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小作精》曦媛

1、新婚

　　初夏，大梁国京城，前翰林院学士陆之蒙的府邸上，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最近不单陆家的男性子侄们学业顺利，就连陆之蒙的孙女陆君儿，也被皇后单独设宴招待并得到重赏。宴席上皇后还盛赞陆君儿懂礼数、孝尊亲、美仪容。说实话，陆君儿当得起这些称赞，但这些话从皇后口中说出，自然分量更不一般，于是坊间各个都说皇后看上了陆君儿，君儿可能要嫁给太子了。
　　陆君儿自己也觉得好事将近，虽然她对太子没有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可是接触过太子的人都说他稳重厚道，再加上嫁给太子可以成为高贵的太子妃，以后成为皇后，陆君儿还是很开心的。
　　这日上午，陆君儿省过长辈，上完了义学课，便回到自己小院中，与一众姊妹及丫环们嬉戏玩乐。陆家规矩大，女子们各个知书达理，但陆家并不是老古板家庭，女儿家在自己院子里，还是可以尽情玩乐，不失天真。
　　时光临近饭点，陆君儿的奶妈郭嬷嬷忽而匆匆来到小院，对陆君儿道：“君儿，老太爷喊你快去书房。”
　　陆君儿笑道：“不知爷爷找我何事？”
　　郭嬷嬷面色为难，只挤出一点笑容道：“老身也不知，娘子还是快过去吧。”
　　陆君儿见状便匆匆来到爷爷陆之蒙书房。
　　陆之蒙见君儿来了，便挥挥手让她坐下。
　　君儿道：“爷爷，您找我何事？”
　　陆之蒙道：“君儿，你也不小啦……”
　　陆君儿点头道：“十七了。”
　　陆之蒙顿了顿，道：“今天圣上传我进宫里，谈到了你的婚事。”
　　陆君儿听见这话，忙问：“是和太子殿下吗？”
　　陆之蒙叹了口气，道：“不是太子殿下。当年你父亲和齐太傅都是布衣之时，就有约定：你和齐家三公子齐征指腹为婚。现在圣上重提旧事，让你们早早完婚。”
　　陆君儿诧异道：“竟然是齐征？！爷爷，我才不要嫁给他！他们家得势之后，就把指腹为婚之事抛到九霄云外，是为不义。再说京里谁不知道齐征是个面热心冷，事事只为权柄之人？而且他们家不是想让他娶黎大将军的孙女吗？这些事全城都知道啊。现在大家都快忘了指腹为婚这件事了，为何圣上又旧事重提？”
　　“我们做臣子的，不应该去揣摩圣意，圣上让我们齐陆两家不忘旧时约定，自然有他的深意，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唯圣命是从。至于齐家之前和黎家的婚约，我想他们会尽快妥善解决的。”
　　“爷爷，真的没有办法么？我不喜欢那齐征，也不想破坏他和黎大将军孙女的好事。”
　　陆老郎君叹气道：“圣命难违……”
　　～～～
　　一个月后的六月初一是个好日子。这天，齐征与陆君儿大婚，坐在婚轿中的陆君儿经过一个月的反复思量，已然打定主意：“既然圣上下旨让我嫁齐征，那就嫁吧。谁叫圣意难违呢？婚后我就可劲儿的作，他齐征不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就做什么样的女子，作天作地，作到齐征愿意和离，就可以回家啦。虽说和离不是什么大好事，但我陆君儿不在乎，只要可以离开那讨厌的齐征，一切万事大吉。”
　　这边的新郎官齐征心中也是一本账：“本来自己想娶武将黎力大将军的孙女黎舒云以巩固自家势力。没想到圣上对此有所忌惮，竟然下旨要将十几年前指腹为婚之事落实。既然圣上忌惮我家势力，那我就奉旨娶陆君儿，让她做我妻子得了。听说这陆君儿知书达理、德贤兼备，娶她也走不了大褶儿。”
　　～～～
　　当晚，一切大礼完备，陆君儿坐在卧室婚床边，只等新郎齐征来掀盖头。
　　一时房门“吱呀”作响，齐征走入卧室，径直来到陆君儿身边。只见齐征手拿秤杆，掀起陆君儿盖头，取意“称心如意”的吉兆。
　　这边盖头终于掀起，陆君儿抬起头微微一笑，毫无害羞之意，目光直直地打量打量了齐征。只见齐征他身形如松、肤白胜雪、剑眉星目、面含笑意，整个人如同画师画出一般。
　　陆君儿心下笑道：“没想到这齐征竟有这么一副好皮囊，幸好我一早知道此人面热心冷，不然倒被他的外貌给骗了。”
　　而齐征这边望见新娘陆君儿朝自己甜美一笑，心下不禁叹道：“坊间都说陆君儿的外貌是闺阁中的第一等，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原来世人倒没有言过其实。”
　　当下齐征道：“娘子大安。这一日各种大礼，娘子必定乏累饥饿。还请娘子不要见外，先吃些东西。”
　　陆君儿心想，大家闺秀必然讨人喜欢，我自当反其道而为之，遂笑道：“我早就饿啦。”说完拍拍手来到桌前坐下，也不用筷子，抓起桌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塞。
　　陆君儿连吃了三四口点心，食物都塞满了嘴，只见她转身对齐征笑道：“你也来吃？”
　　齐征望着陆君儿，心下奇道：“都说陆君儿知书达理，是个大家闺秀，怎么现在她的做派倒似个乡野村姑？”当然齐征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当下并未表露出好奇，只是笑笑来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慢慢开吃。
　　陆君儿见自己的无礼并未让齐征惊讶恼怒，便给自己打气道：陆君儿啊陆君儿，现在才刚刚开始，也许和离之路会很漫长，一定要坚持住啊。
　　这时齐征开口笑道：“我和娘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里就是你的家。看娘子在这里无拘无束，怡然自得，我也就放心了。”
　　陆君儿心道：“这里才不是我的家。还有，我不是无拘无束，我是无礼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看来只有继续表露出自己的无礼，才能让齐征失望。于是陆君儿歪着头对齐征道：“齐郎君，你今晚睡哪儿呀？”
　　饶是城府极深的齐征，听闻这话，也挑了一下眉，遂道：“自然是和娘子你一处。”
　　陆君儿摇头笑道：“那可不行，有人在我边上，我睡不着的。以后我就睡书房，床铺就让给你睡吧。”说话间君儿一脸真诚，仿佛把床铺让给齐征是自己多大的善意。
　　齐征何等聪明，此时他已明白，自己身边的这位“妻子”，并不乐意这门婚事。想想也是，自己当初和陆君儿有指腹为婚的婚约，但是之后父亲进入官场，官职越来越高，而陆君儿的父亲直到现在还是闲职。为了家族利益，齐征是准备和将门之女黎舒云成婚的，要不是圣上重提旧事，自己压根就不会娶陆君儿。现在齐陆两人成婚，不过是圣上不让齐家坐大的一招棋而已，试问作为棋子的陆君儿会乐意么？当然不会。
　　想到这些，齐征便点头道：“娘子爱睡哪里，便睡哪里。”
　　陆君儿见齐征不恼不怒，还爽快同意了自己去书房睡，真是有点意外，看来齐征除了面热心冷，还挺聪明的。当下陆君儿也不装呆、装无礼了，只见她道：“多谢齐郎君～”
　　齐征点头道：“娘子不必客气。”
　　陆君儿乘胜追击，说道：“齐郎君是个聪明才子，奴家也就不装憨了。你我本无意成婚，无奈圣上强扭姻缘。你我何不假意相处一段时日便和离，然后各自安好？”
　　齐征面无表情地说道：“圣上的旨意，是不可更改的定论。不论娘子是否乐意，终究要与我做一世的夫妻。和离之事，是万万不可的。”
　　这番回话倒是在陆君儿预料之中，不过陆君儿并没有气馁。既然齐征不同意和离，那我就作吧。作天作地，总有一日你齐征会受不了将我赶出齐府的。想罢陆君儿便去床铺拿了枕头毯子，自去书房软榻上休息。
　　夜间，陆君儿孤单一人躺在陌生书房的软榻上，想念着自己的长辈和好姐妹们，真是难过的都要哭出来。毕竟陆君儿从小对婚姻的美好期待，现在都化为了泡影。不过陆君儿不是悲观的人，“明天还要继续作呢，长此以往，总能和离回家的。”陆君儿带着必胜的信念，渐渐睡着了……
　　～～～
　　这边齐征一人躺在婚床上，也没有立刻睡去。他思量了一下，既然圣上忌惮自己家和黎大将军过从甚密，那以后两家就要保持距离，以免圣上震怒。至于这个拒自己于千里之外陆君儿，齐征准备就这么和她分房睡的过下去，在齐征眼里，婚姻的存在就是为了两个家族的联姻，另外就是为了得到子嗣，既然陆君儿不愿意和自己在一处，那以后纳妾生子便是。
　　想过这些，齐征便准备睡去，忽而又生出一个念头：今晚陆君儿的莞尔一笑，真的煞是好看，看这女子的态度，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想到这，齐征便笑笑翻身睡去……
　　～～～
　　次日一早，陆君儿的奶妈郭嬷嬷便来到卧室外拍门，喊这对新婚燕尔起身。一时齐征醒了，便喊丫环进来为自己更衣。郭嬷嬷便在门口笑问道：“娘子，要不要老身叫丫环进来为您更衣？”
　　谁知房中齐征笑道：“你们家娘子不在这儿，她在对面书房。”
　　郭嬷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忙忙转身去书房看个究竟。一时郭嬷嬷在书房外拍门，陆君儿起身开门，郭嬷嬷进来一看，软榻上堆着枕头和毯子，郭嬷嬷惊讶道：“娘子昨晚一人睡在这边？你和那齐姑爷吵架了？”
　　陆君儿道：“没有啊，我说我爱睡这里，他就同意了。”
　　“糊涂，这成何体统？”
　　“我又不想嫁他，这样分开睡是最好。”
　　“算了，这个以后再说，现下娘子你快快更衣打扮，一会儿要去拜见你公公婆婆呢。”
　　“我还没睡够呢，等我再睡个回笼觉再去。”说罢陆君儿便又躺回软榻。
　　郭嬷嬷急道：“我的小祖宗，你今儿是怎么了？你这是要故意惹毛他们齐家人吗？”
　　陆君儿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