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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不是小偷的小偷 ...

  •   再竖起耳朵仔细谛听声音又消失了,但转瞬之间似乎又更挨近了。她心里卟嗵卟嗵直发毛,惊得睁大了眼睛不敢动弹,“该不会是老鼠吧?”她捂住心口安慰自己。当响声越来越近,近得几乎就到了她的房门口时,她脑袋里一闪念,“是小偷?”于是她壮着胆子下床,光着脚悄步走到衣橱,摸出角落里自己的长柄花伞紧攥在手中,蹑步走到门边,轻地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旋开门把手,扬起伞定睛朝走廊上望。黑暗里距离她不远处一星微薄的光线中隐现一个模糊的黑影。“真是小偷!”她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随后屏神敛气,壮着胆子慢慢移向那个黑影。一步,两步,靠近了更近了,她握紧伞柄奋力地击打它。谁知黑影像背后长了二郎神的第三只眼睛似的猛回头,架住她的胳膊。蔚蓝雪只觉手臂一麻,伞就被对方夺了去。她正欲大喊,那人一个欺身上前,迅雷不及掩耳的以手紧捂住了她的嘴,并沉声低语:“别叫,我不会伤害你。”蔚蓝雪出于本能叽叽唔唔的竭力摇头,手脚并用乱踢乱打拼命挣扎,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对方像老鹰抓小鸡似的紧紧箍住她,用钥匙开门把她拖入了隔壁房间。

      房间里的窗敞开着,月光溢洒,半室银辉。她被按得靠住了墙,那人再次申明:“别叫,我不是坏人。”银色月晖斜映在他脸上,蔚蓝雪一下子看明了他的面孔。几乎是在同时,对方瞥见了她挂在脖子上的蓝水晶项链。“是你!”他们异口同声地叫。他松了手,“咳、咳、咳…”蔚蓝雪呛咳着大口呼吸。“你怎么会在这儿?”蔚蓝雪缓过气不答反问:“你怎么来了?”“我来取一样东西。你呢?”“我现在在这儿工作。”“工作?”时弦瑟看她退后一步。

        两人沉默,都在清理乍见之下当前的情绪。“你……”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开了口。“你先说。”蔚蓝雪礼让道,同时一瞬不瞬注视他,发现他比初见时瘦削多了,显然他过着奔波忙碌的生活,但目光如炬,精神矍铄,她亦明白了他为理想而奔忙的快乐。“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此情移用到人生的目标上同样也是耐人寻味值得称颂的。蔚蓝雪心里面想。时弦瑟认真地看着她,口吻恳挚地请求:“你能答应我对我今晚来过这儿守口如瓶吗?”蔚蓝雪心里纳闷,“难道他不想回这儿吗?”她从他深凝的眼眸里读出了他丝毫不想在这儿多作停留的答案,甚至她看明白了他瞳眸深处暗含一种不折不扣的恨恶。“能答应我吗?”见她缄默,时弦瑟再次问。面对曾经救过自己的人,面对他这一双期盼的眼,蔚蓝雪无法拒绝,“好吧。”

      她正欲再问什么。时弦瑟抢先开口道,“我是来拿一幅重要的画像的。”“噢,”蔚蓝雪能理解,她猜测他是要拿姐姐的画像。“你……相信我?”见她不存任何怀疑,时弦瑟惊奇她问。“嗯。”蔚蓝雪深深点头。“谢谢你。”道完谢他“啪”得打亮了从口袋里掏出的打火机,擎着一星微光,走向房间沉黑的北墙,然后取下墙上挂着的一幅方汐阑(他已故的妈妈)的自画像。“他是多么深爱他的姐姐呀!”蔚蓝雪慨叹。把画像像框夹在腋下,时弦瑟回过头对她说了一句:“我走了,再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窗口,纵身而下。蔚蓝雪连忙跟过去,趴在窗台边俯身向下看,见他动作敏捷地援墙边长长的水管飞快地滑了下去,她一颗紧张的心才如履平地。

      就在他沿草坪往外跑时,被响声惊醒的檐廊下的白雪公主喵喵地叫了起来。随后护院的狼狗跟着也警觉地狂吠起来。这下身体不适的时严鹏从浅睡中被叫嚣声惊醒了。“这两个小畜牲!”他轻咳一声骂道,然后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时弦瑟蹲下身压低嗓音唤白雪公主和狼狗,“小白,小黑,是我。”虽然猫和狗的声音已转为认出他后的幸福的嗡嗡的绕膝声,但时严鹏已从窗口望见了他,儿子的身形化成灰他也认得。“终于忍不住偷偷潜回来了。”他暗暗咒骂。时弦瑟抚措着昔日的好伙伴小黑和小白,不舍但又无奈地道别:“我得走了。”他反身往花园方向才跨了一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站住!”他惊回首,见时严鹏正站在草坪间紧紧盯着他,眼里燃烧着烈焰般的怒火。他一秒也没多犹豫回头飞一般的沿花园小径夺路而逃。时严鹏在后面追,没几步就停了下来捂住胸口直喘粗气。远远望到时弦瑟已爬过铁门,一跃而下奔向了茫茫夜色的深处,他气得捶胸顿足,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一面咳嗽咒骂:“这个臭小子,该死的!”

      蔚蓝雪在窗口清清楚楚地望到了这一幕,心里七上八下,她正欲转身进屋。就在她转身前的一刹那,时严鹏迅速回身朝她这边望过来,就像一个爸爸以不可原谅的目光望向和情人私奔未遂的女儿,那鸷鹰一般的目光令蔚蓝雪不禁打了个寒噤。蔚蓝雪心想这一回是百口莫辩了。她听到时严鹏踏着咚咚咚沉重的步子上了楼,大力掀开门,一下子站在房门口,冲她严厉地喝道: “下来,到我书房来。”说罢他背着手狠命踏着楼梯木板下楼去。蔚蓝雪心怀忐忑地跟在后面,来到楼下的书房。

      时严鹏以右手食指直指向蔚蓝雪的脑门,厉声问:“你还说不知道他在哪儿?嗯?”他怒目圆睁,黑面活脱脱似钟魁。蔚蓝雪正欲开口,他又连珠炮似的开腔了,“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单纯可欺是不是?快说,他在哪儿?是不是……你们联手意欲鲸吞我的财产?”蔚蓝雪被他的话掐住了喉咙,只差喘不上来气,睁大眼睛张目结舌地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时严鹏又咳喘了起来,像一只巨大的骆驼双肩直颤朝外吐着气。他不得不用手抵住胸口,那低垂下去的目光仍然瞪视向蔚蓝雪。这令蔚蓝雪感到一阵害怕的颤栗,但见他这么痛苦,她还是跑到书桌边翻开抽屉,找出上次的那瓶药,倒出一粒让他服用。

      十多分钟后,药力发生了作用。时严鹏的咳声渐轻,呼吸变得顺畅了。一旦恢复,他立刻又开始厉目逼问蔚蓝雪:“说,他在哪儿?到了这时候你还想隐瞒吗?”“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个误会。”蔚蓝雪的眼眸澄澈清明。“你还在撒谎,刚才他来私会你,难道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不成?”“什么?他是来……”蔚蓝雪又急又气想要为自己辩解,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她想起了刚对时弦瑟的承诺,“我不能说。”心里面一个清晰的声音警醒着她。“来什么?”时严鹏急口追问。“总之不是来见我。我听到房门外有声响,以为是小偷,不想却是他,”“哼哼哼,”时严鹏冷笑声打断她,“你把我当成三岁小孩耍吗?”“无论你相不相信,我说的就是实话。”蔚蓝雪说完闭上了嘴,以口封缄。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多说无益。她的倔劲也上来了,她不会对同一件事多作解释,更何况是对一个怀疑她诚实度的人浪费口舌。她相信事实总会水落石出。“我告诉你纸包不住火,隐藏的事没有不露出来的。一旦被我发现事实跟你所说的相悖,我唯你是问。”时严鹏见她一味缄默,狠狠地扔下这几句话甩手而去。

      望着他怒气冲天离去的背影,蔚蓝雪心吓得怦怦直跳,虽然她面上贞静,但时严鹏发起火来确也够骇人的,像狂狮眦目怒啸,震慑的声音令人心肝胆颤。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却发现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捏着,汗渍渍的。

      时严鹏这么轻易地暂放她一马,一半是因为近几日病痛加剧让他变得比往昔孱弱了些,另一半是因为只有蔚蓝雪在这儿,儿子才有可能再回来。否则依他的脾气,立马叫蔚蓝雪卷铺盖滚蛋了。

      慢慢踱回自己房里,蔚蓝雪呆坐在床沿,内心翻腾起伏汹涌如潮,这真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她惟一的暗自安慰就是守住了对时弦瑟的承诺。她弄不懂时严鹏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之前他对这个胞弟还情深款款,怎么现在又怀疑起他和自己联合起来要侵吞时氏的财产了?“唉!钱是万恶之源,这话一点也不假。它让人变得多疑猜忌。”她心想时严鹏的猜疑多半是由于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而产生的过度警惕。像自己一文不名,哪会去疑心这种问题,钱太多了才会生出这种担扰。所以钱并不能给人带来真正的快乐,蔚蓝雪当下得出结论。“可是缺钱到我这种地步也是一种苦恼。负债累累的窘状就好似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是一种痛苦的煎熬。”但蔚蓝雪深信自己能坚强地挺过去。

      上帝说人生就是一场试炼。那么好吧,她既已进了试炼场,就会再熬再奋,负重轭前行。她每每告诉自己她要迎接未来的曙光,绝不能半途退缩。虽然她也曾想不开,但现在再也不会了。她必需尽最大努力挽救爸爸的生命,她必需为将来而奋起。她没有轻言放弃生命的权力,人的生命授之于父母,哪能自己私自做主。如果连她都放弃了,那身患绝症命在旦夕的爸爸呢?他该怎么办?想到这儿,蔚蓝雪心里升腾起了一股身为子女的责任感,她感受到自己迅速地成长了起来,变得成熟了。这一夜,她的心灵仿佛受了一次生命新生的洗礼。她克服了胆怯、软弱,变得更加坚强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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