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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赌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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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素有六朝古都之称,只著名得历史文化名城,常有人说,一下雪,南京便成了金陵。
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无情。
只一听,便满腔诗意。
因为还有生意上的事要处理,苏白的父亲早在几日前便坐飞机回了成都,唯有苏白还留在南京,心中打着主意。
他父亲有位旧识名叫陈禹川,是南京城里有名的藏家,他手上有一枚大齐通宝,乃是中国第一稀世名珍,苏白觊觎已久,但陈禹川对这枚铜钱十分喜爱,如何也不肯出手。
大齐通宝乃五代十国时期南唐国主徐知诰(李昪)所铸造,杨吴天祚3年(公元937年)徐废吴睿帝自立,国号大齐,铸大齐通宝,但大齐国维持仅五年就灭亡,因而大齐通宝数量极少,现存世仅两枚。一枚的右上方缺一角,钱币界称之为\"缺角大齐\",另一枚的钱上钻有4个小孔,被称为\"四眼大齐\"。
陈禹川手中这枚是显世的第三枚,是他几年前从一个盗墓贩子手中所收,据专家鉴定,正是大齐通宝无误。
在苏白的百般手段下,陈禹川终于答应和他赌一把,若是他输了,便把大齐通宝卖给苏白,但要是苏白输了,就要把珍藏的那顶明朝皇后的点翠凤冠卖给他。
苏白狠心之下,应了。
赌约内容是陈禹川拿出一批古董,由苏白鉴赏,哪件真哪件假,一件都不能差,若是能鉴定出来,就算陈禹川输,大齐通宝便是苏白的了。
由于鉴定古董数量不止一件,他允许苏白带两个人掌眼。
如此看来,这掌眼的两人极为重要,其中一人苏白已经确定,是跟了他多年的一位老师傅,之前一直在潘家园古董店当掌柜,为人谨慎,眼力狠辣,很少有出错的时候。
至于另一人,他想了半天之后,给林象买了张机票。
于是林象一脸懵逼的连夜赶到了南京。
他饭都没吃,用叫餐服务喊了两个炒菜一碗米饭送到房间来,大快朵颐后,方才看着苏白道:“我说苏老板,您心急火燎把我喊过来,到底是为了啥,现在能说了吧。”
“明天我跟人约了场赌局,你过来帮我掌眼。”
“啥玩意儿?”林象手里的牙签都惊掉了。
我什么水平您心里没逼数吗,让我帮你看古董?
林象怀疑苏白脑子秀逗了。
“有字画的话,你帮忙看看,没有就算了。”
苏白正抱着笔记本飞速敲着,应该是在处理公务,头也不抬的说道。
苏白没告诉林象赌注,否则依他这个性子,估计能半夜爬起来搭飞机逃走。
面对陈禹川这样的老江湖,苏白有百分之八十把握他会耍花招。
如果他正儿八经不玩套路,依照杜掌柜的眼力和经验,应该没问题。
他手底下没有比杜老更厉害的人了,叫过来也是凑人数,没什么实质意义。
倒是林象这小子,每次都能给他意外。
也不知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他鬼使神差把林象叫了过来。
既然没有把握,倒不如放手一搏,不过是一顶点翠冠而已,他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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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行人驱车到达陈禹川的别院。
今日院里分外热闹,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南京市古董圈里有名的人物。
他俩的赌注实在太大,一枚五代名珍大齐通宝,一顶明朝点翠凤冠,随便放哪儿都是不得了的宝贝,因而这个赌约在南京古董圈里激起千层浪花,不少人赶了过来,想看个热闹,做个见证。
陈禹川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灰色长衫,黑色布鞋,十分古旧的打扮,朴素无华,但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觑他。
陈禹川看见苏白,大步上前,笑道:“贤侄,你可来了。”
“来迟了,陈叔见谅。”苏白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不迟不迟。”陈禹川指了指周围聚集的人,朗声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听闻此事,给面子过来做个见证,贤侄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介意。”
苏白的面色有些凝重,这老东西叫这么多人来,显然是极有把握,似乎料定了他会输。
“不知贤侄今天带的哪两位过来掌眼。”陈禹川看着他背后的两人,明知故问。
一位杜老,是行当里有名的人物,陈禹川早就猜到苏白会请他来。
至于另一位,看起来年纪极轻,顶多二十出头,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他们这行,讲究的是个资历,年纪轻没经验,就算读破万卷书,社会的毒打还是会教你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位是杜老,不用介绍,您肯定认识。”苏白笑了笑,仍旧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风度翩翩为他介绍。
“这位是林象,我们公司刚请的顾问。”
陈禹川眼含嘲讽的看了林象一眼:“这位小兄弟,不简单啊。”
不怪他看不起林象,只是林象属实太年轻了,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实际上也真的挺不靠谱的。
林象没说什么,像这种场合,说多错多,还不如少说两句。
这样一来,在场的人反而有些看不清他了,这么傲慢,难不成真有本事?
话不多说,陈禹川叫人捧上来一方木箱。
这木箱比寻常梳妆匣大一些,有三尺来长,两尺宽,里面以此放着一只玉蝉,一只小盏,还有一卷画轴。
“东西都在这里了,请君自便。”陈禹川指了指木箱,宣布道。
“林象看画轴,剩下两样杜老看,没问题吧。”苏白轻声道。
两人自然没意见,带上手套,走到木箱前,小心翼翼从重取出物件。
林象在桌上小心翼翼展开画卷,赫然是唐寅的《秋风纨扇图》。
他顿时有点懵,妈的,这人不会在搞他吧。
《秋风纨扇图》好好在上海博物馆里放着,这算什么,难不成博物馆里是假的,他的是真的?
看了十秒后,他果断把卷轴合上了。
“假的。”他走到苏白旁边,低声道。
没一会儿,杜老也回来了,得出的结论林象一样,都是假的。
苏白沉默了。
不对劲,一点儿都不对劲。
两个人鉴定的速度都很快,而且非常果断的肯定是假的。
陈禹川这老东西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拿出的东西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被看出端倪,就算两人回来说都是真的,那也比都是假的靠谱。
苏白不信事情这么简单。
“你们再回去看看,不可能假的这么明显,一定有圈套。”
听了他的话后,两人又走了回去。
可这副画,真的怎么看怎么假。
林象甚至想发誓,这画要是真的,他当场给吃下去!
他不清楚两人赌约是什么,但他知道,这场赌注对苏白来说很重要。
苏白一向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天上掉颗行星下来,他都能当放烟花,可这次的事,他却眉头紧锁,十分慎重,生怕出了差错。
这三样东西林象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是假的了,可苏白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那不妨换个角度想象,古董、鉴定、赌约。
那一瞬,一个奇妙的念头自林象脑中飞速闪过,他准确的抓住了它,一切豁然开朗。
“哈。”林象不由咧开嘴,笑了一声。
现场安静的落针可闻,他突如其来的一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连陈禹川都看向他,心中陡然而生一丝不安。
“林先生,你笑什么?”
林象丢下卷轴,道:“我笑陈先生太聪明,差点把我们都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的是“东西都在这里了”,而不是“这三样东西”吧。”林象看着他,眼神微妙。
只一句,便令陈禹川冷汗涔涔。
“是......我是这样说的,林先生有何见解?”
“所以————”林象拖长了声音,敲了敲那只三尺见方的木箱,笑道:“玉蟾、茶盏、画轴都是假的,只有木箱是真的。”
厅内顿时一片哗然,陈禹川已然僵着一张脸,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禹川虽未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白自眼底漾起笑意,唇角弯弯,道:“那就谢陈伯父割爱了。”
众人都没料到,赌约竟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陈禹川老谋深算令人叹服,但苏白带来的这位年轻先生,观察力眼力之敏锐,更让人惊讶。
这大约就是阴沟里翻船吧,话已经放出去,陈禹川自然不敢耍赖,所幸苏白按市价购买,也未让他吃亏,但五代名珍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岂是钱可以衡量。
回成都的路上,杜老和苏白都十分好奇,一直追问林象是如何看出来的,他本想卖个关子,最后被两人逼的没办法,只好如实相告。
原来林象一早上场便注意到了那只木箱,造型古朴大气,锁头虽然经过打理,但仍可看出之前的锈迹斑斑,应该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至于这箱子的木料,则更有说道,正是价值千金的阴沉木,之前宋晚照曾送给林象一方乌木,他没事就拿在手中把玩,自然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
他起先还想,这陈禹川怎么如此豪奢,三个假东西居然用上了年头的乌木箱装,而且这箱子还挺大的,能值不少钱吧。
最后经苏白提醒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林象才终于反应过来,陈禹川派人端上来的东西里,就是这乌木箱最值钱,其他三个都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岂不显而易见。
这老狐狸正是利用了“灯下黑”的原理,谁知遇上了林象这枚克星,否则,还真有可能让他得逞。
苏白心情极好,问林象想要什么奖励。
他这么一问,林象还真有所求。
“苏老板,过几天能不能给我放个假啊?”
“.......”
“我有个朋友邀请我去棠棣镇参加汉服文化节,所以......”
苏白真他妈服了,就没见过林象这么不求上进的人,如果换个人,肯定问他要奖金或者要升职加工资,林象倒好,净想着请假去玩。
妈的,真活该娶不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