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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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酩发现温行最近闲了下来，以往一到晚上的饭点就出门，现在却是一整天都窝在他那个小办公室，专心敲他的键盘，就是看手机的次数增加了很多。
“温师兄，”季酩敲门进来，“中午出去吃吗？”
温行又看了一眼左手腕表上的时间：“不去。”
国内现在十一点不到，江黎那边正好是晚上十点左右，差不多就是他回到酒店空闲下来的时间。
不过每天固定的时间和固定的人一起做固定的事，时间只维持了一周，他就好像上瘾了一样。
现在只不过是变回以前那样，他就出现了短暂的戒断症状。
温行掐着点发了一个语音过去。
背景音很安静，静得温行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毛巾摩擦头发的声音。
江黎的声音隔得有点远，看样子是开了外音：“午餐吃过了吗？”
温行弯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下：“时间还早。”
温行却突然觉得，只有他的声音，已经不能满足自己了。
“开视频吧，”温行抿了抿唇角，“我想你了，哥哥。”
江黎心里一软，刚说了一个“好”，语音就被掐断了，一个视频请求发了过来。
温行握着手机，看着手机页面经过短暂的黑暗之后恢复明亮。
江黎应该是刚洗完澡，却没有穿睡袍，反而穿了一身简单干净的衬衫长裤。
江黎犹豫了一下，又问了一遍：“你那边是不是到饭点了？”
温行忘了回答，看着那双笔直修长的长腿几乎移不开视线。
几秒之后，温行看着视频右下方多出来的可疑物体，眉梢微挑：“你的房间还有其他人？”
“？”
温行的语气乍一听还挺心平气和，只是经不起细听：“我看到Bean叔叔的鞋子了。”
看得出来他已经尽量在减少存在感了，还是有半只脚出了镜。
Bean一听更是瞬间就缩回了脚，颇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江黎：“……”
江黎觉得他误会了什么，又觉得他只是找到个机会就想撒娇，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江黎其实都挺乐意哄他的。
“等一会还有一个视频要开。”
温行没揪着这个不放，半开玩笑地道：“我以后去SCIT帮你好不好？”
江黎几乎是立刻就说了：“好。”
两个人好像都是在开玩笑，话题一带而过，Bean却是明白的，虽然江黎只在他面前提过一次，SCIT本来就是为温行准备的。
Bean跟了他几年，江黎的心思向来难猜，尤其是最近这两年，更是难以琢磨。
但有一点从没有变过，那就是对温行毫无的付出和纵容。
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Bean铁定会认为温行是江黎的私生子。
“哥哥，”温行在那边笑了，“你今天是偷偷吃糖了吗？”
“嗯？”
温行突然舔了下嘴唇：“好甜啊。”
甜死了。
江黎：“……”
江黎选择了转移话题：“你先去吃饭，我开个会？”
温行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那你挂吧，”江黎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等他挂断。
刚才还很温善的眉目已经变成了十足的冷漠。
Bean绕是再强大的心理素质，有时候也会错乱，怀疑自家先生偷偷去自学了川剧变脸。
江黎这一次是为了总公司的事来出差，但SCIT的事也得有人管，小事可以全权交给下面的人，涉及到高层决策会议，江黎就必须出面。
又因为国内外的时差，就只能定在这个时间。
江黎认真翻阅文件，偶尔会抬起头让对方停一下当场指出他的错误。
即使躲在看得到揍不到的液晶屏后，底下的人同样战战兢兢。
会议结束的时候，酒店里时钟表盘上，指针正好指到了一点。
将领口的扣子解掉了两颗，准备回房间再冲一个澡，Bean帮他把电脑关了。
江黎这才想起被自己随手扔到一边的手机，拿过来才发现温行刚才并没有挂断，因为屏幕一直亮着，手机壳体已经有点发烫。
“喂？”
温行的声音就从手机传了出来：“你是不是对他们一直都那么凶啊，每次开会你好像都这样。”
江黎失笑，无从反驳。
事实上，因为这通电话，江黎今天的心情已经称得上很不错了，没太为难任何人，只是跟江黎平时在温行面前的样子相差甚远，温行才会觉得有点凶。
温行有点享受自己独有的优待，甚至有点飘飘然。
“哥哥，”温行突然说。
“你上次不是还问我有什么事瞒着你吗，那等你回来，我就用一个秘密换一个要求……”
停顿几秒，温行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如果江黎仔细听的话会发现他的声音已经哑了。
可惜他现在完全无暇顾及。
江黎心慌了一瞬，手指颤了一下，手机就从手心滑落了出去。
温行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听到了什么东西砸到地板上的闷响。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声音冷了：“你那边怎么了？”
对面默了很久，江黎再开口时，嗓子已经哑了：“是什么？”
温行微微皱起了眉，反问他：“什么？”
电话里传来起伏不平的呼吸声，好像昭示着主人现在的心情。
温行刚想将那句话收回，就听到江黎哑着嗓子继续问：“那个要求……你想要什么？”
他甚至没有问那个秘密是什么。
好像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
江黎在当地的深夜突然发起了高烧，被迫一次又一次地重温上辈子的噩梦。
那一次江黎也是因为公事在外面出差了半个月，两个人只是偶尔会通电话，聊的最多的内容都是枯燥的代码。
从偶然间得知江黎是比他高很多届的同系学长，温行就很喜欢拿着算法有关的问题来请教他。
若换做是他手底下的那些下属，拿这么简单的东西来耽误他的时间，江黎一定会让对方滚。
但对方是温行。
而温行跟那些人都不一样。
虽然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们都是江黎花了钱雇佣过来的下属，区别在于一个给他创造金钱，一个提供陪伴。
而这引申出来的意义更加不同，前者可以是任何人，但后者只能是温行。
江黎想，如果自己是老师，温行一定会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学生。
回国前的最后一天，温行的心情很好，甚至还有心情同他开玩笑。
江黎一直觉得对方有一种独特的可以吸引他目光的气质，他曾经将它归因于那双眼睛，后面才发现，是方方面面。
好像只要知道对面的人是他，就算是说一些无聊的话都特别有意思。
温行在挂断电话前说：“我用一个秘密换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曾经有无数人使尽了各种手段，希望能跟江黎合作，哪怕只是口头承诺也可以。
好像只要跟他搭上同一条大船，这辈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是江黎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对于无法估算风险的不可控的承诺，他从来不会轻易许人。
但此刻不同。
温行在说这句话时，是很认真的语气，如果江黎当时开了视频，一定会发现温行就连神色也是少有的严肃正经，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江黎没有犹豫，他说：“好。”
然而，上天并没有给江黎兑现承诺的机会。
江黎在刚下飞机后不久就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他的公司前不久被江黎收购了。
大概是那一天的心情还不错，江黎浪费了一点时间同一个无聊的人说了一些无聊的话。
然而，对方的威胁在江黎这里比小孩子过家家说的话还没有分量，江黎轻蔑地笑了一声。
刚挂完电话，司机突然开口了：“先生，后面那辆黑色面包车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然后就是之后剧烈的碰撞，颠覆，崩塌，车外的一切在他的眼睛里碎成无数的光点。
那一场连环事故中，来接江黎的司机当场死亡，Bean和江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被送进手术室急救。
温行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外面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温行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在，外面都没有人等他。
管家在半个小时以后才赶过来，温行的脸色很白，如果细看，眸子间全是压不住的戾气。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管家时常就会看到温行一个人坐在床前发呆。
他好像从来不需要休息，管家每次来的时候温行永远都是这一个姿势，沉默得如同一座雕塑。
只有一次，管家将东西落下了，返回去去取的时候就见温行走到了病床旁边。
然后，他弯下了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江黎的嘴角，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管家站在门外，甚至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碰到。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不过，无论是不是，如果温行能给江黎想要长长久久的陪伴，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江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他在梦中养了一只猫。
那只猫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只要他一叫它，无论隔了多远，只要能听到都会立刻跑回来在他脚边躺下，露出柔软的肚皮跟他撒娇，偶尔也会伸出粉嫩的舌尖，一下一下很轻地舔他。
江黎给它取了一个名字，“温温。”
——温暖的温。
江黎和那只猫一起度过了最快乐的十年，看着它从最初的活蹦乱跳，到缓缓老去。
他意识到自己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再有意识就是医院里，消毒水味充斥着整个空间，昏迷了一个月，温行在他醒来以后就消失了，再找到他是在废旧的仓库。
光影将江黎眼前的整个世界扭曲成了猩红可怖的地狱。
无数的鲜血从他的眼角滑落，最后染红了他的视线。
因为故意伤人，温行在监狱里待了半个月，直到江黎用了一些手段拿到了和解书。
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温行整个人都瘦了很多，江黎让人按照他以前的码数准备的衣物，那时候穿在他身上却显得空荡荡的。
江黎站在台阶上，仰着头问他：“不是说好拿一个秘密换一个你想要的东西吗，温行，你想要什么？”
江黎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不管过了多久，或者中间发生了什么，他的承诺依旧有效。
温行看了他很久，才缓缓地笑了笑。
他说：“不重要了。”
江黎觉得他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眼睛很空，因为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浑身透着一股漠然洒脱的冷，空茫茫得厉害。
至于那个秘密或者温行想要什么，被迫随着那几十辆报废汽车拆卸填埋到了地底下，成了一纸空谈，早就无从得知了。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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