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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如果别离 ...

  •   晚上的时候,宋晚照来看林象的时候,还特意买了虫草花鸭馄饨,食物包装的很精致,揭开盖子,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林象不由感叹现在吃个馄饨汤底都这么奢侈了,他折腾了一天,的确饿得不行,也没客气,拿起筷子狼吞虎咽,没一会儿就吃的见底。

      看宋晚照这架势,似乎是想陪他在这儿过夜。

      林象并不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他身体已无大碍,便开口道。

      “宋晚照,我没啥问题了,今晚不想住医院。”

      “再观察一晚。”他收了碗,丢进垃圾桶里,语气里是不容置疑。

      “真的,我感觉自己现在状态可好了,甚至可以起来打一套军体拳。”

      宋晚照抬起头默默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怀疑你脑子进水了。”

      “……”

      比起不要脸来,林象还没怕过谁,在他死缠烂打之下,宋晚照最后还是没抗住,点头同意了。

      “对了,你那套衣服,应该没法穿了。”

      棠棣河灰绿一片,河底水草荡漾,垃圾成堆,滋生无数微生物,虽定期有河工打捞,但绝对和干净二字扯不上关系,林象被救上来之后,衣服上沾了不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当时情况紧急,宋晚照也顾不上衣服,直接脱了就扔一边去了,现在想起来查看,已经微微发臭了。

      “没事。”林象摆摆手,特别想得开。

      命保住就行,还想衣服呢。

      棠棣古镇的夜色极美,江南水乡,雨巷悠长,行走在狭窄的青石板小路上,一抬眼,便可看见缤纷缭乱的花灯。

      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不是元月,但有幸与君共游,胜过四时好景。

      要说国内古镇里现在什么最多,不是小吃,也不是风景,而是酒吧。

      不知何时,一大批文艺青年蜂拥而至,在古镇里开酒吧,开民宿,守一方天地,岁月静好。

      古镇里大多是清吧,里面有弹吉他的歌手,点酒小酌,听民谣静淌,偶尔体会一下文艺生活,倒也别有情趣。

      小镇沿河两岸酒吧鳞次栉比,悠悠歌声从中传出,各色声音交织在一起,引人侧目。

      于是林象提议道:“宋晚照,我们去酒吧吧。”

      宋晚照瞥了他一眼,连话都不想说,刚出院就要去酒吧,这是人吗。

      林象却不由分说,直接把他拉了进去。

      古镇里的酒吧别有风味,酒单上没有罗斯福科罗娜福佳白这些耳熟能详的啤酒,反而是梅子酒、桃花酒之类的。

      林象觉得新奇,便七七八八混着点了好几种。

      “这酒后劲大,你这样混着喝,一会儿吐了我不管。”宋晚照看他点的欢,在一旁忍不住提醒。

      “没事,我酒量好。”

      林象读大学的时候没少混酒吧,别的不说,至少喝啤酒没醉过,说起话来特别有底气。

      宋晚照冷笑一声,没说话。

      现在吹牛厉害,一会儿打脸了别哭。

      没一会儿,酒便陆陆续续端了上来,瓶瓶罐罐摆了一桌。

      宋晚照往杯里夹了一颗梅子,从温酒壶里拿出白色瓷瓶,为两人斟酒。

      “林象。”他将酒杯送到唇边,小啜一口后,忽然轻轻喊了林象一声。

      “啊?怎么了。”

      宋晚照垂下眼皮,如鸦羽般的睫毛覆下,看不清眼中情绪。

      “前几天,我联系了之前在RAM的老师。”

      “RAM?”林象一脸懵逼:“就是断电后数据会自动消失那个存储器?”

      他当年考计算机刷题的时候,RAM和ROM的区别做了无数回,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

      妈的,这个男人是不是有毒,这么会破坏气氛。

      宋晚照恨不得锤死他,低声道:“Royal Academy of Music,简称RAM,是我之前读的学校。”

      “哦哦哦。”

      林象十分尴尬,隔行如隔山,字母缩写害死人。

      他不由想起一个笑话,说到MAC,男生第一反应是苹果笔记本,而女生第一反应是口红。

      这大概就是差别吧。

      “我跟老师谈了很久,他建议我重考英皇。”

      “那现在的工作呢?”

      “不做了。”他很坦然,好像一切都无关紧要。

      林象没有说话,从酒盘里拿起一盏酒,一饮而尽。

      如果宋晚照出国留学,那么意味着,他们无法再经常见面。

      英国和中国,隔着一万一千公里的距离,还有八个小时的时差。

      山水万重,即便在网络上聊天,也很困难,他工作的时候,他却在休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林象,你希望我去吗?”

      平淡的口味,征求的语气。

      林象却语塞。

      他当然不想宋晚照去,英国普通本科院校的学制是三年,三年,简简单单两个字,却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事隔经年,物是人非,谁还认得谁。

      尽管知道这种想法太过自私,可他还是没遏制住自己,轻轻吐出几个字

      ————“不希望。”

      宋晚照拿杯子的手滞了滞,他以为他会是支持的。

      这个男人总用崇拜又鼓励的眼神看着他,从不相信他会失败,哪怕初见时落魄如流浪汉,不名一文,他仍愿做最忠实的聆听者,从日出到日落,赠上最热烈的掌声。

      不远千里来长沙找他,替他跟传媒公司牵线搭桥,送他一场盛大的烟花。

      这一切,宋晚照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就在上海发展可以吗,你的事业才刚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好。”他认真看着他,眼里倒映出幽暗的光晕。

      像一条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

      林象不会知道,宋晚照已经做好了卖掉房子的准备,这几个月来他虽然赚了一些钱,但对于留学三年的费用来说,远远不够。

      小提琴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谋生的工具。

      他五岁学琴,每一根琴弦,每一个音调,早就深深印入了骨子里。

      如果可以,他想跟着老师继续深造学习,音乐是一座无限的华丽殿堂,需要用有限一生去探索。

      这几年,他如一条落魄野狗四处游走,营营汲汲,只为谋生,但前些日子和老师一翻谈话后,他发现原来自己陷入一个怪圈里,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不见外边的风景。

      这套房子是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可林象一句“不希望”把所有想法都击的粉碎。

      最令他惶恐的是,他最在乎的,竟是林象开心与否。

      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林象满眼都是隐藏不住的失落,他像一个急于买醉的失意者,一杯接一杯,把桌上的酒喝的精光。

      古人常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林象想,不是的,喝多了才能名正言顺趁醉装疯。

      喝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宋晚照拖回的酒店。

      宋晚照把他直接摔在床上,面色黑的跟锅底似的。

      他活了二十几年就没见过像林象酒品这么差的人,喝醉了之后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到头了还撒丫子满街乱跑,拉着路边一条哈士奇非要跟它拜把子,把人家狗主人吓得花容失色。

      宋晚照眼见拖又拖不走,拦也拦不住,除了顺毛捋还能咋地,于是厚着脸皮跟狗主人说好话。

      “抱歉啊我朋友喝醉了,您能不能让狗跟他拜个把子,拜完我们就走。”

      狗主人一脸惊悚的盯着他们,心想你俩怕都是从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吧。

      幸亏狗主人是个人美心善的小姐姐,被俩傻子缠了半天,也没发火,最后还好脾气的指挥哈士奇,让它配合一下林象。

      要是换个男人,估计早打起来。

      结果哈士奇好不容易做坐好了,林象这逼却睡着了。

      两人一狗被这醉鬼搞的一脸懵逼。

      狗心里os: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宋晚照差点没上去弄死他,赶紧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背起来,逃一般的回了酒店。

      林象被摔的七荤八素,这会儿也清醒了点,揉了揉眼睛爬起来,一脸迷茫。

      “我们咋回酒店了?啥时候回的?”

      “梦里回的。”宋晚照没好气道。

      喝醉了之后的林象跟个小孩儿似的,听宋晚照口气这么冲,当即嘴便一瘪,委屈道:“你凶我。”

      “.......”

      这是不是人有毒。

      林象斜斜靠在床头,愣愣发呆。

      他盯着宋晚照细细看了半晌,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你白天亲我了是吧。”

      宋晚照被他吓了一跳,那叫亲吗,明明是为了救他,那叫权宜之计。

      虽然人工呼吸做了半天,人也没醒。

      于是赶紧否认。

      “没有。”

      “有,照片我都看了。”

      “......”

      孟柠羽误我!

      林象不知死活的继续问:“亲我是什么味道?”

      “臭水沟子味儿。”

      宋晚照这回说的大实话,林象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身上还挂着新鲜的浮草,嘴里呛着脏水,狼狈不堪。

      他当时顾不得太多,现在回想起来,毫无旖旎,只有那股子河水味儿记忆犹新。

      林象听了之后,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他凑过来,在宋晚照嘴角蜻蜓点水亲了亲。

      “要不再试试,这次没有臭水沟子味。”

      林象微眯着眼,像条偷香成功的小狐狸,醉眼里夹着三分狡黠。

      浑然不知,眼前的男人心跳如雷,耳根发热。

      “林象。”

      宋晚照盯着他,眸沉如水,悄悄抓床单的手指极用力,微微发白。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一个人亲吻另一个人,说明什么?

      宋晚照从来不信酒后乱性,身体醉了,心如明镜。

      他的心轻轻颤抖,如含蓄的琴音,婉转隐忍,偶然闻隔空有曲传来,似是回应。

      期待,又怕幻听。

      镜花水月比虚妄还让人心碎。

      “我当然知道。”

      林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有些微滞,醉意犹在,不太清醒。

      “所以,别走好吗?”

      留在国内,陪着我。

      我不想与你隔着距离,隔着时差,一日淡过一日,沦为陌生人。

      喝醉的林象比醒着的林象可爱得多,他放任自己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诚实无比。

      他心里满是委屈,赌气的开口。

      “宋晚照,如果你真去了英国,咱们就......”

      话音还未出口,一个吻便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炙热,激烈,辗转反侧。

      房间内回响着低哑的喘气声,唇齿间满是彼此的味道,压抑而汹涌。

      宋晚照想,林象喝的可真多呀,浑身酒气。

      连他,都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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