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ELevenes

45、第 45 章

　　重水镇，北境十三镇之首，通俗来讲就是其中最大最有钱的那个。
　　陈滁和李斯微正好赶着十五过来，镇上摆着集市，李斯微倒从没见过这种光景，颇有兴趣四处张望。陈滁给李斯微介绍：“重水集会每月十五举行，那个时候边关的限制令会打开，邻国带着文书就可以进来和本土商人交易，因为重水的商人大都是走长途商路的，集会上买的商品北域的江南的什么都有，有挺多东西还蛮有意思的。”
　　集市上人来人往，各种讨价还价声，叫卖吆喝声，熙熙攘攘。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走，时不时还会被人撞了肩膀。李斯微爱凑热闹，哪里人多往哪里挤，陈滁只好一路跟着，好不容易才在路边的人堆里看到李斯微系着深蓝发结的脑袋，一路说着抱歉往前面挤。
　　李斯微看人吹笛舞蛇看得津津有味，掏了钱袋取出银子一丢，小蛇一个挺身咬住碎银，吐到卖艺人手上，乖乖缩了回去。
　　李斯微：想养。
　　陈滁被挤得微微皱眉，李斯微怕陈滁不舒服，赶紧往外走，走出人群时热气一下散去，李斯微舒了口气，下意识抬眸时才发现陈滁脸色不大好。陈滁叹气：“想去看什么和我说一声，不要一个人到处跑，我一转头人就不见了，出事了怎么办？”
　　“我这么大人了哪里会跑丢，再说了这里人还挺热情淳朴的，能出什么事？”
　　李斯微抛去身份之后真的越来越不讲究了，原先动不动就笑里藏刀的脾气收了不少，陈滁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无奈，只好心里默默想着死盯着李斯微就好。等两人迈步时，陈滁动作一顿，略显讶异看向两人相牵的手。
　　李斯微隔着衣袖，握住了陈滁的腕。他举起来朝陈滁扬了扬，笑容灿烂：“这样就不会散啦。”
　　“李斯微你......”
　　“嗯？”
　　算了。陈滁闭嘴。
　　陈滁陪着李斯微买了不少东西，糕点蜜饯小巧的陶瓷罐，堆成一堆放在椅子上，老板娘收了单子朝后厨嚎了一嗓子，一手撑着桌面，，勾勒出身体姣好的曲线，她朝两人眨了眨眼，笑容妩媚：“两位哥哥看上去好像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李斯微骨子里已经养成习惯，看到美人就卖乖嘴甜，他微微一笑，眉眼弯弯：“是啊，我们是京城那边来的。”
　　“哦呀，听说京城那边最近老出事呢。”老板娘皱皱眉：“可惜那个御史了，听说是个美人，我还好奇想见一见呢。”
　　“嗐，再美哪能有老板娘美。老板娘要真想见美人，回去照照镜子就行啦！”李斯微眨了眨眼。
　　老板娘走后，嘴甜的李斯微得到精心制作的专属点心一份，顺便收获了脸黑的陈将军一枚。他满足的砸吧嘴，想到什么嘴皮子一停，问到：“老板娘没认出你？！”
　　“我平时不来集市的。”陈滁淡淡说道。
　　“啊，我看你挺了解的啊，连巷子里的摊贩都找得到，七拐八拐的我都晕了。”李斯微嘀咕一句，想着也许这就是作为将军熟悉地形的能力，殊不知一向不近烟火的陈将军昨晚愣是拉着杨灵光跟他讲了两个时辰重水镇风物史。
　　饭饱喝足，陈滁结钱，李斯微吃得太撑了有些走不动路，陈滁出来正好撞见某人缩成一团跟旁边的石狮子比美。陈滁勾了勾嘴角，神色舒缓，他上前弯腰，开口道：“累了？要不要回去？”
　　“你不是说今晚会有游神会吗？等晚上看完热闹再走呗。”李斯微托腮仰头，朝陈滁伸手示意他拉自己起来，陈滁伸手，李斯微一握，直接牵住陈滁。
　　掌心相对，温热的皮肤相贴。
　　“走吧。”李斯微拉着陈滁的手，呲开牙，略显病态的一张脸和幼时重合，陈滁恍惚，突然想起小时候李斯微很经常跟他说这句话，放学，上学，逃课，郊游，李斯微仗着自己年纪大摆出一副兄长姿态，牵着陈滁的手往前走。
　　陈滁回神，用力握住。
　　“走吧。”
　　李斯微怕陈滁逛得烦了，拉着人找了家茶铺子，挑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看风景。从窗外看去正好能瞧见街角表演喷火，李斯微看得津津有味，不知道哪里又勾起他的兴致，陈滁专心沏茶，一边留着耳朵听李斯微实况转播那人怎么喷的火，茶盏交碰，说话声越来越小，陈滁抬头时李斯微正撑着脑袋靠在窗棱上。
　　小二捧着茶点上楼，敲门正要吆喝，里头的黑衣公子朝他嘘了一声，指了指对面仰着脖子打瞌睡的人。小二连忙点头收声，把托盘放到桌上，他看到黑衣公子放轻手脚把那人往自己这边抱，贡献了大腿给那人当抱枕，那人也没醒，哼唧了一声自行调了调姿势。黑衣公子长发披下，垂着遮住了脸，可小二却觉得黑衣公子的眼神一定是顶温柔的。
　　他心里默念非礼勿视，轻声关上了门。
　　等李斯微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不知为何北境的夕阳总是红艳得非常热烈，颇有长河落日圆之势。橘红色的余晖透过窗照亮陈滁半边脸，眼睫微垂，亮闪闪的。
　　李斯微看得愣了神，迷迷糊糊上手，陈滁还以为他是要摸自己的脸，配合往下，李斯微微热的手指触碰到脸，然后——
　　用力一拉把陈将军扯了个歪嘴。
　　看着陈滁面无表情一张脸，李斯微讪讪收手：“我以为做梦呢......”
　　“你做梦就能随便掐我的脸？”
　　“......我不能。”
　　李斯微这才发现自己把人的腿当枕头睡了一个下午，连忙起身表示感谢，把自己面前的点心递到陈滁眼前，顺便发挥探花的文学素养夸了夸陈滁为民奉献。陈滁没什么表示，起身时腿都不麻的，让李斯微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瘦了。
　　他偷偷捻了捻手指，陈滁的脸和人不一样，软软的可好掐了，皮肤甚至比那些姑娘家要好。
　　想到这里他一阵恶寒，在心里唾弃自己把陈滁和那些姑娘家对比。
　　两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李斯微赶着去西面看游行，拉着陈滁结了账就走，自然也没注意到小二意味深长的笑容。
　　西街游行会还没开始，路上已经挤满了赶热闹的人。夜色渐深，锣鼓声从街那头的神庙里响起，一声悠长的唢呐，几个信徒抬着神龛出来，黄色绸缎遮住神像的脸，两旁还有戴着面具的人，举着火把蹦跳着，嘴里吆喝着歌谣，祈求神的祝福。陈滁担心李斯微害怕火焰，盯着李斯微，火把从面前过去，李斯微只是往后避了避，没什么大的反应。注意到陈滁的目光，他转头，眼睛亮着光。
　　游神会结束已经很晚了，今日怕是回不去北境军营。两人计划着在城中开间客房先住下，回途路上，不少行人仍在讨论刚才的游神会，自己在集市上又淘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一齐笑出声，脸上洋溢着快活的光彩。李斯微找了家还没收摊的馄饨铺子，点了两碗馄饨，硬带着陈滁吃宵夜。
　　馄饨被摆上桌，清透的汤汁上漂了翠绿的芹菜碎，馄饨滚圆滚圆的，蒸腾着热气，柔和了食客的眉眼。
　　李斯微拿小勺搅拌，朝陈滁笑了，不同平常，这是个全心的笑容。
　　“谢谢你，陈滁。”他说。
　　结账时发生了点插曲，早上才夸过重水镇民风淳朴的李斯微，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陈滁付了钱，老板给李斯微提醒到：“每次集会人多，小偷小摸的也多，公子下次来可要看好自己的东西。”
　　“亏我还夸过他们呢。”李斯微摇了摇头，不知道戳中了什么点，突然笑起来，咯咯咯咯咯个不停，脸涨的通红，任由陈滁带着走。陈滁说：“你是母鸡要下蛋了吗？”
　　李斯微笑得更欢了，活像被下了蛊。
　　总的来说这一趟来得值，大将军带着小军师回去时，众人发现小军师格外高兴，捧着自己淘回来的小玩意进屋。
　　陈滁也十分满意，如果李斯微没有把那本自己买回来的《霸道御史俏将军》当成说书再新兵夜谈会里宣讲的话，以前堵他和李斯微谁上谁下的盘口全都撤独傲，换成了御史和军师谁才是将军得真爱。
　　陈滁去喊李斯微回帐休息，两人走了不远，陈滁仗着耳力好，冷不防听到手下的愣头青义愤填膺：“我们不能拉错郎配！我们要守护笑面军师和冷酷将军的幸福！”
　　陈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