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线木偶》雨巷连珠

153、天眼的秘密

　　毛谦看着改天运簿消失在眼前，双手依然抱紧着林萱。他从没有一刻如此清醒和坚定，想要拉着林萱一起赴死。

　　“对你来说，保住他们的命很重要吗？”林萱错愕地定在原地，这一刻的毛谦对她来说无疑是陌生的。

　　可是毛谦已经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他抬着头，染血的嘴角轻轻浮起一抹弧度，双眼正好对向门外的夕阳余晖，目光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安定与沉静。

　　接着，那双眼皮慢慢耷拉了下来，他的头也慢慢垂在林萱的肩上。可他的手依然抱紧着林萱，没有松开。

　　林萱忽然觉得眼中滚烫地落下一颗泪珠。

　　“林萱？”于凡看着林萱在她面前忽然瘫倒在地，带着毛谦的尸体，她语音颤抖地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忽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萱姐姐。”林萱才看向那个匆忙朝她跑来的小男孩，龙轩。

　　可惜龙轩还没靠近林萱，就被紧跟身后的楚江涛拦住。

　　“萱姐姐，你是不是也要走了？是不是呀？”

　　林萱脸上绽起一抹亲切的笑容，眼泪流进了嘴角，“轩儿乖，长大了要做个遵从本心的人 ，千万不要像姐姐这样… …”

　　林萱的笑容没有消失，就这么定格在那里，可她的手已经垂落，整个人也彻底瘫在那里。

　　余晖从宽大的落地窗与大门洒落进来，淌在林萱和毛谦的身躯上，异常刺目。

　　楚江涛捂紧龙轩的眼睛，将他抱了回去。这一次，龙轩没有反抗。

　　楼梯上，沈曼刚一恢复自由身，已经没有力气站立在那。楚尘一把抱起沈曼时，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于凡坐在离林萱不远的地方，眼看着两个人变成了两颗光点，竟然互相环绕着聚成一颗更大的光点，然后去向了远方。

　　于凡忽然站起来，对着空气吼道：“冥皇，你失算了，你的意识蛊惑对林萱没用，她不会背叛我们的！”

　　林萱变成了光点，也就是说，她的心并没有变过！

　　陆庭月走过来，用完好的右手拍拍于凡的肩膀，“放心吧，他们不会白死的。”

　　这话有些耳熟，不就是于峰死的时候沈曼说过的话吗？

　　“你的伤… …”于凡神色复杂地看着陆庭月的手。

　　“放心吧，这对我来说只是小伤。”陆庭月说得轻巧，可天知道修炼出来的实体被损伤要重新修炼出来那一部分躯体究竟有多难。

　　于凡有点不信，但还是没有过多询问。

　　毛谦和林萱离开得太突然，于凡都已经忘了要难过，但仍然记得，要为他们准备后事。

　　“做个衣冠冢吧。”看着地上两摊血水，于凡微微扬起一抹笑，那笑里仿佛没有一丝温度，正如她的心，已经渐渐变硬，不再敏感地为世事所伤。

　　“好。”陆庭月温柔地摸摸于凡的头。

　　在幽灵们的帮助下，于凡在偌大的院落里立下了两座坟茔。幽灵化作点点荧光，环绕在墓碑上空。墓碑没有写字，也没有照片。夜很静，天空没有一片云彩。

　　于凡抬头看了看天，吸一口气，觉得有些凉意。

　　耳边似乎传来了林萱吵闹的声音，“凡凡，你说我穿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凡凡，你答应过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呀！”

　　“凡凡，凡凡… …”

　　“对，说话算数。”于凡很想这样去回答，却猛地一怔，发现眼前只有一座寂静的墓碑，没有那个吵闹的女孩。

　　她自嘲地一笑，林萱，我好像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了？

　　林萱的遗物很多，多数是她最钟爱的衣服、化妆品。不过没想到的是，她竟藏起了一箱子的纪念品。都是每年节日或者生日时于凡送她的小玩意。

　　她单纯又复杂，世事纷扰让她无法保持初心，但她懂得用一只箱子，来装起她最初的纯粹。

　　而毛谦的遗物则很简单，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只是在他的床脚，于凡隐约发现一块并不稳当的砖块。

　　一种奇怪的直觉令于凡撬开了那块瓷砖，在扒出了一堆泥土后，果真在其中发现了一只小匣子，打开小匣子后，眼前的物品令于凡惊呆了。

　　那东西，竟然是改天运簿？

　　于凡犹豫了片刻，才将改天运簿从匣子里取出。翻开这本熟悉的账簿，看到其中的残片，是沈曼撕下过一页的痕迹。这的确是改天运簿没错。

　　于凡本想去找沈曼问问这件蹊跷的事，却猛然想起沈曼还在昏睡着，也不知道如今怎样了。

　　正当这个想法浮现时，沈曼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于凡的意识里，“你想问我改天运簿为什么会出现在毛谦的房间里？”

　　“没错。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件简单的顺水推舟的事情。你算出林萱会被冥皇意识蛊惑，也算准了毛谦会与林萱同归于尽，你选择了冷眼旁观，就是希望这件事能如此简单地结束。”

　　于凡在意识里对沈曼说着，语气异常地平静，

　　“可是现在看来，大概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吧？天眼，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没瞒你什么，老实说，天眼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于凡静默了几分钟，在确定了沈曼没说谎后，才接着问道：

　　“你的话有漏洞，你没瞒我，因为你只是欺骗了我。你用一个诡异的角度讲述了这个事实，导致我无法察觉你撒谎，同时也无法得知真相。

　　你本身的确是不知道天眼为何物，但你只是不知道天眼的概念或者意义，这也可以解释为不知道。

　　但是，你其实已经了解该怎样利用天眼了吧。拥有改天运簿残页，我相信你的精神灵力应该已经很强大了才对。

　　我都不知道，你如今除了意识催眠外，还有什么额外的精神技能。”

　　“凡，你的确变了。”

　　沈曼的语气变得软了，她终究还是说道：“这个计划应该说很早以前就在策划了。

　　那时改天运簿还没有丢失，为了防止失去改天运簿后我们会陷入被动境地，我选择了将其中的一张缺页融入我的意识中。

　　如你所说，我的精神灵力得到很大的提高。我不仅能调动改天运簿的知识库，轻易得知很多以往不容易知道的事情，而且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天道。

　　按我的理解，那是天地万物运行规律的守护者。而冥皇正好是它所排斥的。那么问题来了，冥皇出现在人间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动作，天道为什么没有反应。

　　当时我第一时间找到了陆庭月，你也许好奇过，为什么陆庭月得到手的阴阳镜会轻易交给我。

　　因为我和他交换了信息，我告诉他如何用阴阳镜创造真实结界，而他要把阴阳镜借给我几天。”

　　这话说起来，一切就顺理成章，原来在明月轩那段时间陆庭月经常外出，是去为幽灵部落创造一个更稳妥的空间。

　　“幽灵部落的附近有活尸的窝点？”

　　沈曼本来想接着往下说，听到于凡这么问，立马会意，
　　“没错，陆庭月那段时间，就是去拔除幽灵部落附近的活尸点，否则我们如今不会过得这么安生。”

　　于凡沉默了，陆庭月表面什么都不说，背地里却做了很多。她回想起有一个夜晚，因为睡不着在客厅里望着落地窗外的星空发呆。

　　莫名的，她跌入了一个怀抱，怀抱里凉凉的，夹杂着夜晚深沉的清凉，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如今想想，陆庭月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活尸，还能够活着，似乎已经是难得的了。

　　“然后呢，阴阳镜有什么怪异之处？”于凡意识到自己离题太远了，于是只好提起话头道。

　　“没有。其实倒是我把问题想复杂了，我以为冥皇千方百计从阎王那里得到阴阳镜，这阴阳镜说不准和他人间地狱的计划有关。

　　其实阴阳镜只不过是个开始，最终用来屏蔽天道的工具，仅仅是阴阳石。而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屏蔽天道，正如你所知，他甚至打算自主打开天道。

　　这是后话，说回正题，由于阴阳石结晶在你身体里，所以他不得不从你身上着手。”

　　“所以呢，你还是没有说到你的计划。”

　　“本来以为你是变聪明了，听到你这样一个问题，我才知道你并没有聪明过，哪怕一刻。”

　　于凡有些哑语，沈曼为什么非得要讽刺她一句才过得去呢？

　　不过好在讽刺过后她还是认真地回归原题，“我想到了一个组合，阴阳石结晶和改天运簿的合作。

　　那时你刚好为了宋绍棠而溶解了阴阳石结晶，我利用你进入小说世界需要和我的意识相连这个机会，将改天运簿的缺页与阴阳石结晶一起使用，果然发生了神奇的事情。

　　我发现使用之后，那些被冥皇或其亲近侍者直接灭杀的人的灵魂会化为一个光点，而这光点最终将变成对付冥皇的利器。”

　　“所以你将它用到我大哥、叶天祺姐弟、黄有信、还有林萱、毛谦的身上？”

　　“不，我只是使用了一次，它就会一直发挥着效果。随着你愤怒的情绪愈加浓烈，光点愈加强烈。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告诉你。”

　　“光点，和天眼有关系吧？”

　　“没错，光点和天眼有着一定的联系，它们最终将合二为一，变成插进冥皇命门的一把利器。”