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成神了吗》了此

10、发配蛮荒

　　但见蒙蒙水雾从钟谣周身氤氲而起，须臾间化为数百道利刃，直指钟礼。

　　对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笑意，“很好，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钟礼阴沉着一张脸转身便走，士兵和神庙杀手也纷纷退去。只留下那道紧闭的宫门，在寒风中显得莫名萧瑟。

　　“先生，情况有点不妙啊。”接连使用鲛珠之力，钟谣脸色泛白，脱力下连声音都微微发颤。但她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时候竟还有心情说笑，“他把宫门关了，我还怎么进去接家里那只大黑狗啊？”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一会隐身从侧门混进去就是。”先生也是个奇人，顺着钟谣的话便接下去，但细看又能发现他悄悄离钟谣近了些，好让她能借点力站稳。

　　走在熟悉的小道上，钟谣久违地感到一阵轻松，先生这处小院选的真不错，清幽雅致，总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

　　远远地，大黑狗便摇着尾巴跑过来，钟谣不禁失笑，想起当年与大黑狗的恩怨情仇，看向它的眼神便越发亲切。

　　真好啊，那些和大黑狗和先生一起生活在这里的日子！

　　先生那扇门是关着的，上面挂着个小木牌，上书：主人不在，有事请留言。还贴心画了个小箭头，指向右手边的信箱。

　　说起来，当初先生做这个木牌时，还是钟谣给添上的箭头呢！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钟谣不禁伸手将木牌翻个面，果然看见熟悉的字迹：工作中，闲人免进。后面还跟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爱心，显然也是她小时候的杰作。

　　她借着虚弱状态光明正大倚在先生身边，静静走遍这处小院的每一个角落，一点一滴都是她和先生的回忆。

　　先前借助天雷解开鲛珠的封印时，钟谣就隐隐感知到，遥远的极东蛮荒之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呼喊她。加上那卷古旧竹简上的记载，让这趟蛮荒之行显得刻不容缓。

　　但这一路要穿过十多座城才能到达东境，更不要说还有巍峨连绵的三千石山，这一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先生，我有点舍不得。”钟谣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伴随“咯吱、咯吱”的声响，一下一下轻轻荡着。

　　记得这还是她七岁那年跟先生闹脾气，先生为了哄她，亲手给做的。到现在，已经很旧了。

　　先生没有回话，钟谣便扭头看过去，只见他正轻轻抚摸院中那棵巨大的榕树，眼中盛满温情和怀念。

　　这棵树在钟谣第一次来这里时，就已经长得很是高大，这些年竟越发粗壮了。

　　“我好像从没跟你说过，这棵榕树的种子，是我来到大垣时唯一带着的东西。我将它栽在这里，也没怎么照顾，不想它竟这般顽强。”

　　先生语气里是钟谣不曾听过的伤感，“这大概是我与那个世界最后的联系了。”

　　钟谣看着这样的先生，那种时常会出现的距离感又清晰起来——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先生时，总会出现新的疑问，横亘在两人之间。

　　在这棵参天榕树前，先生的心防似乎也变得脆弱。钟谣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她去挖掘先生过去的机会。

　　她轻轻跳下秋千，来到先生身后，语气神态都故作轻松，“先生愿意给我讲讲吗？”天知道她在说出这句话时心跳得有多快。

　　时间仿佛过去很久，久到钟谣以为先生不会说时，她突然听到一声轻叹，“罢了，这本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钟谣这才知道，为何先生总有这许多惊世骇俗的道理学说，为何先生总能做出这许多新颖神奇的东西，为何先生总能给她讲这许多闻所未闻的故事……这一切，都因为先生来自另一个世界。

　　一个远比大垣先进丰富的世界。

　　这确实能解释很多事情，但随着某些地方逐渐变得清晰，钟谣却觉得始终还有一团更大的迷雾横亘在她眼前。

　　比如先生会施展法术，又比如先生那一如既往的年轻模样。更何况，钟谣对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先生断不可能拒绝她的追求。

　　“可是先生，依你所言，那应该是一个完全没有神明法术的世界，可你明明……”钟谣想说的话在先生的那个眼神中倏忽变作一片空白——那是希望她不要再探究的眼神。

　　“你看，这棵榕树本不该长得这样快，也许穿越时间空间来到这里，总会发生些奇妙的变化。”先生将一切都掩藏在温润平和的表象下，却让钟谣在心中更坚定了要将这所有秘密全都挖开的想法。

　　来日方长，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
　　隔日，钟礼便颁下一道圣旨，言钟谣乃妖祸，所作所为皆大逆不道，已然触怒神明。现剥夺其公主称号，贬为庶民，并遵循神谕，将渎神者钟谣发配蛮荒，终身不得再入大垣。

　　“先生，你说钟礼这是什么意思？”钟谣并不意外他能找到这里，但对这道圣旨的内容却着实有些难以理解。

　　他们现在各有胜负，属于谁也奈何不了谁的状态，也不知钟礼怎么有信心能执行这道旨意。

　　“也许他知道的远比我们预计要多。”不等先生回话，钟谣便自顾说出猜测，“他既然想得到鲛珠，就不可能放我走，除非……”

　　“这样看来，蛮荒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危险存在，而这危险说不定就跟钟礼有关。这种遭人惦记的感觉还怪难受的。”

　　钟谣嘟了嘟嘴，看起来有些不甘心，但她很快就振奋起来，“哼哼！本公主可是要成为女神的，这点危险肯定不在话下。你说是吧，先生？”

　　空气突然凝滞住，好一会才听先生说：“我怎么不知道公主殿下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

　　“呃，就——昨天？”不知为何，被先生这样温和地看着，钟谣总觉得心虚，尽管她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心虚的。

　　“我怎么记得，公主先前还信誓旦旦要当女皇呢？”

　　人一心虚，就习惯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钟谣便是其中典型，把先生教授的道理一叠叠摆出来，反正就是不能显出自己气短。

　　“那还不是先生说的，做皇帝总是拘束太多，每天醒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处理个政务都能把手累到抽筋。还有一堆大臣，天天追在后面喊什么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就连今晚住哪都有严格的要求。一天两天还行，要真让我一辈子都这么委屈自己，那怎么行？”

　　说着，钟谣偷偷抬眼向先生看过去，脸颊渐渐染上薄红，“嗯，更何况，做皇帝那是要有三宫六院的，但本公主可是弱水三千，只想取先生一瓢呢！”

　　她仔细盯着先生的神情，遗憾地并没有发现什么变化——不出所料，先生再次用不回应拒绝了她的表白。

　　唉，记得先生自己都说过，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想她堂堂大垣公主，怎么就捅不破这层窗户纸呢？

　　“先生真不解风情。”钟谣赌气道。

　　“如果公主不想好好说话，那我就回去休息了。”

　　见先生真的摆出一副要走的架势，钟谣便不敢再作妖，忙拉住先生的袖子，挽留道：“你别走呀，我好好讲就是。”

　　——真是被先生吃得死死的。

　　于是钟谣就把自己闯祭天大典的整个心路历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她听先生讲过许多故事，自己也浸淫话本多年，这时候全都用上了。硬生生把本来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描述地波澜壮阔，高潮迭起。真真是不去写话本都浪费了她的才华。

　　“区区人间帝王，怎能与神明斗法？本公主自然是要成为神，方能屠神！”公主殿下自信地像在发光，一直在她身旁被迫听讲的先生却不禁扶额——这可真是满满的中二发言。

　　回想当初，年少无知时，先生也曾有过这样羞耻的中二病日常。但他自觉已经毕业，怎么就能把公主养歪了呢？

　　“先生，我记得你说过，每一个取得成功的人都善于总结前人经验。我昨天想了一晚，总觉得作为女神，也应该有一个类似神庙那样的组织才是。”钟谣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中，越说越兴奋，“先生，你说我们建立一个神教怎么样？”

　　“神教？”先生看起来似乎有些一言难尽，但钟谣此时正在兴头上，只当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撼。

　　“嗯，我仔细想过，作为女神，是一定要保持神秘感和距离感的。所以，教主这个重任就交给先生你啦！”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先生的肩膀，一副我可是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你的模样。

　　“公主分明是想当甩手掌柜吧！”先生无奈摇头失笑。

　　“我知道先生一贯喜欢清静，但我们这是创业初期，先生你就多担待一点。”钟谣眨眨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好吧，但你这神教总该有个名字吧。”

　　“哎，这样吗？我这毕竟是第一次嘛，业务不熟练也是正常的。”钟谣眼神有些躲闪，她才不承认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才要创立这个神教呢！

　　“先生，不如你帮我想一个吧。”

　　先生笑得温柔，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这种事还是公主自己来得好。”

　　“怎么这样？先生你是知道的，我跟父皇一样，都是起名废。”这话说得一点不假，想她五个皇兄，都是直接拿“仁义礼智信”来排的名字。

　　而她，纯属运气好，摊上个有主见的娘亲。不然铁定要跟在她那几个远嫁的皇姐后面，按“琴棋书画”排到钟书这么个怪名了。

　　至于钟谣的起名水平，只要看看一旁玩耍的受害者“大黑狗”就知道了。

　　“所以先生，你就帮我想一个吧！”天气有点凉，钟谣今天穿了件镶满白色绒绒的公主裙，像天边那朵白云一样柔软。她一向不吝于在先生面前撒娇，因为谁叫先生就吃这一套。

　　先生笑眯眯地看着钟谣，直把人看得背后发毛，才慢条斯理道：“中二教，怎么样？”

　　“钟二教？好名字！”钟谣眼睛一亮，只觉这名字甚是好听，还很有深意。读起来既威武霸气，又让人一听就能联想到她这位英明神武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