赢的计划。

　　也确实是重要到值得所有人再回来开一次会，把之前的结果推翻的提案。

　　“怎么样，各位有什么异议吗？”

　　程若愚“和善”地环视过会议室的每一个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是眼睛里的跃跃欲试却都是隐藏不住的。

　　知道了结果的樊东阳将手里那份之前会议的投票结果文件攥得紧紧的，但还是咬着牙有放开了手，站起来带头鼓了鼓掌。

　　“若愚你这个企划真的非常好，我觉得简直无懈可击。不愧是我们‘Lady Grace’的王牌。有你把关，董事会和我，没有看错人。”

　　他强颜欢笑，在对程若愚的夸奖里将自己代表董事会的身份又提了一遍，是想表明程若愚再优秀也不过是他和董事会雇佣的打工仔。

　　一个男人输到一败涂地，就连最后的体面都很难维持。

　　“不错，能娶到若愚，真是我捡到宝了。”熊远坐在位子上慢悠悠地飘出这么一句话来。

　　会议室的人这也才想起来，这个一向低调没有架子的摄影总编辑熊远，可是拥有“L&S”杂志社18%的股份的天熊集团的太子爷。

　　程若愚是熊远的老婆，自然也是天熊集团的太子妃，怎么能容得樊东阳随便用董事的身份欺负。

　　樊东阳搬出董事会来压程若愚，所以熊远这才不咸不淡地提点樊东阳，程若愚也是有着股东力量撑腰的人，并不是樊东阳口中的打工仔。

　　熊远平日里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打成一片，行为举止也就是很普通的日夜颠倒的狂热摄影师的人设，大家经常就会忘记他的身份，更会忘记，这么一个平易近人和善可爱的熊远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冰山毒舌总编程若愚是夫妻。

　　王子今心想这也不能怪大家忽视和樊东阳大意，毕竟程若愚和熊远也不过是一对形婚夫妻，又几乎不在人前有过任何秀恩爱的举动，大家自然会忘记。就算偶然想起，也只会为熊远哀叹一声命运多舛，娶了程若愚这么一个能干又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老婆。

　　熊远不是那种会拿家室和自己股东少爷身份来压人的性格，程若愚更加是凡是都想靠自己实力证明自己的人。这次如果不是樊东阳彻底摆出董事长的身份来压人，熊远不会这样为程若愚出头。

　　这下才算是把樊东阳彻底逼到死角了。

　　就连一向不愿意掺和进这些公司斗争麻烦事情的熊远也开口了，他若是再和程若愚硬碰硬，怕是就要引起股东之间的争斗，这对整个“L&S”杂志社来说都不是好事情。

　　他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熊大摄影师你能抱得这么能干的一个老婆回去，真是好福气。”

　　程若愚亦假笑着回他：“樊董你的前妻也毫不逊色呀。你们离婚前，杂志社能办好也多亏了她几番助力。从前和你们一起共事，我才是学习了不少。”

　　当时程若愚刚回国和熊远形婚，进入了天熊集团刚投资入股的“L&S”杂志社。那个时候“L&S”杂志社还是樊东阳和前妻的夫妻店，程若愚和熊远算是代表天熊集团进来的，但是并没有被重视。

　　他们两个和樊东阳夫妻斗了许久，才一点点把“Lady Grace”做起来，最后乘着樊东阳和前妻闹离婚分股权，抢到了“L&S”杂志社的话语权。

　　樊东阳之后消沉许久，这次回来来势汹汹，就是要把“Lady Grace”和在“L&S”杂志社的地位抢回来。

　　程若愚这番夸樊东阳前妻的话倒也不全是嘲讽，樊东阳的前妻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视野，但是在内部管理和后勤管账上有着自己一套手段，程若愚在她的管理下很难培养自己的人，曾如履薄冰地和熊远相依为命奋战许久，这也是她至今没有在杂志社里培养出来一个心腹，只能用严格的恐惧外表来管理大家的原因。

　　她对樊东阳前妻这个对手还算有点敬意，但是对樊东阳就没什么好感了。

　　能让那么一个贤内助老婆和自己离婚，这种男人多半也没有什么新的花头。

　　樊东阳被提到自己前妻，如同蛇被打了七寸，只能先把气往肚子里送，阴阳怪气地说：“是我没福气，留不住像她和若愚你这样优秀的事业女性。”

　　程若愚戏谑地说：“樊董你现在怎么谦虚起来了？你不是将我之前的秘书施然也收入掌中了吗？她跟了我一段时间，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比我也更年轻漂亮。樊董你在女人身上，怎么能是没福气的呢？说起来，施然她现在怀孕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你们的喜酒。”

　　程若愚这就是在和樊东阳挑明了，她知道樊东阳之前收买自己秘书施然的心思，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看似轻松的唠家常，却暗藏了几番你死我活的唇枪舌剑相向，王子今听得明白还想细细品味，下意识又想拿出笔记下来，将来说不定能当做好的素材。

　　樊东阳莫名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倒是不怎么勉强了。

　　“若愚你想施然了？”

　　“毕竟她跟着我挺长时间了，日日夜夜在我眼皮底下，突然说怀了你的孩子，我倒是真没想到。”

　　“谁让若愚你调教的好，手下的人让我十分合心意。”说着樊东阳又往王子今看了一眼，“你是新来跟着程总编的吧？”

　　王子今正快乐地一边吃瓜一边把内容记下来，没想到话题到了自己身上，全会议室的人于是都看向王子今。

　　王子今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

　　“好好学，有程总编指导你，你以后一定也不会差的。”樊东阳每一个字都说得像是另有深意，让王子今觉得浑身不自在。

　　几个组的主要编辑此时都在这个会议室，也包括了之前王子今带过的娱乐组，娱乐组的总编辑肖曼自然也在。

　　见到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只会对自己言听计从摆布的王子今突然被樊东阳点名夸了夸，肖曼因为嫉妒脸色开始有几分不好看了。

　　王子今其实能感觉到肖曼的目光。

　　毕竟肖曼是她之前最尊敬的老师和领导，她其实到现在都还挺在意肖曼的看法。

　　之前偶然在茶水间听到肖曼对自己的偏见，让她心中对肖曼有了几分防备和疏远，因此再也不能对肖曼像从前那样一片赤子之心了。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没法说谎和伪装，喜欢和讨厌都露骨非常。

　　但是理智也告诉她自己远没有和肖曼当面撕破脸对峙的资本，所以对于怎么面对肖曼王子今有些手足无措。

　　她没有那么聪明，可以学的像以前一样热情地对肖曼，她也没有那么高尚，可以忘记肖曼在背后揣测自己的事情。

　　这次在会议室突然被樊东阳点了名，受到了这么多在杂志社里举足轻重，自己平常都要仰望着的编辑的注视，甚至还有肖曼的注视，王子今觉得不自在到了极点。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这种人多的场合，明明每天晚上和刘铮他们开剧本会都很自在快活，但是要和真人面对面王子今是有些不习惯的。

　　似乎是看出了王子今的尴尬和局促，程若愚先开口替王子今解围：“她呀，永远不会像施然一样。她没有施然那么聪明。”

　　大家听程若愚这么说，都哄笑起来，王子今顿时脸像烧起来一样，被人当众说了不聪明，想反驳又不敢，毕竟说话的人是程若愚。

　　等所有人的笑声停了，程若愚才慢悠悠地说：“她没有那种见风使舵，阳奉阴违，背信弃义的聪明，她只有一份耿直坦率的傻劲。”

　　程若愚不是在说王子今笨。

　　她是在夸王子今，并且在变相讲施然背叛的事情。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包括王子今。

　　“文件会复印错，时间会记不住，上班会睡过头，基本来说是个不合格到不可思议的人，不过唯一的优点就是忠心。”

　　程若愚还在不紧不慢地说话，眼睛也专注地看着低着头红着脸的王子今，一动不动。

　　“我也试了很多办法，希望能让她学得圆滑聪明点，可惜她是根朽木，怎么点都点不透。我现在才知道，肖曼，之前你能教导了她这么久，都没把她带得像你一样‘聪明’，真的不怪你。确实没有人能够改变她。”

　　程若愚借着王子今，又把枪口往肖曼一横，连带着扫射了一把。肖曼莫名躺了枪，也却只能笑笑。

　　听明白了程若愚的话中含义，王子今的脸更红了。

　　程若愚为什么突然要说肖曼？她是也知道了那天在茶水间说自己的事情吗？是熊远告诉她的吗？所以才会这样帮自己说话？

　　王子今越是这么想，脸上越是滚烫，她没有想过程若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这样奇妙的方式“夸赞”自己。

　　虽然明白程若愚的本意是想借着自己去隐射那些和她作对的人，但是王子今还是心跳的很快，她不喜欢受到太多的关注，她也不习惯程若愚看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好在樊东阳终于看不下去程若愚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大开无双，开口引向结尾：“原来这个小姑娘让程总编你这么头疼，让你这么怀念我们施然，那看来我要早些让她回来才好。今天不早了，大家最后投一次票吧。”

　　“嗯，就听樊董的吧。”程若愚假笑着应了樊东阳，目光早在樊东阳说要让施然早点回来的时候就锐利了更多。

　　这次拆招赢得侥幸，今后只怕还有更多的苦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