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异第一部惊蟾记》小刀英雄

12、莲花祭

　　老仙的事，说起来话长。还是先说说困在深谷里的两个人。
　　关羽问刘备：“你也是来投靠那个老东西的？”
　　刘备说：“路过……””
　　“去哪里？”
　　“白洋淀。”
　　“听名字，像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那个美丽的地方有一朵吃人的莲花。”
　　关羽嚼着根草，吃了一惊：“吃人？”
　　刘备仰望天空，喃喃道：“马上就小雪了，那朵莲花就要从湖底浮出来了。”
　　“吃人就吃人，与你我何干又不是吃你老婆，兰芝，我的兰芝……”他躺在地上，死了一般。
　　刘备呸了口唾沫，风一吹，关羽脸上湿丝丝的。他豁的坐起，摸摸脸：“不要随地吐痰！”
　　“一个庄户人家的孩子，还这么讲究！”刘备挖苦道。
　　“啥，庄户人家怎么了？瞧不起？那你是什么出身？大汉皇亲？”关羽怒了。
　　“你觉得呢？”刘备拈着一边耳垂问。
　　关羽端详着他的脸：“也没看出富贵象啊……脸上那道疤是去人家家偷菜被狗挠的吧？”
　　“我可是姓刘，知道天子姓什么吧……”
　　关羽呆了一呆：“你跟当今皇帝还有关系？”
　　刘备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关羽尴尬了片刻，笑着说：“真是缘分，要是能出去，得互相帮助啊，刚才不是我弄死了那只蜘蛛，你就没命了。”
　　“不是我烧断了哪些蛛网，你现在还在上面。”
　　“我觉得你这人挺计较，耳朵这么大，应该心胸蛮宽的。”
　　“耳朵大就得不计较？猪耳朵倒大，是不是每次开饭时，都像君子一样互相谦让？”刘备忽然发
　　觉比喻不当，暗骂自己，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念书，心里窝火，正待发作，忽见关羽目光呆滞，看着前面山崖：“我的娘……”
　　一条粗壮的尾巴从悬崖上一直垂到谷底，那是什么东西？
　　哪有数十丈长的尾巴，分明是用藤蔓交错缠绕，拧成的一股粗壮的藤蔓绳。
　　这是谁弄得？
　　他们当然看不见头顶悬崖上的野林里，白茫茫的寒雾之中，有一个女子静静的站着。
　　一个虎形大汉蹲在地上，像犯了错误的孩子。
　　女子的腰间系着个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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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关二人爬出深谷，翻过两道梁，来到一堆废墟前，怀德堂已经化为残壁、断梁和熏黑了的石柱。短短几天，此地发生发生了什么？
　　只有白菊花依旧漫山遍野，没有任何大火与灾难能使它们凋谢、零落成泥。
　　刘备拍拍关羽的肩膀道：“兄弟，老天爷给你报了仇。”关羽没有听见，他的魂儿丢了。
　　“那边，翻过太行，有一片浩瀚水域，就是白洋淀，我们早就说好了，我帮你把怀德堂烧了，你跟我去白洋淀，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他指着东方说。
　　几万年前，发源于太行山和燕山的几条古河，在山前形成一些积水洼地和湖，随着雨水和泥沙的积累，这些洼地湖泊开始扩张，白洋淀是其中较大的一个。公元前334年，为抵御秦国入侵，燕国在此征集上万名工人，运土打夯，修筑长城。因白洋淀上游有易水河，长城多沿它修筑，故又称“易水长城”。
　　二人登上长城，易水河水面宽阔，水流汹涌，绵延几百里，于此筑城，自然易守难攻。难怪当年此地鼓角争鸣，血雨腥风，秦、赵多次攻燕未果。
　　翻过长城，便到了白洋淀，不过是个苍茫万顷的大湖，只有无边无涯的萧瑟，和几只孤独的白鹤，被湖上的风吹得横着身子滑向南方，头却依然向着东方，努力的飞着。
　　岸边已经围拢了许多人。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汇成一堆，潮一般的赶来。人群簇成一个半圆的圈子，当中几个人手执法器，围着一块地上的白茅草，边舞边唱，大意无非祭祀神灵、祈求五谷丰登、人间太平之意。其中有个手持拂尘、须发银白的老道，正把酒洒在草上。
　　老道名叫曹三泰，号白洋散人，生于白洋淀的芦苇人家，长于白洋淀的莲花船上。乱世无根，他的根倒根深蒂固，从来没有出过白洋淀一步，也从没到过附近的涿郡城里，像湖边一棵把根深扎入地下、经年弯腰的柳树，
　　他在从事一项神圣的使命——把那些身怀不幸、寄望超脱于世的人，送到那朵神奇的莲花上面。
　　记不清什么时候，每到十一月份的小雪节气，白洋淀里便冒出一朵硕大的莲花——张开五朵花瓣，把那些独自一叶扁舟、心如死寂的人，轻轻裹起，然后在夕阳中脱离这个混乱秽恶的尘世。
　　有的渔民远远望见这一幕，跪在船上，一动不敢动。不久，这个故事传进了洛阳，居然引来了在洛阳担任校尉的远房侄子曹操，带着朝廷的命令——在白洋淀举办莲花祭仪式。
　　曹三泰的眼睛几乎看不清了，他摸着曹操脸，最后确认是自己侄子：“阿瞒，真是朝廷的旨意？”
　　曹操说：“我楞尼玛，骑马大老远跑到这儿，屁股都快磨烂了，难道来逗你玩？而且，朝廷为了表示虔诚，还会把宫里的妃子送来，陛下说，莲，其花庄重，香馥长远，无挂无碍，那是佛祖化身，极美，岂能拿草贱之人祭祀？陛下还说了，要拨款在村头那座白虎岭上修座大雷音寺，让这里的钟声，传遍中原。国家又乱又穷，他把白洋淀当成净土了。”
　　“大雷音寺是佛教之地，我是老道，也无用武之地啊……”
　　“这有何难，你去找个穷和尚，让他当主持？大雷音寺可是很有油水的，光每年的香火钱就很客观，不过你要控制好这个和尚，别让他乱伸手……加上建寺费用，也能捞一点，别捞太多，毕竟国家现在经费紧张。”
　　曹三泰的眼前的山和水都变成金黄色的了。他眯着眼笑了，嘴里还剩三颗黄牙。
　　一年后，大雷音寺落成，而莲花祭，也成为当地最热闹的节日。几年来，曹三泰的眼睛更看不清了，人狗不分，树屋不分，几乎是个瞎子。耳朵也不好使，很多围观的人偷偷骂他，也听不见。那些人都骂：无耻的三泰，贪婪的三泰，狗三泰，□□三泰，老□□三泰……骂名足足几十个，村里人穷尽了想象力和语言。大雷音寺的收入几乎一半进了老家伙的兜里，主持每到月底，都会带着一个箱子去他家里吃酒。老家伙家里还添了好几个丫鬟，隔壁的人家经常听见那些丫鬟放浪的笑声。
　　不过老家伙的鼻子还好使，凭借丫鬟身上的气味，就能分清她是谁。每年主持祭祀仪后，他听不到人群哗然离去的喧闹，更并不见水上刮过去的风声，却能闻到空气中多了一些血腥的味道，他的鼻子翕动，像条老狗，嗅着前面半埋在土里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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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见人头骚动，叫着“来了，来了！”但见水波之上，一艘木船逆风而来，停在岸边一株大柳树下。船上一行人，船头摆着面鼓，舱里几个人围着一个身穿白衣、蒙着面纱的女子，众人看不清面具，只盯着她那副雪白的脖颈。
　　当年在学堂时，刘备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师妹卢婉的脖子。后来偶然翻到《诗经》，里面有写美女庄姜的脖子，说其“领如蝤蛴”，“蝤蛴”为天牛幼虫，乳白，长而丰满。刘备铭刻在心，这大概是他读过的的最难懂的词语了。
　　“那女人是你老婆？”关羽小声问。
　　“领如蝤蛴，像她……”
　　“领如啥？”关羽问。
　　“人生不能只看《左传》，还要读《诗经》。”刘备撇了撇嘴。
　　关羽肃然起敬：“还真有学问！小看你了。”
　　“我老师，北中郎将、侍中、尚书、当代著名儒学家……”刘备小声说。
　　刚才那个洒酒的老道，整整衣冠，手持一把拂尘，在一个童子的搀扶下，迈着四方步，小心的上了船。几个随从也一窝蜂拥了上去。
　　船夫拿起木桨，点破湖水，划动起来，船晃晃悠悠滑行在一湖翠波中。一道残阳铺在水面上，慢慢地洇染，数茎残荷立水中,透着一丝颓败和苍凉。
　　只听船头一声吆喝，船夫停住了木浆。
　　老道一脸的慈祥，他挥动拂尘，念念有词。黄昏下的湖水突然暗潮波动，浮萍摇曳。
　　此时船上的人开始擂鼓，只听得“咚咚咚”三通鼓响。鼓声越来越密，恰如疾雨扫过屋檐。随着老道最后一下挥动佛尘，湖水开始沸腾，涌起一阵阵水浪，慢慢浮出一朵黑里透红的巨大的莲花来。
　　紧跟着舱内的女子被推了出来，几个人把她架到了莲花上，女子白衣上绣着素雅的莲花，白衣下裹着浑圆的臀部。
　　只见那五指似的花瓣慢慢收紧，似要将她裹在里面。女子虽蒙着面纱，依稀可见双眉紧蹙，象不胜痛苦。眼看莲花将她裹紧，就要沉入水里。
　　船舱顶部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男人，双手持刀，纵身一跳，落到莲花之上，狠狠刺下，顿时血光四溅！
　　一个恐怖的声音撕开水面，响彻在白洋淀的苍茫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