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ELevenes

47、第 47 章

　　“只见他绕过长廊，冷不防被伸出来的一双手揽住腰，还没等陈水回神，面前的男人把他按到墙上，额头相抵，吐出略带酒气的温热气息。”
　　“‘在这等我呢，嗯？’男人哼笑一声，低沉的声音把陈水的脸给闹了个红，陈水冷着张脸强行掩饰：‘不是在等你，只是路过。’”
　　“陈水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男人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到脸下的身体一僵，懒洋洋解释：‘别动，酒喝多了晕，你让我闻闻提提神。’”
　　“‘小薄荷精。’”
　　杨灵光啧啧称奇，陈滁抿着唇放下书卷，不得不承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觉得不大行。”陈滁面无表情。
　　“我觉得很可以。”杨灵光一脸喜庆：“这可是李大人自己写的！”
　　李斯微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杨灵光朝陈滁挤眉弄眼，他笑了声：“抽筋呢？”
　　杨灵光自觉过滤这句话，开口就问：“李大人待会什么安排？”
　　“去小食堂吃午饭啊还能干吗？”李斯微疑惑挑眉，走到桌前扒拉出自己昨天看到一半的书：“你们还要说话吗？那我先回去了。”
　　等李斯微走后，杨灵光继续撺掇陈滁：“从我们营帐到食堂，中间有一条特别隐秘的小道，原本用来堆箱子的，最近刚清理掉一些，整理出一点空间。”
　　“因为外面的箱子挡着，大家伙也不怎么能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你闭嘴。”
　　杨灵光十分遗憾从营帐里出来，明明觉得自己的主意特别巧妙，可惜陈将军脸皮太薄死都不肯迈出那一步。忧国忧民忧上司的杨灵光深刻怀疑再这么下去也许有一天大将军就可以在京城大街上遇到自家小竹马牵着个孩子说“看，这个是爹年轻时最好的兄弟，叫叔叔！”
　　他一个寒颤，而后灵光一闪，既然陈将军迈不开，那就从李大人入手啊！
　　李斯微趴在床上翻看完大半的书，估摸着快到饭点了，直接扯了被角当书签夹着，晃荡晃荡去吃饭。路上遇到不少刚结束训练的士兵，李斯微笑着一路打过招呼，哼着不知名的调猜今天厨房煮了什么。
　　所以他毫无防备就被人伸手一拉，一个反身被抵在墙上。李斯微下意识就要反抗，那人咚一声把手砸到他旁边的墙上。
　　箱子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但是两人离得近，可以清楚看到对方的表情。李斯微认出陈滁，收了动作朝他眨巴眼睛：“有刺客？”
　　“没。”
　　“那？”
　　陈滁，陈滁说不出口。李斯微疑惑皱眉，莫名觉得陈滁在脸红，他拍了拍陈滁的胳膊：“这里灰好大，咱们可以出去说话吗？”
　　陈滁首战败北，他收了手，侧身让位，没料到李斯微伸手一长拍上他的额头，片刻后渐渐皱起了眉。
　　“陈滁，你在发烧。”
　　生病对陈滁来讲还是个新奇体验，军医看后说陈将军是受寒引起的发热，不是什么大问题，嘱咐了几句拿着单子回去抓药。现在正在换季，秋风渐起，陈滁每天起得早睡得晚，估计就是早起晚归时不注意加衣才受了寒。
　　李斯微把人按倒在床上，拉了拉被子：“你今天哪都不能去，就呆在这里休息。”
　　“不是，我其实不严重。”
　　“还不严重呢，你没听军医说，你烫得都可以额头炒鸡蛋了吗？”
　　陈滁想说军医也许和杨灵光串通好了，说实话他除了有点晕，其他还真没有什么问题。他张口想要解释，却又在李斯微说今天全程伺候他的时候默默闭上。
　　李斯微从厨房端了碗白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回来，，正好军医那边送了药过来，他嘱咐人煎下，捧着托盘回帐。陈滁倚靠着软枕，束发的发冠取下，只用了一根发带随意扎着，原本将军身上那种冷冷凌厉的气势淡下，多了几分贵公子的慵懒。陈滁似乎在翻着什么书，见李斯微进来，立刻把书往旁边一塞。
　　李斯微警告：“休息，军务留着我处理。”
　　陈滁乖乖点头。
　　人在生病虚弱的时候，各种依赖，难过，委屈，敏感的情绪都会被激发出来。陈滁眼角微红，目光软软的追着李斯微跑，安安静静，说吃饭就吃饭，说喝汤就喝汤，十分顺从，完全不像李斯微那样哭爹喊娘各种作天作地为非作歹。
　　药煎好了送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军医故意的，这次的药闻起来格外的苦，黑黝黝一碗李斯微不禁抖了一下，离得远远的都能闻到味。
　　他把门打开散气，朝里头探出个头：“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你等我回来再吃药。”
　　过了没一会李斯微钻了进来，估计一路在跑，头发被风撩乱，微微喘着气，他把手上捧着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
　　一小碗的甜酿，李斯微解释：“我先前让厨娘做的，喝完药再喝这个就不苦了。”
　　他突然想起之前陈滁照顾他，眉眼一弯：“之前你也照顾过我呢，还买了糕点，陈将军你是不是那时候就认出我了？”
　　“没。”陈滁一口闷，喝完药伸手去捧甜酿，说话不过脑子下意识回怼：“只是单纯嫌你太吵，生个病还瞎要求，不满足的话指不定等清醒了还会怎么折腾太医院那些人。”
　　李斯微：......
　　果然刚才那些乖都是错觉吧？
　　李斯微收拾完碗筷逼着人睡下，蹭蹭蹭跑去后厨。等李斯微回来时正好逮见陈滁拿了军账在批，他重重叹了口气，陈滁乖顺收了起来。李斯微一屁股坐到床上：“不愧是忠臣榜第一啊，生病了还在处理公务。”
　　“我没经验，不然你生病了都在干吗？”
　　闻言，李斯微非常认真回想：“把事情都推给游越，躺床上睡一整天，饿了爬起来摸点东西吃，然后继续睡。”
　　所以陈滁明白为什么自己生病李斯微就只会说“多喝热水”和“睡觉休息”这两句话了。他揉了揉眉心：“我没有午睡的习惯，睡不着。”
　　“闭目养神也好，我在旁边看书，有事叫我。”
　　李斯微为了证明自己无与伦比的学习天赋，跟陈滁讨了本兵书啃，一边拿了纸涂涂画画，当初科考都没这么认真。陈滁本来还想和他说这本书大部分都是些玄乎的古阵法，不是很实用，但实在不忍心打击李斯微的热情。
　　陈滁没能睡着，闭着眼把楚清寄回来的情报再过了一遍。想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侧头，发现李斯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桌上睡着了。
　　这段日子李斯微特别嗜睡，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不说，早晨起来老半天都在打哈欠，陈滁担心是在荆州城闻香留下的后遗症，可偏偏又检查不出什么，李斯微也连连打着哈哈说自己只是突然放松有点适应不过来。
　　陈滁半信半疑，无奈，在心里暗自决定等哪天方便带李斯微出北境看个专攻毒物的大夫，他掀开被子下床，轻手轻脚，勾住李斯微的腿弯把人抱了起来。李斯微被这突然的动作扰到，哼唧了一声把脸埋到陈滁怀里。感受到心脏前紧贴的温热，陈滁停下脚步，垂眸看向怀里的人。
　　他把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盯着李斯微翻身露出来的脸颊，伸手戳了一下，李斯微皱了皱眉，吓得陈滁立马收回手指。
　　半晌，见人没了动静，陈滁再次伸手轻轻掐了李斯微的脸。
　　“......小祸害。”
　　李斯微啧了一声，皱着眉翻身，顺带着挪了手一拳打到陈滁肩上。
　　等李斯微迷迷瞪瞪睁开眼已经快到饭点了，李斯微还能听见士兵收操的击鼓声。他大半天没缓过神，习惯性伸腰赖床上跟条蛆似的挪动，冷不防滚到什么东西旁边，顿了一下。
　　他抬头，正对上陈滁一年四季下冰雹的一双眼。
　　立刻精神。
　　今天晚膳结束，军医亲自端来了药，在李斯微灼灼目光和陈滁死亡瞪视之下昧着良心发着抖表示陈滁病嚎，明天不用在喝药了。
　　“不过还是要多休息，将军这次突然发病也有过于劳累的原因。”军医补充道。
　　是夜，陈滁躺在床上，规规矩矩的睡姿，他睁着眼睛回顾一天的离奇经历，发现除了开头确实把人压在墙上，其他部分严重偏离了轨道。芳龄二十五六的陈将军第一次开始忧虑自己的感情经历，他自觉自己做的已经够明显，可李斯微又不明不白在“这是我最好兄弟”的道路上驰骋，他十分怀疑是不是月老蒙住了李斯微发现爱的眼睛。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是句至理名言。
　　门外，李斯微刚从净室出来，挽着袖子披散着头发，路上遇到巡逻的士兵，微笑点头示意。今晚值岗的正好是杨灵光，杨灵光老远就看到企图和月光比白的李斯微走过来，朝人咧开牙憨笑：“军师好。”
　　“哟，今儿你值岗呢？”李斯微停下脚步和杨灵光闲聊，想当初杨灵光看向自己的眼神宛如看到夺妻之敌，估计陈滁和他说了什么，态度直接来了个大转弯，李斯微这人闲，动不动就拿这件事去逗杨灵光，两人一来一往关系迅速上升。
　　“对啊对啊，原先这个时候将军也会来巡视，可他不是病了么，就轮到我守岗了。”
　　“辛苦你了。”
　　说完，李斯微就要走，杨灵光急急忙忙喊住人，绕着脑袋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今天谢谢大人照顾将军了。”
　　“将军这个人你也知道，脾气倔，有点独。我和他是同一段时间入军营的，他刚来那些天几乎就不跟人说话，训练起来比谁还狠，后来就把自己折腾出病了，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
　　“将军他也不是不生病，这些年守关吹风吹沙，是个兵都难捱。只不过陈将军他一直一个人，生病了的话军营会落下很多事，所以他一有什么病痛都是自己忍着，硬生生忍过去。”
　　“现在大人来了就好了，将军他是听您的话的，有人照顾他，想必将军心里也是高兴的。”
　　夜晚容易把一个人的情感无限放大，以至于李斯微被杨灵光一阵歪理和擅自解读给唬到，朝杨灵光点了点头。
　　李斯微和陈滁的营帐是一个方向，只不过李斯微的需要直走，陈滁的需要拐个弯。杨灵光看到李斯微拐弯消失在那头，不由得激动险些落泪。
　　机智如他。
　　陈滁本打算晚些时候起来披件衣服去看看军文，门就没落锁，冷不防听到门口传来推门声，下意识绷紧身子把手放到枕下摸着匕首，微微侧脸看向门口。
　　他没想到进来的是李斯微，连忙闭上眼睛，黑暗中，他听着放轻的脚步声停在了自己的床边，额头搭上一只微凉的手。
　　李斯微确认陈滁退了烧，舒了口气，蹲下身，看着陈滁微微颤抖的眼睫。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