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琴与假画》阿一颗星

20、暧昧

　　林象特意在图书馆借了《中国古代服饰史》，拜读一番后，方才上网买衣服去。

　　要他说，明朝的飞鱼服着实气派。

　　飞鱼服源自蒙古袍，是撒曳的一种，明朝人将其改良，加上刺绣纹饰，变为锦衣卫和大内太监朝日、夕月、耕耤、视牲所穿官服。飞鱼服由云锦中的妆花罗、妆花纱、妆花绢制成，纹样有“青织金妆花飞鱼过肩罗”、“青织金妆花飞鱼绢”、“大红妆花飞鱼补罗”、“大红织金飞鱼补罗”等，再佩绣春刀，显得男子英武不凡。

　　林象认真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的确跟英武气派四个字不沾边，于是心里很有逼数的放弃了。

　　网上汉服极多，但能入眼其实很少，他挑了一件灰蓝皱银丝半透大袖衫，里面配米白色斜纹交领上襦，墨色仙鹤云纹刺绣下裳。

　　幸亏林象买的早，等了十多天卖家才发货，还好赶在去棠棣镇的前一天收到了衣服。

　　林象这种行为在苏白看来，简直像个小学生。

　　但依旧阻挡不了林象去棠棣镇的决心，毕竟是宋晚照邀请他一起去，更何况，林象觉得汉服文化节十分有趣，只有苏白这种无趣的老男人才会觉得幼稚。

　　宋晚照是跟公司去的，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得了空，偷偷溜出来找林象。

　　林象显然没想到全国各地涌来参加活动的朋友这么多，导致他压根儿订不到酒店，所幸宋晚照现在在公司地位蛮高，俨然是除孟柠羽之外的二号人物，公司给他单独开了大床房，林象正好可以过去挤挤。

　　大约是为了应景，这晚出来，宋晚照穿了件短款对襟藏青色褂子，里面是白色棉布交领衫，他本就留着及肩的微卷发，这会儿全部在脑后束起，插一根木簪，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活动还未开始，但夜里在河畔的人们基本都穿上了汉服。

　　目光所至之处，都是裙摆纷飞，衣袖相接，女孩的头上插着精致步摇，行走间零碎相撞，眉似远黛，巧笑嫣兮，在这江南小镇，氤氲出似水般的温柔气息。

　　长街花灯如昼，青石板古旧斑驳，夜色迷离沉醉，恍然间，似乎穿越回千年之前，看一场烟花盛景。

　　林象和宋晚照趴在河边的护栏上抽烟。

　　林象偷偷瞟了眼他菱角分明的侧颜，忽然想起，那个时候他们在渔人码头，也是这样。

　　只是彼时不过初见，而此时，已是挚友。

　　宋晚照忽然指了指河面，道：“明天各个公司和社团有小船游湖，到时候我也会在床上，你记得来看我。”

　　“好。”林象点点头：“我到时候跟你挥手，你记得理我。”

　　见林象说孩子气的话，宋晚照唇边不由泛起一丝笑意。

　　他眨眨眼睛，问：“我看不见你怎么办？”

　　“.......”

　　这倒是个问题。

　　“这样吧。”他说：“你就站在这儿，到时候船开到这个位置，我会找你。”

　　“可以。“

　　林象抽完烟，正准备找个垃圾桶丢烟头，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弱弱的女声。

　　两人同时回头，发现是个一个身穿嫩黄色齐胸襦裙的姑娘，她长颇为可爱，梳着包包头，脸上泛着两朵粉粉的红晕。

　　宋晚照看着她，神色淡漠如水。

　　“啊！”女孩低低惊呼一声：“你是宋晚照吗？”

　　“嗯。”他点点头。

　　“天呐，你本人比直播间好看一百倍。”

　　直播的摄像头多多少少有一定美颜效果，宋晚照的原本的脸型和五官非常标致，经过美颜的扭曲和改变，反而显得有些奇怪和小家子气，远没有他本人有气质。

　　“谢谢。”他虽然孤僻，但对小姑娘的赞美，也不至于太过死人脸。

　　于是难得口气温柔，冲她笑了笑。

　　“我可以和你合照吗？”

　　“.......”

　　宋晚照有些迟疑，实际上，他是尴尬，但落在小姑娘眼里，就变成了不情愿。

　　看着小姑娘失落的眼神，林象赶紧道：“你把手机给我吧，我帮你们拍。”

　　“可以吗？”她看了看林象，又望向宋晚照。

　　“嗯。”

　　过了半晌，宋晚照轻轻点了点头。

　　小姑娘顿时笑起来，一张脸粉嘟嘟的，像个粉团子一样可爱。

　　林象拍照技术不错，毕竟学画画的，对光影和构图有一定审美，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比一般人拍出来的照片好太多。

　　小姑娘看见照片后，眼睛乐的眯成了一条缝，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回酒店的路上，林象还打趣他道：“宋晚照，你现在走路上都有人要合照了，厉害啊。”

　　“你能不能正常点。”宋晚照按下电梯按钮，面无表情。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赫然是孟柠羽。

　　她看见两人，下巴几乎惊掉：“林象，你怎么在这儿？”

　　“我过来....没订到酒店，所以......”破天荒的，林象这个厚脸皮居然有些心虚。

　　“所以你住宋宋房间是吧。”孟柠羽帮他说了出来。

　　“.......”

　　三人顿时陷入十分诡异的沉默之中，气氛尴尬。

　　还是宋晚照打破安静，问道：“羽姐，这么晚还出去？”

　　“去超市买包烟。”

　　“哦，那你小心点，你这么漂亮，晚上一个人危险。”林象叮嘱道。

　　这小子嘴甜得很，自大学起就是这样，每次看见孟柠羽就是一顿猛夸。

　　尽管孟柠羽知道他就是嘴花花，但哪个女人不爱听赞美的话呢。

　　她笑了笑，说：“你们赶紧上去吧，放心，我都懂，不会乱说的。”

　　“我......”

　　林象张了张嘴，正想解释，这个女人却风风火火迈着长腿走了。

　　我他妈.....真冤枉。

　　林象欲哭无泪，孟柠羽这个暧昧的表情属实让人多想，可他跟宋晚照还真不是那种关系，虽然同床共枕好几回了，但真的清清白白，啥事都没干。

　　宋晚照却淡定的很，走进电梯里按了楼层，问：“上不上，不上关门了。”

　　“上上上。”

　　林象赶紧长腿一伸，钻进电梯里。

　　两人到房间后，已经过了零点。

　　宋晚照明天还要忙，回房后就直接脱衣服洗头洗澡，丝毫不墨迹。

　　没一会儿，他便穿了一件白色浴袍出来，胸襟半敞，头发还湿哒哒滴着水。

　　卧槽，饶是身为同性，林象看见这个场景都忍不住浑身燥热。

　　这他妈要是让直播间那些女人看见还得了，肯定满屏虎狼之词。

　　宋晚照坐在床头，用浴巾胡乱揉了两下头发，抽出一支烟放进嘴里，叮的一声弹开打火机。

　　林象赶紧拦住他：“别抽。”

　　宋晚照一脸疑惑，说的跟你不抽似的。

　　“洗完澡就别抽了，身上有味儿，一会儿睡觉我闻着难受。”

　　宋晚照没说什么，放下烟上床，说：“别玩手机了，快去洗澡。”

　　他明天早上六点就要起来去造型师那里化妆换衣服，他们公司这次派来的人都精心定了造型，妆容头套一样不能少，因而光是化妆做造型就会花不少时间。

　　宋晚照闭着眼睛准备睡觉，忽然身边一沉，是林象上来了。

　　林象开始洗澡的时候，想到一个问题。

　　像宋晚照这种人，从小到大应该不缺女孩子追吧，他忽然很好奇宋晚照的前女友是什么模样，也不知要多么漂亮优秀的姑娘才能与他并肩。

　　“你前女友长什么样啊？”

　　林象在背后撞了撞他，好奇道。

　　宋晚照懒得搭理他，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假装睡着了。

　　见他不说话，林象不死心的转过身，继续问：“我知道你没睡，你跟我说说呗。”

　　说话的热气喷在他的后劲上，湿湿的，暖暖的，令人心泛涟漪。

　　宋晚照动了动，把身子卷起来，闷声道：“没有前女友，赶紧睡觉！”

　　居然没有前女友？那不是初恋还在，还是处男？

　　林象惊了，宋晚照也太纯情了吧。

　　“我不信。”

　　“爱信不信。”宋晚照背对着他，声音透着沙哑。

　　“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转过来，背对着别人讲话很没礼貌。”

　　“不能。”

　　林象差点被他气死，见宋晚照一直侧身躺着，把脑袋埋着被子里，于是忍不住伸手去扒拉他，没想到这人力气还挺大，翻了两下没翻过来。

　　卧槽，林象在心里骂了一声，他还不信了，自己比宋晚照高了半个头，难不成个子白长了。

　　他掀开被子，一个跨坐压在宋晚照大腿上，两只手试图扳正他的身子。

　　宋晚照被他这个举动惊呆了，大骂道：“卧槽，林象你他妈疯了吗？”

　　他一时慌乱下，挣扎着坐起身来，嘴唇正好磕在林象下巴上，唇齿相撞，竟然磕出一丝血迹来。

　　宋晚照伸手摸了摸嘴唇，看见指尖上一抹红，道：“你他妈下巴铁做的？”

　　林象知道自己玩过火了，赶紧低下头想道歉，却瞧见宋晚照两腿之间的异样。

　　“.......”

　　这什么时候的事，打闹前，还是打闹后？

　　不管在前在后，都蛮值得深思。

　　被林象发现后，宋晚照反而一脸坦然望向他，一双琉璃般的褐色眸子暗藏汹涌，他的眼白甚至微微发红，似乎在竭力克制什么。

　　“我睡了。”

　　林象不敢再看他，光速拉上被子装死。

　　“睡吧。”宋晚照轻声道，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明天要早起，你不用管我，睡醒了再起来。”

　　他微微支起身，啪的一声熄灭了灯。

　　躺回时，发出一阵与被单细细簌簌的摩擦声，轻而快，掩饰下幽暗的叹息。

　　从何时起，他忘记了向往的平野与苍穹，只想拥抱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即便你浑然不觉，只我一人情之所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