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ELevenes

2、一

　　茶馆。
　　“诶诶听说了没，陈将军要回京啦！”
　　“这回和匈奴打的仗赢得实在漂亮，皇上肯定是要好好封赏，升官进爵不用说，搞不定还给嫁个公主呢 。北境军壮大，御史台那位可能坐不定了吧。”
　　“嘿，说不定躲在家里满心焦虑就怕陈将军找他算账呢！”
　　御史台那位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收回脑袋，朝一旁抖得像个筛子的掌柜展颜微笑。
　　掌柜的差点给这位爷跪下，结果抬头接到个银锭子。
　　李斯微起身摆了摆手：“赏你了。”
　　“李大人这就走？”
　　“是啊，我忙的很，忙着回家躲一躲陈将军。”
　　掌柜的决定给那俩碎嘴的伙计扣工资。
　　李斯微没有回府，拐了个弯去了御史台，御史少丞游越低声吩咐着什么，抬眼看到他亲爱的上司，两人对视，李斯微转身要走，被游越一把拉住，转头碰上游越一张怨妇脸。
　　“大人我求求你，这北境军进京的紧急关头你能不能把私人恩怨放一放，您这天天写折子给人穿小鞋您不累吗？”
　　李斯微一脸正直：“我是朝廷命官，全身心为朝廷服务，发现问题当然要给皇上报告，怎么会累呢？”
　　游越不想说话，游越很累。
　　他头疼扶住脑袋：“北境军下午进京，晚上庆功宴，劳烦您按时来按时退不要搞事成不？”
　　说完补充到：“算是我今年的生辰礼物。”
　　李斯微眨了眨眼点点头表示明白，游越放开他又急急忙忙去办事了。
　　御史台两位大人，用李斯微的话来说，一个负责貌美如花，一个负责赚钱养家，游大人用他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御史台一片天堂。
　　未时，京都内城门，百官齐列等着北境军的到来，隔了老远就听到前头百姓的欢呼声。
　　李斯微规规矩矩穿了官服立在城楼下，中午烈日当头，李斯微依旧站的笔直，眼睛被阳光刺着微微发酸，汗水流下浸湿鬓发，染到睫毛上遇坠还休。
　　游越左看右看，悄悄伸手想把自家大人给拉到阴影处躲躲太阳，却看到李斯微转头看向自己，眼睛微微发红。
　　李斯微低声说到：“我这样看上去是不是很可怜，陈滁会不会开心一点？”
　　游越收回手：“大人说实话我觉得你这样很有病。”
　　李斯微嘿嘿干笑两声，拎起官服衣袖飞快擦了擦汗，却依旧站在烈日下。
　　铜鼓声响起，有人低声喊了句“来了”，李斯微一把将游越拽出，一脸端庄注视前方。
　　“大人？”
　　“大人！”
　　他猛地回神，游越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李斯微抱歉一笑，松了手。
　　“手劲真大。”游越低声抱怨。瞧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出现在视野里，立马闭上嘴，学着李斯微站得笔直。
　　军队靠近，清一色的黑色盔甲在光下反射的冷光。战马前行，马蹄下扬起飞尘。打头的人骑马翻身下马，一张俊脸清晰起来。
　　陈滁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爱卿请起。”崇德帝把陈滁扶起，满脸的笑意：“这次胜仗多亏了爱卿的出力，爱卿实乃我朝第一武神。”
　　陈滁低头：“臣不敢当，是北境军的功劳。”
　　崇德帝哈哈大笑，朝身后一指：“今日满朝官员前来迎接，此番是你第二次入京，有些人你 还不认识给你介绍一下。”
　　“丞相刘锦仁。”
　　陈滁朝刘锦仁行礼，刘锦仁这人名声还不赖，体形微胖，看上去宽厚老实，说不上有什么大的政绩，但至少大错没有，颇得民心。
　　“御史大夫李斯微。”
　　陈滁抬眼，正好撞上对方的目光。
　　虽然北境军和御史台颇有渊源，但这次还是陈滁和李斯微的第一次见面。李斯微其人流传在北境的画像千奇百怪，但无一例外就是丑，陈滁对李斯微也有个自己的判断，小眼尖嘴，一脸人精样。可没想到李斯微这般年轻，一双桃花眼写满风流。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陈滁回神，看着李斯微意味深长笑了笑：“李大人，久仰大名。”
　　李斯微一阵寒战：“哈哈，不敢当不敢当。”
　　把陈大将军送进去后，李斯微脸上挂着的笑容一收，啧了一声。游越攀上来，一脸幸灾乐祸：“李大人，陈将军入京来的第一个笑给你了诶。”
　　李斯微不想说话，偏头，结果又撞上陈滁的目光。两人动作一致的撤开，隔着人群。
　　陈滁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李斯微心想，悄悄看着陈滁紧绷的嘴角。
　　在此之前他特意找了护国寺的大师算一算吉凶，拿了陈滁的八字和自己配对，大师看完，高深莫测说到：“孽缘。”李斯微给佛祖上了柱香，腹诽到可不是孽缘，可以出同人话本的那种。
　　想到这，李斯微无助的叹了口气，游越被突如其来的叹气吓到，生怕这位主又搞什么幺蛾子，一步不离。
　　庆功宴，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矮案上堆满了各色小食，轻歌曼舞，一片春色。
　　崇德帝程序化歌颂陈滁功高名重为国争光望众爱卿学习云云，然后宣布晚宴开始，李斯微一声令下，左右开弓抓着桃花糕就往嘴里塞。游越在一旁目瞪口呆，怕是二十多年来都未见吃饭如此豪放之人。
　　“大人你是多久没吃饭了”
　　李斯微含糊笑了笑：“早饭午饭都没吃就等这顿了。”
　　游越投以敬佩的眼光。
　　左右这场宴席为了陈滁准备，借着皇上更衣的间隙，陈滁周围的大人物端着酒杯朝陈滁劝酒，陈滁面无表情推辞，实在没办法就一口闷，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喝一杯酒，眼神便冷了一分。
　　李斯微抬眼，嗤笑了一声。
　　席间没了皇帝在场，一下热闹了起来，离陈滁位置较远的大人们也都纷纷起身敬酒，一时间倒显得李斯微这边空荡荡。游越颇为同仇敌气，这些天在李斯微的努力之下，北境军和御史台关系愈发混乱，他无力挽回，便干脆稳坐不动陪李斯微喝酒。
　　“陈将军可真是年少有为，我大齐得有陈将军必将国寿绵长啊！”
　　“陈将军可真是英雄豪杰，前途无量！”
　　陈滁被夸的仿佛天神下凡关公在世，耐着性子听人睁眼说瞎话。突然听到有人开口：“同样是年轻人，可有的人啊，实在是差的太远。”
　　这话不大不小，恰好让李斯微听到。李斯微终于舍得抬头。
　　李御史虽然热衷作死但却没什么脾气，他客气地朝陈滁笑了笑。
　　游越问到：“大人，我们真不去敬酒吗？”
　　李斯微忿忿的说：“好歹我在京师待的比他久了好几年，我是前辈，再怎么说也该是他来。”陈滁这种死要面子的人笃定不会来，倒也图个清净。御史台和北境军的恩怨已经不是一杯酒就可以解决的了。
　　下一秒，游越瞪大眼睛，伸肘子捅了捅李斯微。
　　“干嘛？”李斯微拿起鸡爪问到。
　　游越不说话，更加用力捅了捅李斯微 ，目视前方。
　　李斯微抬头，看见陈滁举着酒杯朝自己走来。
　　第二天，李大人被陈大人吓得鸡骨头卡住喉咙差点断气撅过去的喜闻传遍了整个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