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深不可渡》殷愔

38、误入相思局

　　春日迟迟，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叶湑的眼睛上，他皱了皱眉，终于醒了过来。他坐起身子，脑子有些晕晕的，坐了一会儿，终于打起精神从床上站起来，准备穿衣服。但他的动作却忽然一顿，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上，竟然躺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这是怎么回事？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捡起匕首端详了半晌，仍然一无所获。就在他打算把匕首随手丢掉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你就是叶湑？”

　　他猛地转过身，看见一个身着青衣的蒙面男子正立在窗前，手中一把长剑斜斜挑起，懒懒地指着他。

　　叶湑已有些慌了，但仍强自镇定道：“正是。敢问阁下是谁？找我何事？”

　　青衣人冷笑一声：“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我与阁下有何冤仇？”

　　“并无冤仇！”青衣人看了看雪白的剑尖，道，“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拿命来吧！”他说着剑尖一挑，整个人已经飞身而起，直直朝叶湑扑了过去。

　　叶湑吓了一跳，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横在胸前，但已是动也不敢动一下了。就在他闭眼等死时，忽然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一把透着红光的剑不知从哪儿飞了出来，与青衣人的长剑斗在一处。

　　叶湑越看越觉诡异，那红色份飞剑竟在无人掌控的情况下与青衣人斗了几十个回合，当真是闻所未闻。眼看青衣人已经不敌，他虚晃一招，退到窗前，对那红色飞剑道：“有本事，你今日就杀了我。不然我自然还会来杀了他！”然后飞窗而去。红色飞剑高高扬起，似颇为生气，接着也越窗而出，随他而去了。

　　客房又恢复了平静，叶湑怔了怔，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恍若做梦一般。他振作精神收拾了一番，然后走出客房。

　　楼中来往之人络绎不绝，但昨日柜台前的掌柜已换成了伙计小六子。叶湑道：“小哥儿，你家掌柜的去哪里了？”

　　小六子表情有些怪异地看着他，勉强笑道：“我家掌柜昨日发了恶疾，送去医馆医治了。”

　　叶湑点头，双手交叠施了一礼道：“如此，便有劳小哥儿替我当面致谢了。”

　　小六子笑道：“秀才爷客气了，您慢走！”

　　叶湑告别而去，走出景福楼，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在心里盘算道：学院的假期还有七天，按理也该回京了。只是土地庙的仙姑曾说帮我找到那个人，如今约定的期限也快到了，不知道有无进展。反正今日无事，我何不去土地庙上问她一问？

　　拿定主意，就朝着土地庙的方向走去。谁知刚出了城门，就见一个人坐在一辆马车上向他招手，他走近一看，是个身穿白衣的清丽少女，眉眼间却有几分熟悉，只是不知道哪里见过。

　　“叶公子不认得我了？”少女眉眼弯弯。

　　叶湑回忆了一番，确定想不起来后，施礼道：“敢问姑娘为何认得在下？”

　　“我就是土地庙帮你解签的仙姑啊！”

　　叶湑仔细看了半晌，终于笑道：“原来是仙姑，你今日换了装束，在下一时之间没认出来，还望见谅！”

　　苏未匀挥一挥手道：“叶公子实在太客气啦！实不相瞒，我是在此专程等公子的。我想……请公子帮我一个忙……”

　　“帮忙？”叶湑实在不明白，这世上还有无所不知的仙姑不能解决的事？“不知仙姑要我做什么？”

　　“大家相识一场，你以后就别叫我仙姑了。我叫苏未匀，你以后就叫我未匀吧！”苏未匀接着道，“实不相瞒，上次叶公子不是让我帮你找那个人吗？我本来已有了一些眉目，只是现今遇到了一些问题……”

　　叶湑眼前一亮：“仙……苏姑娘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便是。”

　　苏未匀叹了口气，道：“其实……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是个法力高强的神仙。我已见过她一次，并请求她现身与你见一面，谁知神仙说，‘我保护他是因为前世的纠葛，今生乃是报恩而来。若是见面，难免再惹下一些红尘业障。’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现身。而我只是个法力低微的修士，自然无可奈何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请了师姐来帮忙。我这位师姐啊，是个道法精湛能人，有她出马，必能马到功成。”

　　“如此，那就有劳苏姑娘了。”

　　“你先别忙着谢我。我师姐出马有个规矩，那就是必须先喝上一杯温好的黄粱酒。不知叶公子可愿做东？”

　　叶湑道：“二位既然为了在下的事奔波，叶某自当请客！”

　　黄粱酒已温好，满室飘香。苏未匀与叶湑倒了一杯，道：“公子久等，先饮一杯吧！”

　　叶湑笑道：“主客未到，再等等无妨。”话音未落，桌上的酒杯已经被人抢了去，只听一人道：“果然是好酒啊！”

　　二人正觉惊异，就见一青衣男子坐在了四方桌上，手把酒盏，一脸陶醉。叶湑暗自惊道：这人说话的语气与早上刺杀自己的好生相似，莫非……

　　“师弟，你怎么来了？”苏未匀皱了皱眉。

　　男子自腰间摸出一把折扇，然后慢条斯理地打开，扇了扇，道：“若不是我，你能请来师姐吗？”他说着向前一指，只见一红衣女子正从门外走进来。衣袂翩翩，艳如朝霞，顾盼生姿，灼似芙蓉。世间竟有如此惊艳之人？举坐三人全都怔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女子已经坐了下来，只是神情呆滞，动作僵硬，好似木偶一般。苏未匀瞥了一眼一旁摇着折扇的应未眠，心知耿南枝必定是中了“从命符”，才会这般听话。如此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她起身为每人倒了一杯酒，然后对叶湑道：“叶公子，这便是我师姐。我们敬师姐一杯，预祝此次行动马到成功！”

　　叶湑这才回过神来，于是四人举杯，一饮而尽。

　　******

　　深夜，荒郊。

　　苏未匀望了一眼黑漆漆一颗星子也不见的夜空，听着灌耳的飒飒风声，紧了紧身上的衣衫，道：“应未眠，你确定这是耿南枝的梦？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应未眠托起一片掌心焰，另一只手连忙护住，才勉强让火焰不至于被风吹灭。“放心吧，不会错的！快把入梦罗盘拿出来看看，找找耿南枝现在的方位，我们得快些去找她！”

　　苏未匀取出罗盘，念了几句咒语，罗盘果然开始旋转起来，过了一会儿，指针终于渐渐停了下来，所指的方向，正好是他们正前方的一片树林。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阴风，伴随着几声狼嚎，二人俱是一抖。应未眠清咳了一声：“走吧！”

　　苏未匀只好强作镇定，走在前面。

　　二人走了一阵，见这林中除了稍微黑一些，也没什么可疑之处，于是悬着的心也稍微镇定下来。苏未匀忽然道：“应未眠，你说耿南枝长那么漂亮，方才那惊鸿一面，叶湑会不会对她动心啊！”

　　应未眠摇头道：“这可不好说。我说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让耿南枝喝下黄粱酒，进入她的梦境，让她明白凡世执念不过是大梦一场吗？”

　　“我……只是好奇问一下嘛！”

　　应未眠有些无语，叹了口气：“别想那些没用的。记住了，现在你是我的书童，名叫阿匀，我呢，是赴京赶考的举子魏长风。我们的目的就是让耿南枝喜欢上我，把她上辈子喜欢的那个男人彻底忘了。然后我再抛弃她，让她明白人世的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然后大彻大悟，你明白了吗？”

　　苏未匀点点头：“明白明白！这么精密周详的计划，除了画仙之外，这三界之中恐怕是再无一人能想出来了。不愧是我苏未匀几百年的好兄弟！！”

　　应未眠却并不领情，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放心吧，若计划顺利。我一定帮你约师姐出来。”苏未匀陪着笑道。

　　应未眠脸色变了变，半晌方道：“但愿你言而有信！”

　　苏未匀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承诺。心中却有些叹息：应未眠对师姐的情意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如今师姐已经和天虞上仙元浥订了亲，应未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也不知道师姐是怎么想的。

　　“快看，前面好像有人！”应未眠的话打断了她的浮想。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燃着一堆篝火。篝火前坐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人，正是他们要找的耿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