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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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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微打从心里觉得陈滁就是个乌鸦嘴,咒自己的时候最灵。他神色疲倦,无精打采戳着眼前的糕点,戳到粉碎后拿了游越的继续戳。
游越一脸担心,趁没人注意,飞快探了探李斯微的额头。
“大人你有点烧。”
李斯微叹了口气,用力闭了闭眼,说话时声音沙哑,喉咙像扎进一把针:“……没事,等结束了回去躺会就好。”
游越拗不过他,只好给李斯微扯了扯衣袍,把他面前鱼肉撤掉,换上清汤和粥。李斯微看了一眼,拿起勺子开始折磨那碗粥。
脑袋涨的发疼,周围人说话的声音被无限放大钻进耳朵。
“……吵。”
“啊?”游越问到。
李斯微招来身后的宫女:“麻烦你和皇上说一声,我身体不适去外面透透气。”
崇德帝朝李斯微点了点头,李斯微挣扎着起身,悄悄从偏门出殿。
陈滁停下酒杯,看着空着的座位,身旁金吾卫总领还在嘚啵嘚啵叨。
李斯微走出宫殿,微凉的风吹来让他不禁又打了个寒战。李斯微倚着栏沿,殿门关上,隔去一室歌舞升平。
他静静看着后院的流水亭台,不知是那片叶落,牵动露珠。
嘀嗒。
殿门突然又被打开,李斯微回头,目光和呼延晚对上。呼延晚挑眉,面前这个人仿佛不是李斯微,把所有笑脸收了起来,深黑色眼睛森冷。
李斯微眨了眨眼,又端出笑脸:“二王爷怎么出来了?”
呼延晚关上门:“来看看你。”
李斯微直勾勾盯着呼延晚,片刻后歪了歪头,没头没尾说到:“他们都叫你狼王。”
“谬赞了。”
“今日相游,李大人又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斯微没有回答,呼延晚上前一步,还未开口就见走廊那头走来一人。呼延晚看着陈滁把李斯微拉到身后,一脸戒备。他懒洋洋站直身子行礼:“见过陈将军。”
“见过二王爷,李御史醉了,我送他回侧殿歇息,望您见谅。”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拉着李斯微的袖子往回走,退出□□。
呼延晚立在原地,好半晌慢慢勾起了嘴角。
陈滁拐过走廊,左右看着没人,伸手搭上李斯微的额头。
……果然发烧了,烧的手热。
李斯微看清是陈滁,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脑子里一片浆糊,碰到陈滁微凉的手心,无意识蹭了蹭,惊得陈滁啪叽一掌糊上李斯微的额头,声音脆响。李斯微沙哑着声音嚎了一声,忿忿看向陈滁。
陈滁抿了抿唇:“你发烧了,很烫,能自己走去太医院吗?”
李斯微磨着牙:“你才发骚,你最骚。”
看来不能。
陈滁认命拉起李斯微的袖角,李斯微晃了晃,把昏昏沉沉的头抵在陈滁背上。陈滁一顿,没有甩开,放缓了脚步。
一人走,一人跟,廊顶宫灯穗子轻轻摇晃,光影细碎,陈滁听着身后那人浅浅的呼吸,心里一阵颤动。
太奇怪了,自己之前所有的不满所有的讨厌在真的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很神奇的消散了,变成一种道不明的古怪情感梗在心里。
也许因为他长的好看,陈将军极快的接受了自己看脸的肤浅思想。
太医院留下一个小太医当值熬着醒酒汤,瞧见陈滁先是一愣,然后看见陈滁侧了身子露出后头的李斯微。
小太医帮着陈滁把李斯微拉到软椅上坐好,拿纱巾沾了药汁贴在李斯微额头,嘱咐陈滁:“劳烦陈将军看着点李大人,我去熬一副退烧药。”
小太医关上门,房间再次沉寂,陈滁听从医嘱帮李斯微扶了扶药巾,却突然看到李斯微哭了。
李斯微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流眼泪,眨都不眨眼,眼泪从眼眶滚了下来。陈滁手里还按着药巾,一时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眼里带了愕然:“你……”
“我难受。”李斯微带着哭腔回答,小太医碰巧推开门,手里拿着药瓶,看到李斯微发红的眼眶也没表现出多惊讶,轻车熟路哄着李斯微吃药。
等李斯微躺下后,小太医送陈滁出门:“陈将军还是先回大殿吧,李大人这里我看着。”
说完,半无奈半抱怨到:“也就生了病可以乖一些。陈将军你是不知道,李大人娇贵的很,药一苦就不愿意吃,等到发高烧了又开始哭唧唧,迟早有一天把脑子烧坏掉。”
陈滁停下脚步,朝小太医问到:“你不是还要熬醒酒汤吗,我留着吧,宴席也快结束了,我看着李大人。”
小太医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瞪着眼睛看着陈滁逮住路过的宫人嘱咐了几句,抬脚入殿。
李斯微眼里水光微闪,额头还是很烫,可是面上一点也不显,他偏头看见陈滁进来,扯了扯被子:“我有点冷。”
陈滁去偏房又取了一条被子给李斯微盖好,放轻声音:“闭眼休息一会,待会药煎好了我再叫你。”
李斯微乖乖闭眼,好半晌突然说话:“我能不能不吃药?”
“不行。”
“太苦了,我怕。”
“乖,吃完给你买块糖糕。”
“你怎么和我爹一样啊。”
“儿子,你要不喝我就硬灌下去。”
陈滁说完语音一滞,觉得会说出这种话的人绝对不是自己。
小太医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端着药进来,放到床边的小案上,正准备一鼓作气给李斯微灌下去,就看见李斯微挣扎着坐起来,捧起碗一口干,喝完后紧皱眉头,砰的一声躺回床上。
李斯微肯喝药可真是世界奇景,小太医一脸敬佩看着陈滁。陈滁没搭理他,抱臂低头看着李斯微。小太医凑上去瞧了一眼,压低声音:“这几天太干了,李大人估计也没多喝水,脸都起皮了。”
陈滁叹了口气:“真难养。”
小太医: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我先退下了。”
第二天,李斯微睁眼,脑袋疼得即将猝死,没忍住啧了一声,他环顾四周,果然还是来太医院了。
昨天发生的一切乱七八糟,他只记得,自己是被陈滁带来的,还被威逼利诱喝了一碗药,他砸吧砸吧嘴,嘴里好像还有苦味,眉头皱得更深。
李斯微下床,走出偏殿时看见桌上放了一个油纸包,纸包下压着一张字条。
“病好了才能吃。”
纸包挑开,李斯微看着剔透的糖块愣住,挑了挑眉,咧着嘴无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