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whyrusocute

23、【纯属杜撰】几个妯娌

　　【几个妯娌】

　　其实仔细想想，我妈连带着她的几个妯娌，也就是我的几个婶娘也怪有意思的。

　　大妈。

　　借我妈的话“你大妈家请客吃饭，夏天豇豆黄瓜四季豆 ，冬天菠菜腌菜小白菜，每年都大差不差 ” ，这我一回想确实如此，不过有次煮了牛肉粉丝，到现在我都记得，味道真不错 。

　　大妈对两个女儿的学习不甚关心，听之任之 。

　　对丈夫呢（也就是我大伯）反正我是许久未见他俩有什么温馨日常对话了（也可能是因为我宅/缺席）。

　　记得早几年，两个人凌晨打架打到出门，几个兄弟妯娌小孩隔岸观火试图劝解，大爷脸上挂了彩，大妈脸上倒是没什么只是一直扶着腰喘着气。哦对了，大爷1.75cm 大妈1.54cm的样子。

　　类似的情况只有两次 。一次是有一年大妈家电起火，一群人半夜，大人披着外套、还有穿着红秋裤提着桶泼水，小孩呢也有拿着水勺的，颇有种杯水车薪的感觉。其实起火伊始我就被吵醒了，那个时候我在窗台观望，一边疑惑直接泼水是否安全，一边觉得难得一见众志成城得，就拿起手机拍了起来，我还怕被注意没开卧室灯，结果我表弟跑我家厨房取水的时候 无意间看见了我，喊我下去，我就作刚醒起来的模样，结果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不少几个脸上都有黑妆，后来大妈家厨房整个都换了新 。还有一次是洪水泛滥的时候。

　　大妈给我的印象倒是很喜欢跑，今天这里换换工作，不喜欢了烦了就往老家跑，和人（比如老头子们）唠唠嗑，跑跑亲戚，过了个把月又跑去另外个地方上班也不嫌工资少，也不怕女儿女婿嫌/烦自己老找她们。

　　大妈没事化化妆、修修眉我妈、大家都说她自己给自己买套三千块的护肤品，五十多岁的人了，皮肤（类似胶原蛋白）早就流失掉了、怎么补得回来。也疯传她和那些老头子纠缠不清的。

　　我：凡事“关你屁事 关我屁事”。

　　二妈。

　　二妈改嫁了。二伯伯醉酒跌河下肢瘫痪轮椅悬梁自杀。别的我不评价。我只记得两件事，小时过年她眼睁睁看着我表哥吃完我爸专门给我带的红西柚，完了笑着说以后叫你二伯再给你买哈 ，人给我做主，我爸妈也是那么答应着我妈哄着我算了吧他是你哥算了吧后来当然也没买还给我哈。一次是有次我去她房间待了五分钟，出来后找我妈，二妈突然过来：诶我房间储存罐的两块钱，怎么不见了。我和我妈都气愤了很久、很久。不过。二妈倒是很喜欢棍棒教育，不知道纯是因为我表哥调皮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当然人是多面的，我只挑着说）。几个伯伯对表哥很是上心用我爸的话“如果不是经济问题我就养你哥）

　　有的时候，儿子，对于一个母亲，是一种富态和底气。（仅在此情景/重男轻女上讨论）

　　三妈。

　　转述印象大概是：东边说的话，吹到了西边，其中的风必有她。三伯也明确表达过，女人还是不要嘴太碎得好，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是有次聚众聊天三他冷着脸说的，已经不顾在场有人、有谁了。

　　但殊不知男人也一样啊！

　　半生勤勤恳恳，农忙不停，建房小工也干过不少，我小的时候有印象，在滚滚泥沙和水泥的机器入口 ，一铁锹一铁锹地铲着沙粒过筛子，然后装车、推车、再铲、入机器 。而我记忆一般建房热潮总在夏季居多，不知道是我的原因还是什么。因着那草帽下的脸颊汗水流淌、肩背衣衫湿了一轮又一轮、脖颈上的围巾不断擦拭着汗。有的阿姨戴了手袖和面罩，我见三妈戴着不是很多，我想当时如果我上前去问的话，她大抵会说一句 “戴啥啊 热死个人咯！”

　　可能因着经济和清闲，村里女人开始烫发、保养、买衣服、买护肤等等已多时。（其实在我看来，这些也是一些男人的面子，所以应该多半不会过分阻挠媳妇 “我媳妇多好看、会打扮，我脸倍有面”。）借用我妈的话“不是我说你三妈有点..太古板，大家都开始照顾我自己来了，她化妆品也不买、好衣裳也不挑，唯一染头还是因为白头发太多了，自己买染发剂染的 ” 我妈聊起这的原因是，有风声说男人外面有人，她觉得是因为女人不打扮自己，我促狭着说难道我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出轨了吗 ：啊我不打扮也不好看，你去找别人吧赶紧出轨吧。我妈笑骂我。

　　其实三伯家应该算是比较富裕了，从中国20C90D末他就开始跑车，儿子教育上也一直走的公立。现在也当上了小包工头、车也陆续买了两部按理说 （三妈上一段情景）不该如此的。只是三伯好赌且这两年总生病。

　　有一年寒假，大家正在唠嗑，我看见门口一排跑鞋、篮球鞋舍在太阳下发亮。我看了看像几个联名（我对这块很不熟悉）虽然我不知道具体价格，但怕是动辄四位数，我打趣表弟“你这鞋 怕是不少——” 表弟突然给我使眼色叫我住了口、迎面三伯就来了，我忽然懂得了什么。（一叶知秋）

　　“诶，姐，以后小心，不能当着我爸面讲，不然我和我妈都完蛋了。”

　　最近三妈的妈妈，腿脚不便只能躺椅，几个儿子没照顾说希望三妈来照顾他们可以凑钱请她来照顾。三妈已经照顾了快一个月了。那天我妈和我去探望那位奶奶，三妈的大嫂子和我妈说那天三妈不在家老人家的脸就不小心摔伤了，然而三妈早和我妈说那天是拜托大嫂一家照顾她出门有事，结果回来老人脸就那样了。说到这我不免想问，这大嫂嫂是觉得我妈和她才是亲妯娌吗。吃饭的时候大儿子给奶奶递了酒，我妈问酒她能喝吗？他说没办法老人家馋不给就闹腾。回家的时候，我妈突然问我：你真觉得老人家那个样子真能喝酒吗？还是白酒。我分明看见了她儿子回来那瞪着老人的眼神，就好像仇人一样。我妈劝三妈照顾不要收钱：你就和你几个哥哥商量和你每人轮流照顾个把月，不然人们肯定想着以前你妈也带（抚养）过你儿子两年，现在这样你还收钱，传出去肯定不好听。三妈没答应 ，收钱了，理由是大不了以后不来往 从小到大他们都占我多少便宜了。

　　有的时候，儿子，对于一个母亲也是一种枷锁，或者互为枷锁吧。（仅在此情景/重男轻女上讨论）

　　其实到这里连着我前面叙述的二妈三妈的故事 我很难不觉得【大妈的过早“自由”状态与之小孩是女儿】有关系，当然我知道其中还有很多很多原因，偶然的、必要的 。

　　四妈。

　　几个妯娌最年轻的，我表妹今年二，四妈也才四十。四伯快五十了。四伯也是村里出了名的怕老婆，不抽烟，少喝酒，下馆子也会报备，银行卡基本上交，家里事譬如管账、教育、人情四妈一手操办，是我爸——四伯的人亲弟弟，也要拿来攻子之盾的“必备绝杀” 尤其在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在这个大男子主义盛行的地方。可想亲弟弟都如此了、何况别人明面背地。

　　四妈炒得一手好菜，村里办酒席，十有八九她就是掌勺的。性格泼辣、是连醉酒打老婆的男人都会笑嘻嘻听劝的地步。

　　有的时候。年轻，好看，就是底气。

　　四妈爱攀比、是我也知道的并且深刻感知的。从建房材料的价格、到家里第一台电脑到送孩上私立学校、到窗帘的好看、喝上第一箱安慕希，哪怕是肯德基新出的汉堡。“这有啥我早见过了/早买了/ 你认得这鞋什么牌子的吗？好几千块呢” 。我从小到大四妈都挺疼我的，过年她做的甜酒必叫我碗也不用我洗、鱼冻、茄盒、饺子、糍粑。

　　四妈也爱干净，整整齐齐。她的家里，作为长姐，自然书读得最少、活干得很多，亲弟弟结婚掏钱、亲妹妹因伤致残掏钱（我不是说不该掏钱的意思）。四妈不愿照顾需要端排泄物给擦身子的精神有问题总给人添麻烦的奶奶，（前面我说了起居是我妈照顾的按照约定今年是我们家照看奶奶），但她愿意每天骂骂咧咧地给奶奶端去亲手熬的黑鲫鱼汤、鲜笋乌鸡汤。

　　我当然明白，声音越大声，要么足够资本，要么是自卑的表现而后者尤其居多。

　　早年我妈为了生计和陪读去学校食堂上班，四妈边拍着裤子边说，那地方我才不会去。结果，她现在已经干到了领头师傅了，原因自然也是陪读和生计。

　　但她在听着表妹澎湃叙述着自主招生的时候 ，也只是哑然、拿着火钳烧火闷不作声，只是默默点着头哦。是在5.20老催着女儿給班主任发节日快乐的 、是表妹高三拿着自己弟弟家亲手炒的茶叶送给班主任的，一位母亲。用我表妹的话说：她什么都不懂。我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一句我不知道为何想去她肉眼可见的操劳和憔悴，片刻失神了。

　　前年寒假，我在四妈家烘着火炉、四妈突然捏着四伯黝黑而有点沟壑的脸 “小哥哦，你老咯哦” 四伯把她抱起来，过了几天我又看见四伯背着四妈。

　　四妈对待女儿，多是骂和夸。尤其对读书和早恋盯得紧，极尽物质体验 、但又十分控制，表妹二十岁了，想去朋友家玩也只能偷偷去。

　　那天我妈和我盘算完几个婶娘后，我笑说：哟，您那么了解别人呢/ 这你又知道啦？那我问你 、你觉得你了解你自己吗
　　我妈：我不了解。继而转折：但我了解你。

　　在我眼里，我的妈妈，对人大方而多疑，不会主动给人难堪也不会蓄意夸赞，待人随和温柔有度，其实懦弱隐忍也敏感倔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掏利爪，这一点尤其是我疫情以来认识我妈这一面最深刻的。

　　她自诩人缘出众尤其爱对比我爸的臭脾气，被我说（对比一般家庭妇女其实有点）懒惰而总堵我嘴反驳着，（其实我妈真的很懒，但也没关系），然内心却如小女生般雀跃，很多时候可爱而不自知，会为着给她调个视频声音快乐半个下午，会迎着新到的裙子迫不及待试穿而让正烧着的菜糊了锅，会时常蹦出金句却把人气得好笑又可爱，也会因为女儿声泪俱下讲述着从小内心精神缺失亲情陪伴而尽力弥补，对生活有一是一。

　　我曾总问人该如何生活着，我妈说人总会永远生活着。

　　写于 2021.09.23

　　补：

　　2022.1.23

　　我刚刚看王珞丹那个独居女性，是两个生活在一个空间的姐妹的故事，我突然想起之前去合肥坐高铁准备回校、我大妈叫我带点自己做的圆子和鞋垫给我表妹，说表妹喜欢吃 ，但我没答应去找同学玩了。

　　为什么呢?倒不是因为圆子油什么的。小的时候我表妹老欺负我、在我背上骑大马抢我爱吃的卤猪耳朵,我觉得我是姐姐应该让着她、但我从小到大又不闹别人、谁来让着我呢？自我意识逐渐觉醒后我潜意识觉得自己真的太约束自己了一想又不能报复很憋屈,索性不去想。但我有情绪的，我始终知道。

　　我初三那年,我表妹初一 大妈叫我教她数学,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意识到人类对于一件事情的理解程度是如此不同，我也是第一次去认真思考为什么会有排名这个事情。一个相反数、绝对值的概念河应用,无论我是举例子、画图分析、打比方、以偏概全讲解还是 -/+（-3）这种东西等于几。一个下午表妹也没完全理解，而我越来越焦躁、声音越来越大，表妹昂起她的高头颅、脸颊实红 “我不用你教”。那天她不理我了。后来她再也没有找我补习过作业。后来也没念高中。中专之后每天上班，早九晚九，快递苦力活干不下去，个子一米五几 。做推销空调的三千底薪，抽成太忽高忽低了。前不久听说她在摆水果摊。

　　我想起我妈说表妹一个人住在一个月七百五的合租房，我想那可能是还没自己家里房间大的地方，厨房、卫生间、卧室、客厅全在一个看见，我可以想象，我的童年就是这样过来的，此处我要延伸一下：流动人口不知道激活了多少经济却造就了多少感情的缝隙和裂谷。其实想到这个我反而更想去了，想去见识和触碰，但我又怕自己的无知和莽撞会不小心撞到表妹的自尊心什么的。再加上我去合肥那天前夕，我抬头看了下天气不好，要下雨了所以大妈问我可不可以送圆子给表妹、我可以顺便去表妹那里留宿一晚第二天赶高铁，我问她家在哪个区有地铁吗，大妈说远着呢在郊区我就哦我还是去找我同学吧郊区赶高铁怕来不及。这确实也是我拒绝的一个原因。大妈嘴上说了我句什么，于是赶忙骑摩托跑去寄快递了。

　　大妈特别喜欢给我们碎碎念表姐和表妹平时给她买了多少多少东西、过生日给她买的大蛋糕比表弟给他妈妈买的要大很多。前两天我刚刚知道，大妈刚刚生两个女儿后，大伯不喜欢女儿，对那些妇人（比如小姑自己生了儿子）排挤笑话大妈冷眼旁观，大爷爷每天抱着我表哥跑去隔壁村玩逗小孩、却从来不看大妈的女儿一眼，有次婴儿表姐哭了起来，大爷爷拿着他的烟袋直接敲表姐脑门，大妈闻声赶来，和大爷爷打了起来。那天小姑因为儿子要结婚彩礼跑来找大伯借钱后，只有我和大妈烤火的时候，大妈絮叨这些曾经后又念着：反正都过来了，我女儿不必哪个差，不比哪个差。联想起之前我对大妈的叙述，她确实是个能人女人。

　　如果要说母子有什么继承和发展，有一次学校ps作业还是什么我在□□空间发了表妹罕见评论我：我在学校专业也学这个！！

　　我有次问她有没有用ps那些赚点钱、学点代码什么的，她说没有便不愿再多了。

　　说到底她内心抵触我的靠近，自卑又敏感，学历还是绕不过去的点，我内心也鄙夷她喜欢抄袭的隔壁老樊，但我深知原因，我希望自己做到可以克制自己，但我妈却总告诉我我表现出来就是很高傲瞧不起别人我很sad。我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她说我不去别人家玩遇到别人不打招呼、我说我微笑不算打招呼吗、我妈说不算。但那天正面链接的关于中职生的报道让我无处遁形。

　　以上这些我在2021.11.28的关键词.一些事情 .截图中也有提及。

　　讲了那么多我是想说，如果我那天去了表妹家里，我要如何叙述呢，我已经给了好多好多铺垫了。

　　哦对大妈叫表妹给她买几十块钱东西好几次但不给她钱，表妹找她要，她说她；表妹牙疼大妈花了一万多；大妈生病表妹上班抽空来了一下午端茶倒水，大妈记挂到现在；我那天和大伯散步问现在有什么愿望没，大伯五十六了快退休了，大伯说希望可以给表妹买个车，一个人在外，不好过啊，能帮就帮一把我们娘老子的。

　　表妹很容易被四妈和三伯激怒，无外乎笑说表妹这都做不好什么的，回怼的话生硬而没礼貌。表妹擅长做家务，小时候不洗碗就会被大妈拿着扫把打。

　　此前种种，有状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